李保见云长漪软硬不吃,叹了口气,领着太监奴才们往外走。
小太监不理解,小声问:“干爹,她那么骂您,您不气吗?”
“气啊!”李保笑笑,“气有什么用?陛下喜欢,她出来就还是主子,是主子,咱们就得捧着!”
小太监点点头:“干爹辛苦了。”
“干爹不辛苦,干爹啊,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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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王府。
明心公主跪在地上,倔强望着恭亲王。
“父王,女儿求您救救国师!”
恭亲王拍桌怒斥:“胡闹!简直胡闹!你知道——”
“父王,国师是位顶天立地的女人,她施粥设棚、建造孤养院、药铺,亲自出资请大夫为百姓义诊,她就是好人!您救救她吧!”
明心公主磕头恳求。
恭王爷眼神意味深长:“本王听说,你跟你那小面首说,绝不会救国师。”
明心公主红着脸仰头,眼神倔强:“他只需要爱女儿就好,国师那么好,他……他才不能和她接触!”
恭亲王一愣,眼神抽搐,恨铁不成钢:“一个面首而已,你瞅你哪里还有公主模样?”
“那又怎样!”明心公主嘟嘴不乐意,“我们十年没有见面,我想和他补回十年时光不行吗?我就是想让他眼里只有我一个人!他只许爱我!”
“你是公主!”恭亲王黑脸呵斥,“当年他是在狼口下救了你,但十年没见,你就知道他性子还如当初?”
“我就是相信!”明心公主瞪恭亲王,“反正女儿死都不会放手!他说过段时间离开,到时候女儿跟他一起走还望爹爹原谅女儿不孝。!”
恭亲王气得捂着胸口,指着明心公主:“你个混账!你这不是倒贴吗!本王不许!”
“女儿自己允许就好。”明心公主倔强顶嘴,“反正女儿已经是无垢哥哥的人了,无论无垢哥哥以后浪迹天涯,还是要饭吃糠,女儿都跟着他!”
恭亲王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挺挺栽倒。
明心公主疑惑看他一眼,戳戳他的脸:“父王?您还活着吗?”
昏迷的恭亲王:“……”
“父王,你就答应女儿吧!您不说话,女儿就当您默认了!”
昏迷的恭亲王:“……”
“谢谢父王成全!”
昏迷的恭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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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府石子溪堰口,阴雨连绵,狂风呼嚎,萧瑟秋景由远及近。
官兵们扛着沙包,一袋又一袋往石子溪扔。
刚扔下去,湍急的水流就将沙包冲走,留不下一袋。
眼见水势越来越大,即将蔓延到岸上。
“太子殿下!这水势再控制不住,岸上的百姓就遭殃了!”
一同治水的将军充当副将,焦急拱手禀报。
少年孤立一柄黑伞下,玄衣玄袍,沉稳冷漠。
雨水跳进伞中,打湿他的衣摆,为他平添狼狈。
“冀州百万百姓迫在眉睫,必须选择引水救民!”副将神色越发急迫,“淹一个城远比淹九个城划算啊!还望太子殿下早做打算!耽误不得啊!”
少年握紧伞柄,冷睨着上涨的水势:“既然沙包会跑,那便以人做墙。城,一个都不能淹。”
将军面色凝重:“臣,遵旨!”
官兵们以麻绳捆绑相连,一个接一个跳下石子溪。
在湍急的水势中,官兵们手拉手、绳系身,以身做墙,浸泡在冰冷的水中。
“啊——”一名官兵放声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①
浸泡在冰凉河水中的官兵们士气大涨,接二连三高歌附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一遍又一遍。
一声高过一声。
岸上,玄袍黑伞的少年凝着那堵人墙,眼底闪过一丝动容。
他想做皇帝。
他想打造一个安稳鼎盛的盛世。
他想看到海晏河清、民生无恙。
他想,他们值得。
冀州九道堰口皆效用此法,极为有效拦住了如恶龙吞天噬地的水势。
但官兵死亡数量,也急剧上升。
待冀州水势得到有效控制,秦承璋终于有时间关注京城事。
这一关注,直接令他恼了火。
是夜,月朗星稀,是这几日冀州少见的好夜色。
可这般好月色,却少有人欣赏。
寝房内,少年着一身纯白中衣,半跪在榻上,伏在矮桌前,脖颈长伸,身躯掩映着左臂,烛光无法映照。
他颤着右手指尖,磕碰两下,终于打开矮桌上的小匣子。
小匣子中积攒着几封信。
每一封都来自京城,来自十几日前。
前段时日忙着治理水患,他无限分出精力理会京城。
如今,水患将停,他总算可以将这几封信作为奖励——打开。
他轻启唇瓣,迷离绯红眼尾,右手将信封递到唇边,贝齿轻咬,慢慢撕开。
许是兼顾不了许多,身下的动静惹得他欢愉刺激,忍不住挺直单薄脊背,口中溢出一声动听的难堪。
他笨拙取出信封、舒展,平铺到矮桌上。
迷离的丹凤眼垂落。
在看清信封字迹时,他猛地僵硬身体。
他跪在榻上,顾不了脸庞上的惑人神情、顾不了身躯的诱人姿态。
他整个人恍若被凉却,双手猛地抓起信封,不可置信阅览。
像是要将字迹看穿。
他沉着脸,裹紧中衣,将姣好修长的身段遮住,将信纸稳稳当当放在矮桌上。
“等不了了……”
“不想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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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天牢。
“主人~你已经被关了近一个月了,到底什么时候出去呀?”
云团子震震云长漪的手,见云长漪目不转睛看话本子,它气得在云长漪胳膊上乱窜。
“啊啊啊啊!”
“主人主人主人!你快理理小白!小白要生气啦!”
云长漪赶紧放下话本子,刚要张口安慰,结果一张嘴就是一个哈欠。
云长漪:“……”
云团子:“……”
“主人,话本子有那么好看嘛?”云团子不理解,撇撇嘴,“小白也想看看!”
云长漪深知“一入话本子深似海”,于是眼睛一转:“听凤昭说动画片好看,你看哪个。”
“昂?哪里有动画片哇?”
云长漪摁住云团子,掐了个诀,往它神识里安装了一个万界动画片通道。
云团子对动画片很是好奇,也不烦云长漪了,屁颠颠跑去看动画片。
刚收起话本子,李保又来了。
李保最擅长舞袖,一见面就是笑:“许久不见娘娘,娘娘气色还是这般好。”
云长漪不悦:“叫大人。”
李保笑笑,没有应答:“陛下请娘娘前往养心殿,说是抓到了一个通敌西域的官员,想请国师断断真假,另算一算哪家千金适合做太子妃。”
狱卒头子打开牢门,李保躬身行礼:“您请。”
云长漪对平昭帝这个心机深沉的帝王很是不满。
心不真。
不为民。
私欲之重,令人不齿!
云长漪边骂边跟着李保前往养心殿。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皇后正一脸颓败,跌跪在地上。
“陛下!您对臣妾竟没有半分情意吗?”皇后眼底神色疯狂,“只因为您喜爱云贵妃,便要让她入朝做国师,如今还要薅去臣妾的皇后之位!”
平昭帝面无表情,只认真读着书,丝毫不理会下首字字泣血的皇后。
“陛下!您这样做,可想过姐姐?”
皇后撑地膝行,仰着头泪眼婆娑,实在是可怜女人:“陛下!若是姐姐知道——”
平昭帝面容一沉,径直将手中书砸向皇后。
不过一息,皇后额头肿起一个红色大包,却只能匍匐跪地求平昭帝息怒。
“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姐姐?”平昭帝怒声,“同为萧家女儿,你可有你姐姐一分神韵?诗书不通,气度全无,你哪里比得上她?”
皇后目光震惊:“那云贵妃又哪里比得上臣妾?云贵妃粗鄙,又是罪臣之女——”
“住口。”平昭帝冷声,“没有自知之明的东西!”
皇后泪水流淌,听得身后脚步声。
“陛下,国师来了。”
“请。”
不多时,李保领云长漪进入养心殿。
云长漪一身干净囚服,清丽脸蛋没有半分折损,清雅气质一如既往。
平昭帝面容宽和:“赐座。”
云长漪不同他客气,挑剔的目光凝在平昭帝身上:“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放肆!”
皇后跪在地上,满脸狰狞,怒指云长漪。
“面圣不跪,你是何居心!”
云长漪见皇后这般模样,姣好的眉头轻拧,她质问平昭帝:“皇后犯了什么错?”
平昭帝此人,太过随心所欲,非帝王之才。
云长漪如是评价。
“皇后无德,朕欲废之。”平昭帝直视云长漪,目光势在必得,“皇后之位,朕另有安排。”
“萧丞相会同意?”云长漪抛出致命问题。
如今萧丞相把持朝政,平昭帝受制严重,除却扩大疆域的军事,平昭帝在民生政事上几乎没有话语权。
废后一事,云长漪持怀疑态度。
平昭帝虎目幽深:“国师放心,朕自有办法解决。太子此般年纪,也该多了解、参与政事。”
云长漪捏拳。
平昭帝的意思,分明是刻意给太子放权,让太子与萧丞相斗起来。
再结合平昭帝着急给太子选妃,就是想再亲手扶持一个皇孙。
而如今的太子,从头到尾都是被利用的工具。
云长漪清眸掠过一丝不满。
这种与命定结局相似的命运走向,绝不能发生。
手腕上,云团子轻震,给云长漪脑海传话:“主人,天道分了一丝气运给平昭帝,它想与主人你打擂台!主人,你一定不能输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