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骗你什么？我有什么好骗你的？我没有骗你啊。”
林昭没有说话，目光微微垂着，像是在消化他的话。
见她不回应，江烬难得有些不自在，他脑海中全是两年前林昭的那句，“我就是玩玩，你不会真动心了吧？”
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语气放轻了些，带着点不常见的忐忑：“我…我不想让我们就这样匆匆结束，像上次那样。”
风从身旁拂过，夜色沉静，他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抿了抿，又继续道：“你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吧？但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遇到喜欢的人，我会说出口的。”
他微微偏头，看着林昭的侧脸，眸色认真：“我只是想表达我现在的感受。如果等到下一次……等到我再鼓起勇气想说的时候，可能就又不敢了。”
他顿了顿，嗓音低了些许：“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多……”
江烬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她静默的模样，忍不住问：“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昭沉默片刻，终于轻声道：“有啊。”
江烬心头微紧，目光落在她身上：“说。”
林昭抿了抿唇，语气犹豫：“……其实，我觉得你能感觉到。”
江烬的眼神没有动，语气却更沉了一分：“但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林昭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脸颊染上一层浅浅的红，她抬眸看向他，声音轻轻的，却清晰地落进他的耳朵里——
“我也是。”
江烬喉头微微一紧，眼神微变：“你也是什么？”
林昭垂下眼睫，呼吸微乱，过了几秒，终于轻声道：“……喜欢你。”
像是早该出口的话，终于在这一刻落在空气里，落在江烬的耳畔，落进他的心里。
江烬的指尖微微收紧，他盯着林昭，声音比风还轻，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压抑：“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就不能在一起吗？”
林昭抬眸望着他，眼里浮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只是告诉你我喜欢你而已……但我现在，可能还没有办法，很安稳地去谈一场恋爱。”
江烬喉结轻轻滚动，像是在消化她的话，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语气沉稳：“我明白。”
林昭轻轻抿了抿唇，垂眸道：“我现在的状态……还不允许。而且，我们还要考虑现实的因素……大概就是这样。”
江烬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把她的每一个字都认真地听进了心里。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你明天去哪？”
“你不是要回去了吗，我送你去机场。”
江烬目光一顿，低声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吧？”
林昭微微一笑，眼神轻柔而笃定：“你想再见吗？”
江烬轻轻点头，嗓音里透着难得的认真：“想啊。”
林昭望着他，嘴角微微弯起，轻声道：“只要双方都想见面，那就一定能再见面。”
夜晚的车厢里，车窗外的城市灯火逐渐向后退去，柔和的光影投在林昭的侧脸上，她静静地靠在座椅上，目光落在窗外，像是在走神。
江烬低头看了看她微微垂落的手指，思绪有些飘远。
就在这时，林昭忽然轻声说了一句：“……好像月老祠的传说也不是那么准。”
声音轻轻的，像是一句不经意的感慨，又像是一缕叹息，融进了列车平稳行驶的背景音里。
江烬眼神一动，侧头看向她，语气平稳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其实他听见了。
只是，他想听她再说一遍。
林昭回过头来，眼眸清亮，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却没有再重复刚才的话，而是轻声道：“如果我们两个在一个地方就好了。”沉默了一会紧接着开口说道，“这两天和你在一起感觉很自由，很开心。”
江烬看着她，喉结微微滚动，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要把这一刻深深记住。
生命应该是勇敢，自由的，自己应该不会后悔今天说的话。
从那一刻开始他明白了，不应该只让自己是自由的，还要让她也是自由的，给她自由选择爱的权力，不该将任何承诺禁锢在她身上，同时也不该用承诺去绑住一个人，这样对她太残忍了。
——
出租车缓缓停靠在云西小学门口，夜风轻轻拂过，带着些许夜晚的微凉。
林昭宿舍楼下的街灯亮着，橙黄色的光晕洒落在地面，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影子。
“明天几点的飞机？”林昭轻声问道。
江烬顿了顿，嗓音低缓：“上午十点。”
“……嗯。”林昭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瞬，江烬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轻声道：“那我走了。”
林昭抬眸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好，晚安。”
江烬轻轻“嗯”了一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
酒店房间里，房间灯光温暖而安静，窗外的夜色沉沉，整座城市仿佛都陷入了一种遥远而静谧的梦境。
江烬靠在酒店房间的床上，天花板上的光影淡淡晃动，城市的夜色沉静而疏离。
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熟悉的照片再次映入眼帘——
家居超市的秋千上，林昭笑容明媚，眼里藏着盈盈光彩，而他坐在她身侧，偏头望着她，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
那一刻的画面，仿佛比现实更接近幸福本身。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指尖微微收紧，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分别前，在车上林昭轻声说的那句话——
“……好像月老祠的传说也不是那么准。”
——月老祠的传说。
相传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只要一起去了月老祠，月老就会将红线系在他们身上，不管相隔多远，命运都会将他们牵引回彼此身边。
可是，他们去过月老祠。
可他们，还是分开了，上次是，这次也是。
江烬的喉结微微滚动，目光有些酸涩。
他忽然有些想笑，嘴角动了动，却没笑出来。
如果月老祠的传说是真的……
那他们，会不会终究还是会在一起？
他闭上眼，喉咙微微发紧，试图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可泪水还是悄无声息地滑落，落在枕间，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夜色里。
清晨，江烬醒来的时候，天色才刚刚泛白。
他揉了揉眼睛，起身去洗漱，结果一抬头，就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红肿的眼睛——昨晚的失眠和情绪完全写在了脸上。
“……真够丢人的。”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拉开盥洗包，准备用冷水冲一冲。
就在这时，身后的苏瑞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眯着眼瞥了他一眼，顿时清醒了一半，咂舌道：“江哥，你昨晚是没睡还是哭了一晚上？这眼睛肿得，打架都没这效果。”
“……”江烬懒得搭理他，随手抓起毛巾盖住自己的脸。
——
收拾好行李后，江烬突然想起来白宇的车还没还给他，没办法，只能给苏瑞说让他们先去机场，自己随后打车去。然后开车去了宇宙Club，去把车还给白宇。
白宇接过钥匙，看着他一脸憔悴的样子，啧了一声，慢悠悠地开口：“江少，这不会是被女人甩了，哭了一晚上鼻子吧？”
江烬冷笑了一下，反击道：“那你上次失恋的时候，是不是得哭晕过去？”
白宇被噎了一下，随即不甘示弱：“啧，逞什么强啊？林昭把你甩了吗？还是没追上？”
“……滚啊。”江烬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扯过行李箱就走。
——
到了机场，队伍集合完毕，由组长林娜带队准备进安检。
江烬拎着行李，心不在焉地跟着队伍往安检口走，余光扫过机场的候机大厅时，脚步突然一顿——
他看到了林昭。
她就站在不远处，单肩背着包，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江烬的呼吸一滞，心脏猛地收紧了一瞬，连忙对林娜说了一句“我去一下那边”，随后大步跑向林昭。
林昭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见他的一瞬间，眼神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他红肿的眼睛上。
她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像是本能地想要抬起，去揉揉他的头发，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哭包…”。
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幅画，递给他。
“昨天晚上画的。”她轻声说道。
江烬接过来，低头看去——画被分成了四宫格，左上角画着一个卡通男生，手里拿着一枝花，细看之下，像是芍药。而右下角，则是一个女生，捧着一盆盛开的花。
他指了指那盆花，问：“这是什么？”
林昭轻轻笑了笑，语气带着点儿温柔的无奈：“当归花。”
江烬愣了一下，脑子里迅速浮现出这个名字的寓意，指尖收紧了一点。
“本来想买给你的，”林昭顿了顿，轻声道，“但太晚了，而且我也找不到哪里有卖，所以……就画给你了。”
江烬看着她，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低头盯着那幅画，心跳一点点加快，像是有什么情绪在胸口翻腾，最终化成了一句克制又轻柔的话：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