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圆子冰沙中的小圆子,可以用糯米粉做,也可以用木薯粉做。
糯米粉做的小圆子软软糯糯的,有糯米独特的香味;木薯粉做的小圆子晶莹剔透,还可以加各色花汁、菜汁做成不同颜色的,相当貌美,吃起来弹牙又有嚼劲。
无论哪一种小圆子,配上冰冰凉凉的绿豆冰沙,炎炎夏日来上一碗,都叫人暑气全消,浑身舒爽。
木薯粉不常用,家里没备有,沈春蕙只好做糯米小圆子。
糯米粉加热水揉成光滑的粉团,搓成一个一个尾指大小的小圆子,放到滚水里煮上一会儿,待圆溜溜的小圆子一个一个从锅底浮到水面,便好了。
绿豆煮好,三分之二绿豆用石磨磨成沙,剩余的保持原来的状态。
磨好绿豆,便开始磨冰块。
冰块磨好,沈春蕙便给每个人都做了一碗。
白瓷碗中倒入大半碗绿豆沙,再加适量的冰沙,拌匀,后加少量绿豆和糯米小圆子,再浇上一勺桂花蜜,绿豆圆子冰沙便做好了。
只用绿豆沙,口感太过绵密细腻,加上些许大颗粒的绿豆,层次就上来了。
柳枝儿给的桂花蜜极好,香气馥郁,但却不过于甜腻,清清爽爽的,和绿豆圆子冰沙绝配。
第一第二碗做好,沈春蕙先让萱娘送去给柳枝儿。
萱娘一手端一碗,噌地走了,生怕走慢了,赶不回来和大家一起吃第一口。
没一会儿,萱娘像一阵风似的又回来了。
杨柳一见她,就笑得露出了一口小白牙,脆声道:“萱娘姐姐,你快来,我们就等你了。”
见桌上有一碗满满的绿豆圆子冰沙没有人,萱娘知是给她的,快步走过去,笑容灿烂地道:“大娘子二娘子,我回来了。”
沈春蕙嗯了一声,道:“都吃吧。”
“哇,我要吃了。”杨柳兴奋地叫了一句,拿起勺子便开始吃了。
她只尝了一口,眼睛就眯起来了。
“好香好好吃,绿豆好吃,冰沙好吃,圆子好吃,桂花蜜好吃。”
一句话长长的话里,全是好吃,沈春蕙忍不住逗她:“你吃啥都说好吃,有没有觉得不好吃的啊。”
杨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都好吃。”
绿豆和冰沙都是寒凉之物,小孩儿不能多吃,沈春蕙只给杨桃杨柳做了半碗。
少了两人也不闹,十分珍惜地小口小口吃着,吃得喷香。
与她们相反,萱娘大口大口地炫,没一会儿就吃完了满满一碗,还意犹未尽,看了又看碗壁黏着的薄薄的一层绿豆沙,咽了咽口水,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碗。
绿豆圆子冰沙才吃完,碗还没有来得及洗,王叔就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壮实的家仆,抬着满满一篓子荔枝。
荔枝果皮鲜艳,还带着翠绿的叶子,显然是今日才摘下的。
王叔笑眯眯地道:“庄子上的荔枝熟了,今早上送过来了好几篓,大郎君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便拿了两篓去大理寺分给同僚吃。这一篓,是大郎君特意吩咐要给二娘子送来的。”
这一篓荔枝是特意精挑细选过的,个个都如初生蛋大小,肉厚核小,甜味足。
不等沈春宜说话,王叔朝那两个家仆一挥手:“放下吧。”
两人迅速放下荔枝,转身就走。
这是防着她不收呢!沈春宜看透不说透,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请王叔替我谢过你家大郎君。”
见她肯收下,王叔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说了这么一会话,两人都还站着,沈春宜连忙请他坐下,笑问道:“今日做了些绿豆圆子冰沙,王叔可要尝尝?”
王叔:“自然是要的。”
话音刚落,沈春蕙就端着一碗绿豆圆子冰沙出来了。
白色瓷碗,绿色冰沙,白白糯糯的小圆子,晶莹剔透中点缀点点黄桂花的桂花蜜,颜色搭配清新自然,瞧着就让人觉的清爽。
王叔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传遍四肢百骸,让他精神一震,感觉头脑都清醒了。
甜而不腻,口感沙沙中又有嚼劲,圆子糯糯的,带着糯米的清香,好吃!
樊楼的绿豆圆子冰沙他也常吃,但不及眼前的半分。
一碗吃完,王叔满足地放下勺子,心中犹豫要怎么开口给大郎君带一些,却听得沈春宜笑道:“你家大郎君送了我一篓这么珍贵的荔枝,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还礼,待会你回去的时候带上一些绿豆圆子冰沙,给他尝尝,吃个新鲜。”
王叔忙不迭应下。
沈春蕙把绿豆圆子冰沙装好,放进食盒,拿出来给王叔。
沈春宜叮嘱他要把它放到冰鉴里,免得冰沙化了,影响口感味道。
王叔表示知道了,顿了顿,又道:“大郎君这几日公务甚忙,游湖那日本是要和二娘子商量宴席菜式,只是并未有合适的时机开口,今日让老奴来问一问二娘子明日午时可有空闲,若有不妨来府上一趟。”
沈春宜爽快地笑道:“有的,我明日午时过去一趟。”宴席将近,佛跳墙工序复杂,就里边的干鲍泡发都得三五日,她预备着今晚或明日去找谢端商量的。
不想王叔今日上门邀请,她明日去一趟王宅便是了。
王叔喜笑颜开:“那老奴就先回了,二娘子不用送。”说完,他起身提着食盒就走,生怕沈春宜反悔似的。
王叔刚走,萱娘便从穿堂蹦了出来,身后跟着杨柳和杨桃。
“二娘子,好多好多荔枝!”她眼睛亮得惊人。
沈春宜不是个小气的,笑着捧了一大把荔枝放到桌上:“吃吧。”又看向杨桃,“你阿娘呢,让她先别忙了,出来一起吃荔枝。”
荔枝不好储藏,今日摘,明日便变味了,放冰鉴也至多能缓一两日,不如趁新鲜吃了。
只是荔枝温热,吃了容易上火,若是她们几个今日就把这一篓都吃完,那不用等明日,今晚怕都要喉咙痛了。
这么一大篓,光靠几人,吃是吃不完了。
荔枝太多,也是件烦恼事。
沈春蕙笑道:“给枝儿姐和玉娘送一些,剩下的我们都做蜜煎荔枝,能吃好久。”
蜜煎荔枝是大燕流行的一种荔枝吃法,做法和现代的水果罐头有些相似,都是荔枝剥壳去核,用糖水煮,唯一的区别是水果罐头没有把糖水煮干,而蜜煎荔枝则要把糖水完全煮干,再煎上一会。
煎过的荔枝别有一番风味,沈春宜爱吃。
每年荔枝大量上市,价钱便宜了些,她便会去买上一篮,一半吃个新鲜,一半做蜜煎荔枝。
今年谢端送来了这么一大篓,她想做多少蜜煎荔枝都有了。
孙六娘出来了。
沈春蕙怕萱娘胡吃海塞,没个节制,把自己吃病了,便抓了一把,大概七八个荔枝,放到她面前:“你就吃这些。”
萱娘愣住了,回神后委委屈屈地变了扁嘴,但也没有出声抗议,默默地拿起荔枝就吃。
她还不会吃,皮都不剥,拿起就咬,下一瞬,变了脸色,一脸便秘地道:“二娘子,荔枝怎么又苦又涩,不是说很好吃的吗?”
“哈哈哈……”沈春蕙捧腹大笑,“傻萱娘,你吃的是皮,能不苦吗?”
沈春宜也笑道:“皮不能吃,要剥壳。”
说着,她拿起一颗荔枝剥壳。
“呸呸……”萱娘立即把皮吐了出来,把果肉往嘴里一塞,嚼了嚼,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果然不苦了,好甜好甜,真好吃。”
杨桃和杨柳见了,默默地把送到嘴边的荔枝放下了下来,慢慢地学着剥壳。
萱娘心急手快,一开始剥壳不太熟练,还有点慢,等剥到第三第四个时,已经一剥一个准了。
眨眼间,她跟前的八个荔枝已经吃完了。
她舔了舔嘴唇,扭头眼巴巴地看向杨桃跟前的荔枝。杨桃吃得慢,才吃了两个。
杨桃小口小口地吃完手里的荔枝,犹豫了许久,伸手拿起一个荔枝要给递给萱娘,却被沈春蕙挡了回来。
沈春蕙看着萱娘道:“你不能再吃了,荔枝上火得很,再吃喉咙还要不要了?要是吃荔枝吃病了,我们可不管你的,还要骂你。”顿了顿,又道,“去吧,去弄一壶盐水出来,吃完荔枝大家都喝一杯,降降火。”
萱娘本来还委屈得不行,听到这话,乖乖地进去做盐水去了。
喝了盐水,沈春蕙见萱娘还瞧着荔枝咽口水,小馋猫似的,忽然狭促地道:“萱娘,你口水留下来了。”
萱娘下意识地去摸嘴角,摸了个空,愣愣地道:“没有啊。”
见她楞得可爱,沈春蕙忍不住笑出了声。
萱娘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捉弄了,一蹬脚,嚷嚷道:“大娘子,你戏弄我,我明明就没有流口水。”她又扭头看向杨桃,不太自信地问,“杨桃,我是不是没有流口水?”
大家本就在憋笑,被她这么一问,都笑出了声。
萱娘恼得直蹬脚。
小歇了一会,沈春宜拿了一些荔枝出来放到冰鉴里冰着,又捡了两篮,让萱娘送去给周玉娘和柳枝儿。
萱娘提着荔枝出门,走到半路,瞧着荔枝猛咽口水,蠢蠢欲动,最后还是一颗不少地送到了周玉娘和柳枝儿手中,就连她们见她眼神渴望,让她吃两颗,她也拒绝了。
荔枝不能放,沈春宜带着大家把剩下的荔枝剥皮去壳,随后便开始用糖水煮荔枝。
到了收汁阶段,荔枝的甜香味愈发浓郁。
萱娘杨桃杨柳哪都不去了,都挤在火灶前,伸长脖子往锅里瞧,鼻子一动一动的,吸个不停。
沈春宜无奈,只好拿碗给她们一人盛了一个蜜煎荔枝和小半碗糖水,把她们赶出厨房。
三人小心翼翼地端着碗穿过院子,走到堂屋前的台阶上排排坐。
三人吃着蜜煎荔枝,喝着糖水,脸上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