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天幕之下，大雾弥散，变幻莫测，山脉起伏隐匿其中。

裴项砚没有轻举妄动，先派夏氏兄弟巡视了一圈，后领着一支小队展开探察。

山中雨雾又细又密，仅是片刻，大家浑身便湿透了，体温在快速流失。好在裴项砚依稀记得来去路线，在天黑前找到了这座度假村外围的高墙所在。

当初，他在宁啸垣的警告下，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储存了这批紧急物资，并雇佣了大批保安看守。

如今末世降临，他也不确定度假村内有没有出变故。

“程颐，共十八人，一位二级异能者，四位一级巅峰。”裴项砚话语一顿，语气缓慢却坚定：“我要万无一失。”

程颐心领神会，颔首后率领队友动作迅疾翻入高墙内。

不到半小时，坚固铁闸门敞开，溅在程颐脸上的血液被雨丝一点点洗净。

“裴总，安全。”

裴项砚迈进此地，记忆刹间翻涌。

‘所以，裴项砚，我们订婚吧？’

那时，他的爱人星眸噙笑，碎发任风拂动，魂魄就快要够到天上的云。

......

思绪回笼，裴项砚踏入恢宏气派的酒店大堂，没了灯光映衬，不再是一贯的宽敞明亮，反倒显出几分幽深空寂。

随意扫过躺在血泊中的几具保安尸体，他径直向仓库奔去。

备用电源启动，“噔噔噔”吊在天花板上的大灯接连亮起，一排排整齐又高大的货架映入眼帘。

瞪大眼睛，紧跟其后的程颐甚至有了一瞬的屏息。

‘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个满仓大型超市！’

精神触角感知完毕后，饶是裴项砚，也不禁感到喜悦。

物资虽有翻动痕迹，但保安人员使用较为克制，没有肆意挥霍。

他当初是自己拟定的清单，知道这里各类主食、辅食、水、维生素/矿物质/脂肪补充、调味品、医药卫生用品、衣物等应有尽有。此外，还需要确认放在另外一处地下室的净水和光伏发电等设备有无报废。

看来，一切向好。

“小程，带大家过来吧。”

“明白！”程颐难掩激动之色，走路都带上了风。

大部队抵达此处还需要些时间，出于谨慎考虑，裴项砚要趁机再彻底清查一遍度假村内部。

粗略估算一番，他觉得这批物资不出意外能让众人安稳度过三年。等他们离开了，就各安天命罢。

淡然一笑，他转过身，看见一道单薄却修长的黑影。

影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诡谲的白色面具。面具下的黑眸死寂异常，泛不起一丝生气。

裴项砚看着他笑，走近后倾身抱住了这幅堪称只剩骨架的躯壳，下巴磕在其颈处，疲惫轻叹：“影。”

影没有任何回应，就像真的影子一般。

在一段极为漫长的缄默后，裴项砚终是无奈，露出一抹苦笑。他侧头在影的面具上亲吻，低问：“还能重开几次？”

话音未落，影的身体有了一瞬的僵直。

“没关系。”裴项砚轻笑，垂下眉眼，“珍惜当下吧。”

松开怀抱，裴项砚不再耽误，快步路过正在清理尸首的成员们。

“...裴总身后的那人是谁？”

“不清楚，好像个鬼影，轻飘飘的...”彭瑾盛冷不丁一个寒战，连忙转移了视线。

有了影的陪伴，裴项砚的“清扫”工作变得轻松。数座别墅式建筑，他们一个一个客房检查过来，耐心又细致。

“末世降临，规则崩坏。他们撬开了仓库大门，欣喜若狂，认为这里就是人间天堂。”

裴项砚指腹抹了些许茶几上的烟灰，平静陈述出自己的推测：“他们恨不得住遍所有房间，酩酊大醉，狂欢乱舞。”

“直到某天，有人冻死在了浴缸里。”

裴项砚关上臭气熏天的浴室门，熏得有些头晕脑胀，“他们...才意识到...危险，团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