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项砚比以往更疲惫。

他的精神探知不敢有一刻松懈，因为在密闭空间中，一旦有人尸变且不快速制服，后果可想而知。

可即便裴项砚坐在最后一排为众人充当后盾，也无法阻止恐慌气息无声蔓延。

面对随时可能爆发的致命危机，罕少有人能做到无动于衷。

好在他们物资储备充足，绕过城市而行虽是颠簸，却是没有丧尸围攻或车群挡路的困扰。

直到备用汽油也要见底，一行人才不得已再次靠近城镇进行补给。

似转了运，严阵以待的众人一路没见着几只丧尸，最终确认——这是座空城！

“哇...”

项沐白忍不住发出惊叹。

眼前是整齐排列的崭新玩偶、手办、零食及各式商品，琳琅满目，美好得不真实。

倏地，她耳朵一动，下意识侧身躲过一记偷袭。而在看清地上骨碌滚动的玩具熊后，警惕之心顷刻消散。

“廖望哥！”

“咳、咳。”面对项沐白鲜活的嗔怪表情，廖望略显无措，“那个...”

话还没挤出来，视野就迎来一只越变越大的毛绒玩偶。

“看招！”

“？！”

一时间，“战斗”爆发，引得众人一阵心惊胆战，又逐渐在两人的欢笑中放松。

彭瑾盛顺手撕开一袋膨化零食，往自己嘴里塞一把，随后递给身旁的萧强骏。

“也是心大...”

他正嘟囔着，只听高勤一声令下，被一路圈禁的孩子们就像撒欢的小羊羔冲向梦幻玩具屋。

“嗯？？”

嬉闹声四起，尖叫、狂笑，伴随着无拘无束的抢砸破坏，人们都要忘了身处末世，只愿沉溺其中。

裴项砚静静注视着大家的疯狂举动，明白那是失序下独有的自由。

意外没有发生，玩累的大人带着孩子们，终是回到残酷现实。他们透过车窗，回望那座寂静无声的空城，心底被巨大的失落感填满。

然而，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必须走下去，即使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即便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终点。

......

天气诡谲，多日来的滂沱大雨，令人们的身心都是一片干不了的潮湿。

没有再出现无故尸变的事件，但儿童免疫力低，在恶劣环境中前后病逝七个，被变异蚊虫叮咬死去两个......林林总总算下来，仅剩下十三个孩子，其中，还有两个时常精神有些不正常的。

没有悲叹的空闲，在几乎每天都会死人的行程中，倒是奇诺，变得沉默寡言。

或许不仅是她，是在整个队伍失去沈成雪后。

“在想什么？”

“没什么...”

疲惫不堪的裴项砚无意识侧过头，挨着鹿鸣星沉沉睡去。

“你太累了。”鹿鸣星低叹，这个Alpha太久没睡了。

不多时，裴项砚意识到，自己又被拉入了影的神域。

这次，不再是昏黑暗红的底色，而是大片大片荒诞的白，空洞的白。没有尽头的苍白甬道，单调、可怖，像是用一生都走不出的牢笼。

裴项砚并不慌张，他都要习惯了影的精神侵入。

他开始不记得自己走了多少步，用了多长时间，只是感到麻木，无知无觉取代了一切。

直到，一束冷白强光穿透视网膜，在极致的灿烂光明后，缓慢聚焦在一把冰冷的手术刀上。

随着锋利刀尖移动，皮肤一点点切开，露出黄色脂肪层，血珠颗颗浸润......

漫长凌迟的最后，一只婴孩趴在沾满血液的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