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经过程小满反复解释，周子悠终于勉强相信他和兽医只是普通同事关系。
小胖子懊恼拍腿，被气得差点忘了说正事。
“施工队要在爬行馆建彩虹隧道。”他双手比划出一个圆：“那种频闪彩灯围起来的观光隧道。”
林雨栖闻言蹙眉：“爬行动物对光敏感，这种工程会严重影响生态。”
程小满旅游的时候在景区见过类似设施，要建在动物园还是头一遭。
“怎么通过审批的？”他猛然起身。
小胖子打开拍摄的合同照片，白纸黑字上盖着熟悉的红色印章。
程小满难以置信地摇头。
爷爷待动物如同自己的子女，绝对不可能批准这种有损动物健康的文件。更何况他老人家现在还在海岛养伤，总不能住着拐飞跃几个省来盖章。
——
程小满下定决心揭开真相，却在辨认印章的真伪后傻了眼。
鲜红的印章纹路分毫不差，连防伪的不规则小点都完美展现。
这的确是动物园的公章。
存放公章的抽屉上了锁，钥匙由园长贴身携带。办公室还有全天监控，究竟是谁能突破重重防护拿到公章，去建一个不知所云的彩虹隧道。
施工队长叼着烟卷打断他的思绪：“我们只管按合同办事。”烟灰随着他的话落在地上，“周末前建好。”
布满沟壑的手掌碾灭烟头：“家里娃还等着奶粉钱。”
青年喉咙像被砂纸磨过般生疼，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映在爬行馆前“夜间施工”的告示牌上。
忽然肩头被人轻拍，林雨栖正用眼神示意他跟上。
——
两人来到动物园角落的树林，四周无人，医生的白大褂突然动了动，钻出一颗毛茸茸的狐狸脑袋。
小狐狸跃上石头，耳朵高高竖起，神情严肃：“嘿！我们不能让外界发现动物园的秘密。”
程小满郑重点头，动物园的秘密太魔幻，绝对不可能将它传播出去。
林雨栖补充到：“同时必须阻止彩虹隧道的建设。”毕竟动物们白天也只是正常的动物，强光会影响他们的健康。
“园长有得罪过什么人吗？”医生屈指轻敲树干，将动物园员工一一排除。
某个尘封多年的面孔突然浮脑海，程小满脱口而出：“程乏潘。”
园长没有孩子，所以对姐姐的孩子十分宠爱。
这个被园长视如己出的侄子，二十年前因工作疏忽导致动物受伤，从而被园长开除。
“但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程小满叹气，“他还在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那也太有毅力了吧。
“也不一定。”林雨栖挑眉：“园长开除他后，没几年就收养了你。他的太子之位遭到了威胁。”
正巧这次爷爷出事，所以他拿钥匙偷公章，并且伪造文书去建彩虹隧道。程小满顺着医生的话想，总觉得这个想法太牵强。
多年未见的侄子偷走爷爷的公章只是为了建彩虹隧道？他未免也太闲了一点。
事情再次陷入僵局。
程小满揉着太阳穴苦笑，自己这个饲料掉配员竟被迫转型成侦探，每日在谜团中周旋。
“你们快想办法呀！天都要黑了。”年轻的小狐狸插不进去对话，只能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施工队马上要开工了。”
快要晚上了……
林雨栖瞳孔微缩，某种猜想突然跃入脑海。
“或许‘彩虹隧道’只是幌子？”医生指尖摩挲白大褂纽扣，“真实目标是夜间动物园。”
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合同上非要在夜间施工了。
虽然公章的事还没什么头绪。不过眼下最紧迫的还是要阻止施工队滞留。
程小满和林雨栖默契对视，目光同时落在耷拉着耳朵的黄色毛团身上。
“到你保护家园的时刻了。”林雨栖努力对小括弧挤出随和的笑容。
小括弧顿时炸成蒲公英球，尾巴紧紧环住身体：“你要干什么？”
三颗脑袋凑在一起悄悄密谋。
十分钟后，听完全程计划的小狐狸骄傲挺起胸膛：“保证完成任务。”
——
执行计划第一步，制造恐慌。
傍晚时分，人群渐渐离开动物园。程小满与林雨栖提着两箱水，挨个分发给准备上工的工人。
“各位辛苦。”程小满刻意压低声音，在每个工人接水时欲言又止地摇头。
当他走到一个身材矮小的工人身前时，更是重重叹了口气：“唉……小兄弟等会千万注意安全。”
眼看青年转身要走，小个子急忙拽住他衣袖：“小哥给句实话，这园子是不是……”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来之前可是听说你们动物园不让晚上留人，有时候还会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他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显然是害怕别人听见，“我们队长说要反对封建迷信。”
“别多想。”程小满佯装慌乱地压低嗓音，悄悄凑到小个子耳边低语：“我们动物园……闹鬼！”
话音刚落他便疾步离开，只留下小个子僵在原地，额前冷汗在晚风中格外冰凉。
不远处的拐角，林雨栖看见程小满冲自己狡黠一笑。
接下来是计划第二部，小狐狸的表演现场。
——
流言传播的速度总是很快，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水，在施工队迅速传播起来。不过十分钟，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已经笼罩在施工队上空。
“都打起精神。”施工队长一脚踹开爬行馆大门，对胆小的队员恨铁不成钢，“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工人们干笑，随他一起进入爬行馆，金属工具碰撞叮当作响。
动物园的供电系统会在每天八点准时熄灭，然后再由逐渐“苏醒”的动物拉开电闸。这个中间大概有十分钟左右的空窗期，这也是他们行动的时间。
八点整，电流中断的嗡嗡声如期而至。黑暗像块浸满水的棉布，如同窒息般蒙住所有人的眼睛。正在测量尺寸的工人僵在原地，喉结在寂静中上下滚动，声音清晰可闻。
程小满屏息蜷缩在暗处，掌心冒出的冷汗将衣服洇湿。静静等待幻觉到来。
视觉重新恢复时，爬行馆已变成阴森诡异的废气工厂，斑驳墙面上垂挂着藤蔓般的电缆，柴油灯忽明忽暗，面前长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时不时飘过几只鬼影。
即使知道是幻觉，青年仍被惊的后颈发麻，闭眼在心里默念幻觉。
再睁眼后一切恢复如常。程小满瞥见林雨栖正举着狐狸形状的迷你风扇，将冷风精准吹向工人裸露的后颈。
月光透过玻璃窗给医生镀上一层冷光，让他看起来更加恐怖，就像游戏里的邪恶博士。
“有东西在碰我脖子！”凄厉的尖叫如同引爆的炸药，工具包砸在地面的响声与慌不择路的脚步声顿时响成一片。
工人们瞬间鸟兽般四散，头也不回逃离了动物园。
程小满从藏身处钻出来时，正撞见小括弧蹲在钢架上摇尾巴。笑出“桀桀桀”的标准反派音。
青年望着满地狼藉轻叹，翻倒的矿泉水在地面留下积水，被踩地脏兮兮留下脚印。
“会不会太过分了。”他弯腰扶起工具箱，金属碰撞声让沉迷英雄扮演的小括弧吓了一跳。
林雨栖掏出手帕擦拭风扇上沾上的水痕，面无表情摇头，“不会，他们接到的这份委托比市场翻了好几倍……天下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他隐约觉得合同的发起人应是知晓动物园夜间秘密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是会不会有免费的晚餐？”小狐狸嘤嘤从钢架上跳下来，萎靡不振，“我好饿，我好累。”
应该是能力使用过度，程小满抱起小狐狸，从口袋拿出面包先给他垫垫肚子。
爬行馆的电源亮起，动物们逐渐“苏醒”。看着满地狼藉面面相觑。
“这里……”黄金蟒错愕。
程小满向动物们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隐去了小括弧的幻术。
“天呐！绝对不能让人类发现我们的秘密。”大鲵皱巴巴的脸更加扭曲，“他们一定会拿我们做实验，将我们囚禁。”
动物们纷纷附和。对二人一狐表达谢意。
金黄安抚着动物们的情绪，对程小满点点头：“先带那孩子去吃饭吧。”
怀里的小括弧饿到蔫巴，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来，程小满没敢耽搁，和林雨栖一起跑到附近的小吃街。
整整吃了十个肉夹馍，喝了五碗汤，小括弧终于躺到程小满腿上，发出满足的喟叹。
程小满看看那十五个空碗，又看看小小只的小括弧，百思不得其解。这饭加起来比一个小狐狸还多，都吃到哪里去了？
“看来过度使用能力会非常消耗体力。”林雨栖在一旁计算，“十六个工人加上我们两个一共是十八个。”
那确实是很多人了，程小满将小狐狸翘起的毛发抚平。
多休息一会吧。
至于印章的真相，林雨栖有了一些猜测，他指尖在桌面轻叩，思考要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