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天海
一间奢华的包间内,乐声、玩闹声震耳欲聋。
季时也缩在皮质长椅中,旁边有一油腻中年男人把粗壮的胳膊环在他脖子上,一边把嘴唇贴在他洁白的脸上,好似在说话,嘴唇趁机在他颊畔皮肤摩挲着。
季时也后颈发凉,努力控制着恶寒反胃的感觉,他已经紧紧贴着椅背,逃无可逃只能任由其动作,虽然已经有些习惯到麻木,但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他还是忍不住指尖微颤。
看到他瑟缩又乖觉的模样,男人咧嘴笑了,他有些粗暴地半解半扯开季时也领口的扣子,毫不犹豫把手伸进去。
季时也感到那双手湿冷、黏腻,好似盘桓的蛇,他只能尽量控制着自己,避免惹这些人不开心。
然而在那双手滑到他腹部时,他还是忍不住皱眉躲了一下,男人立刻变脸,扬手就是一巴掌:“不识抬举的东西!”
“怎么了张总,”听到这边的动静,坐在门口招呼的赵余立刻站起来,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看去。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季时也整张脸被打得一歪,左脸很快红肿起来,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往常这种时候,为了少受些罪他是会开口求饶的,但这一次不知怎么,他不想了。
或许人有了念想,知道快要脱离苦海,就还是想要留最后一点自尊吧。
见了这边的情况,赵余也只是习以为常般冷漠笑笑,随口叮嘱:“季时也,来之前我怎么告诉你的,要听张哥的话懂吗?”说完又坐了回去,耷拉着眼皮动都懒得动。
“你们俩过来。”男人大手一挥,旁边两个年轻手下立刻走过来,齐声道,“张哥。”
“不怎么老实,给我把他手绑上。”
听到吩咐的两人左右寻找半天,其中一人说:“我去拿根绳子。”
“不用了,”中年男人道,“用这个。”
他笑了,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伸手解开皮带扣,一把抽出自己的皮带,递到手下手里。
两人应了,一个人过去用膝盖压住季时也的腿,另一个人用皮带紧紧捆住他的双手。
男人欺身过来,季时也先是看似顺从地向后一躲,然而下一秒,他却突然一口咬住男人伸过来的手……
——
白清婉已经到了金碧天海,她在门口站了片刻,首先拨通了越筝的电话,叫她喊兆南再带几个靠得住的人过来。而后把快捷拨号设置成了报警模式。
她深深吸了口气,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厅。
“小姐,有预约吗?”门口迎宾拦住她,金碧天海实行预约制,一般散客是不接待的。
“嗯,”白清婉镇定地说,她知道赵余如果出动季时也请人来这里娱乐,必然出手阔绰,“VIP厅,赵余赵总。”
所以不会是散台、不会是一般包厢,一定是VIP厅往上。
迎宾看了看她姣好的面容,没有怀疑,点头引着她走到前台,查询了今天VIP包房的客人名单:“您稍等。”
查到了赵余,前台对她行礼:“祝您愉快。”而后扬手示意她进去。
白清婉往前走了几步,不经意回头:“你刚才说的是VIP2吧,有些记不清了。”
前台低头翻看登记:“赵总在VIP3号房间。”
白清婉没再说话,乘电梯上楼,将房间号发给越筝。
——
“草,狗日的敢咬我!”被称作赵总的男人终于面露狰狞,他站起身一只手拽住季时也的头发,另一只手左右开弓又是两个耳光,“真他妈扫兴。”
周围一时安静,几个人围了过来。
季时也感到持续的耳鸣声,周围的声音突然听不真切,好像隔着一层雾。
“把他给我吊起来,拔了他的牙。”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阴狠。
季时也听到有人过来,粗暴地拎起他有些纤弱的手腕,然后七手八脚地把他吊起来,他感觉有一瞬间的晕眩,腿有些发软,只有脚尖能将将够到地上。
“去拿钳子过来——”
季时也的心颤抖了一下,脸色煞白,他感到耳后一阵又一阵持续的发麻,然而他已为鱼肉,毫无抵抗的余地,最终只得认命般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众人闻声都暂时停下动作,向门口看去。
半开的门扉后露出一张瓷白姝丽的面庞来,幽暗的灯光下,那张脸仿佛犹自带着些微光晕,晃得众人皆是一愣。
白清婉抑住来自心脏的一阵狂跳,壮着胆子看向众人,勾唇轻轻一笑:“不好意思,走错了。”
然后眼神扫向被吊起来的季时也,心陡地一提,故意放轻声音道:“这是做什么?不会是绑架吧?”
安静稍瞬,一个染着一头黄毛的手下接茬嚷了一句:“走错了?那还真不巧。”
张总的眼底闪过一阵阴鸷的幽光:“弄进来,先查查底细。没背景的,见了今天的事也不用出去了。”
接着一双钩子般的眼睛在白清婉身上上上下下逡巡一番,语调玩味道:“这样的姿色,比吊着那个小白脸有意思多了,到嘴边儿的肥肉不吃王八蛋。”
身边马仔们顿时爆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声,有的起哄道:“就是,这么漂亮的马子,正好给张哥助助兴。”
张总狎亵一笑:“不错,底子要是干净,弄过来一起玩玩。”
白清婉面上岿然不动,暗自缓缓把手伸进包内,握住一个迷你电击棒。
与张总预想不同,听了他的话白清婉非但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镇定地望向他,这倒让他有所疑虑。
他目中精光一闪:“先别动这个女的,等明仔摸清楚了底细再说,”说罢朝被吊着的季时也扬扬下巴,“先弄这个,这个底子干净,随便玩。”
又转头瞥一眼赵余,似笑非笑:“比起我给你们的好处,我玩死你们一个人不算什么吧?”
赵余面上也发白,他想到业内一直在传,这个张全德黑白通吃,身上也是背着人命的。之前他多次提出要季时也作陪,陈泊元始终没吐口,毕竟季时也除了别的利用价值,还是公司最大的摇钱树。可自从昨天他突然不听话,眼看有反水的架势,陈总才终于点头,让今天把他带来见见张总,说人可能留不住了,活着当给个教训,死了也是他的命,公司总要最后捞一笔。
想到这里,赵余堆着笑应承:“那是自然。”说完就想往外走,心道那个漂亮女的已经倒霉了,自己可不能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正想着呢,赵余脑中的“漂亮女的“突然出声了。
只见她站在旁边,眸子安定,声音冷冷清清:“别动他。”
季时也本来怕连累白清婉,一直没敢出声,怕让这群人知道二人相识。这时见她说话,就忍不住语含焦急道:“白小姐你快走吧,别管我了,他们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张全德的目光转到白清婉身上,又流回季时也,阴狠一笑:“你们认识?有意思。”
嘴上虽这么说,但心下知道今天的事多半败露了。
立刻吩咐手下:“把女的绑了,男的牙拔了,动作要快。”
“我说别动他,”白清婉冷静道,“我已经报警了。”
张全德停顿了一下,低着头像看一个小玩意似的看她,邪邪一笑:“你觉得我会怕?”
说罢,他脸色一变,眼中透出狠戾,下巴一抬,立刻有人拿着钳子上前,季时也挣扎着躲闪,但很快被人按住,他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发出呜呜的喊声,下巴也被人扳住……
“啊——”一声带着十八拐颤音的尖叫。
下一秒,一个人已经被白清婉电倒,她举起电击棒,准备退到角落,同时还不忘大声对季时也说:“坚持住,我的人马上就过来了。”
张全德先是被她唬住,但也只是一瞬,然后他立刻毫不犹豫抄起一个啤酒瓶朝白清婉砸过来。
既然有人要来,那就要尽快解决,不能等了。
这一下变故来得突然,白清婉杏眸震惊圆睁,慢动作似的看见酒瓶划在半空当中的弧度——
来不及了……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酒瓶砸了下来。
白衬衫的背影、熟悉的味道、血……
光影交错的慌乱中,白清婉的眼睛很快找回焦点,她震惊呼喊:
“阿宴!”
电光火石之间,沈宴推门进来,看见这一幕,来不及反应就已毫不迟疑挡在她面前。
那个酒瓶砸在他的左肩上,昂贵的白衬衫瞬间血红一片,大团殷红的血迹不断晕开,碎裂的玻璃片将他的小臂和手背刺破,但他好像浑不在意。
转过身,他把她护在身后,示意闻让进来把她安全带出去。
然后,沈宴抄起桌上一瓶酒,迎头狠狠砸在张全德的脑袋上。
“哗啦——”酒瓶爆裂,血水混着金色的啤酒喷涌而出,霓色灯光下闪烁异样的光泽,好像扭曲的喷泉。
张全德惨叫一声,捂着鲜血直流的脑袋后退了一步,然后突然扬头,眼中狠戾乍现,手伸向怀中——
沈宴目光下移,轻微眯眼,在对方掏出刀的一瞬间飞起一脚,精准踢在张全德长长的手腕上,被踢飞的刀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而沈宴后脚并未落地,而是直接下移猛地踹在他的心口上。
张全德闷哼一声倒地。
沈宴向门外略一扬下巴,顿时进来几个人,同时制住张全德和他的几个手下,连没来得及逃走的赵余也未能幸免。
“张全德。”沈宴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冷睨他,张全德一时被他的气势摄住,但很快,目光就偷偷滑向不远处被沈宴踢飞的刀子上。
“沈宴,他是沈宴!”旁边被吓得抱头,后背还被人控制住压着蹲下的赵余从手臂和人群的缝隙里终于看清来人的脸,惊呼出声。
听到这一句,张全德先是惊愕地望了沈宴一眼,而后终于蔫了,也不再尝试着向刀子那边伸手,终于丧失心气般垂下手,颓然蹲在一边。
过了片刻,他才深吸一口气,道上混的,哪一个不是能屈能伸,不然也活不到今天,点子太背惹上不该惹的主儿,那就……
他抬起头小心观察沈宴的神色,大着胆子张嘴:“沈少,今天是我有眼无珠,您饶我和我兄弟一条狗命,将来要是有机会我一定报答……”
他话音未落,突然撒丫子跑进来一个黄毛小子,等停下来,那人才看清屋内的情况,吓了一大跳,等看到地上蹲着满头是血的老大时,才后知后觉慢动作转身,准备逃走——
然后也很快被制住了。
“明仔,你个傻比。”旁边一个小弟忍不住出声。
唤作明仔的黄毛蹲着,两只手被压住,还是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阎王似的沈宴,又满屋子搜寻一圈儿,最后扭头瞧瞧已经熄了火的老大,吞了口口水,还是咬着牙道:“老大,老大,那个漂亮女的呢?就是你让我查的那个美女!我都查清楚了,她、她、她——她是沈宴的老婆。”
一众小弟痛苦地把脸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