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漪话音落下不久,天边突然席卷乌云,遮得京城不见白日。
狂风呼啸,长龙似的车队在天地间竟也渺小起来。
云长漪恍惚着,想到自己无所适从的命运前路,眼中迷茫越发明显。
倏然。
手背一烫。
她低眸看向被攥紧的双手。
“阿漪,马上到家了,别怕。”
平稳的语气,仿佛在说两人“干净”的关系。
云长漪想抬手挣扎,可车窗外灰蒙蒙、黄扑扑,狂风雷霆骇人,车内温暖安全……
她贪恋了。
她停住动作,垂眸默认了对方越发放肆的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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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老师失忆了?谁也不记得?智商也下降了?”
花衬衫黑墨镜的男人吊儿郎当倚在玄关,又踩着歪七扭八的步子,走向沙发。
两条大长腿步伐凌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美人鱼。
“嗯。”陈无垢对凤昭的不靠谱见怪不怪,友善提醒,“别耽误了事,还有,娱乐圈混乱,当心些。”
“放心好了。”凤昭将自己砸进沙发,懒洋洋拍拍陈无垢的肩膀,“有你这个大作曲家,我能辉煌一辈子!对了,你家明总最近忙不忙?”
提起明沁雅,陈无垢扶额苦笑,清俊脸上浮现无奈。
“明家在给她安排相亲和联姻,我们最近可能不太会见面。”
“相亲?联姻?”凤昭八卦心起,“你就放心她去?万一真妥协了怎么办?你要给人家小姑娘继续当外室?”
“……”
“你争点气,起码先搞个名分!”
陈无垢双腿交叠,慢条斯理瞥一眼凤昭:“明家看中钱权财富,正好趁小雅相亲这段时间我拢一些,过几天去提亲用得上。”
凤昭笑眯眯抬手轻拍陈无垢胸膛:“好!缺多少,我帮你搞一搞。”
“不用,了了已经帮了我不少忙。”陈无垢解释,顺便交代了颜了了的近况,“那丫头想称王称霸,还想做什么海贼王,结果在南卡州那边圈了个三角洲,还搞了个光明神教——”
“人不大,心思倒是不小!”凤昭抢话点评。
陈无垢继续:“光明神教说是教会,实际上就是一个灰色势力,什么都掺和一脚,得亏那丫头有点底线,还会定期做慈善。”
“她倒是玩嗨了!”
凤昭瘫在沙发上,哀嚎两声。
“两年了,好不容易找到老师的消息,怎么就失忆了?”
“别多想了,起码没有遇到危险。”陈无垢安慰凤昭,“平时盯紧点,我感觉老师过得不太开心。”
“不开心?”凤昭挠挠头,“要不再给老师介绍几个长得好看的?我在娱乐圈认识不少。”
“先观察观察再说,别冲动。”陈无垢劝,随后话音一转,“不过,可以准备。”
“轰隆隆——”
雷雨交加,黑云压城,狂风卷沙哀嚎不绝。
街道上不见人影,行驶车辆也少之又少。
高楼大厦的京城仿佛陷入无人的死寂。
云长漪站在顶楼,眺望街道上动静——看不清的渺小,如蝼蚁一般。
她羽睫轻颤,脆弱得像是被折断羽翼的蝴蝶。
潋滟桃花眸像阳光下泉水中浸泡的黑曜石,透亮纯粹。
“在想什么?”
身后响起男人温润又不容拒绝的声音。
云长漪没有回答,她轻轻转过身,凝着端温水走过来的男人:“你说得不对。”
容宴将水杯递到云长漪唇边,细致耐心喂她两口:“什么不对?”
“普通人的生活,不只是你说得那样。”
容宴轻笑,将一本正经认真反驳他的女人拥进怀里,带到旁边的秋千床上坐下。
水杯搁在玻璃桌上,佣人轻手轻脚取走,并端上切好的新鲜水果。
容宴叉起一块树莓,递到云长漪唇边:“阿漪,乖一点,你本就不该成为你想象中的普通人,你有更重要的责任。”
云长漪咬住树莓,拧起眉头盯着容宴,想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话。
容宴握住云长漪的手腕,向上游刃攥住她粉嫩的手指。
他带着她的手指,滑到他的锁骨处,挑开裹紧的黑色睡袍,露出一条银色长链。
他扶着她的手,教她勾住他颈间的银链,低头俯身拥她入怀。
“阿漪,牵住我,世上只有你能牵住我。”
云长漪表情复杂,看容宴像是在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你……癖好挺特别,不过我不太感兴趣。”
云长漪坐得端正笔直。
容宴也不介意,笑吟吟轻吻云长漪的唇角,温声细语威胁:“亲爱的云小姐,你希望暴雨过后的京城物价飞涨吗?或许,京城的经济该‘蓬勃’一段时间?”
云长漪抿唇:“容家厉害归厉害,但操纵物价……”
未免太异想天开。
“阿漪,暴雨导致运输成本上升,继而带动物价飞涨,有哪里不对吗?”
容宴修长指尖在云长漪下巴轻扫勾弄,吐出的话像蛇信子一样毒辣恐怖。
“我们呐这些生意人,也难得很啊。阿漪说对不对?”
云长漪伸出胳膊肘,往旁边怼怼容宴,想挣开他:“您可不是生意人,您是大资本家。”
吸血的狗资本家!
“阿漪。”容宴钳制住云长漪的下巴,不容许她拒绝,但表情语气依旧温和,“你的态度决定这场暴雨后的阴晴。你要天气放晴,还是持续阴雨?”
云长漪瞪着容宴:“你是在拿普通百姓的生活开玩笑!扭曲又变态!”
“所以,阿漪的选择是什么?”
容宴悄无声息抬手,吩咐佣人们退下。
整层房间只剩下一对相拥的璧人。
云长漪平静瞪他:“你想要我付出什么?或许,我该感谢我能对你有些影响?”
“我的阿漪还是那么清高,像高傲的神女。”
容宴勾唇,落在云长漪眼皮一吻,见她不退后也不挣扎,满意揽住她的细腰。
他垂眸攻城略地,将怀中人吻得软了腰肢,凤眸衔来满足。
“晴天……要、晴天……”
云长漪仰头,主动含住容宴的唇,双颊如晚霞如嫩桃,潋滟黑眸迷离醉人,任君采撷般。
浓情蜜意里,缠着钢丝似的利益长线,诱人又扎人。
京城的暴雨持续了大半个月,周边省市甚至开展了抗洪抢险的任务,一时间,超市商场物资遭百姓疯抢。
“赶紧买!再不卖就没了!到时候东西一少,指不定涨到多贵!”
“不用,人家商场发公告了,不但不涨价,还决定降价!良心啊!”
“京城的连锁酒店也降价了,有的酒店允许免费住!”
“天!能免费住五星级大酒店不?”
“那肯定不行,五星级大酒店没降价。”
“今年这场洪灾好像挺好扛过去。”
“可不,多亏了那些大厂的良心企业家们,要不五块钱一桶的泡面现在能卖我十块钱。”
天气放晴了,带孩子溜达的大人们聚在一起,侃天侃地夸奖着良心企业家们。
市中心公寓顶楼,纯白卧室的大床上,一对俊美男女相拥。
时钟走到九,两人终于有了些动静。
云长漪迷迷糊糊睁开眼,身体的不适令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揉揉头。
汹涌的记忆在脑海狂窜,比炸爆米花还要让人轰隆隆。
她目光复杂望向一旁的男人,抬手捏住他的鼻子,迫使他不得不清醒。
容宴睁开眼,慵懒打了个哈欠,将云长漪拢在怀里:“昨晚闹到了凌晨,再睡会儿。”
云长漪抵住他的胸膛,把他推开:“容宴,我想起我是谁了。”
“……”
容宴凤眸乍然清醒,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攥住云长漪的手腕。
“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不许离开。”
“嗯。”云长漪倒是没有离开的想法,但是容宴的性格,确实不像个人,“我想出去工作。”
“我说过,留在我身边就是你——”
容宴话还没说完,就被云长漪堵住嘴巴。
“胡说!”云长漪皱眉教训,“在其位谋其政,你要承担起属于你的社会责任,否则必会遭到反噬。”
“……”
容宴沉吟良久,翻了个身,背对着云长漪。
云长漪:“???”
“你怎么了?”云长漪纳闷。
“我觉得你根本不爱我。”容宴背对着云长漪,慢悠悠轻叹,“无论你是谁,你都没有爱过我。我们离婚吧。”
云长漪:“???”
“你很喜欢那天叫你老师的小男生吧?他虽然长得一般,但他听你的话,你如果喜欢,我愿意成全你们。”
云长漪:“???”
他在狗叫什么?
容宴自顾自叨叨了一大堆:“离婚吧,反正是你想要的。”
云长漪压根不明白容宴突如其来的抽风,刚出声,容宴就又念叨起来。
“你放心,就算我们离婚,我也不会亏待你,无论你是想得到金钱,还是想得到一份事业,只要你开口——”
“啪!”
云长漪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容宴脑后勺。
“把你这种祸害放出去,我不放心,所以暂时不会离婚。”
容宴惊喜:“真的?”
随后,他又自圆其说:“我的意思是,你想好再决定,别耽误我,我是容家家主,我的婚姻状况很受关注。”
“到底谁会关注你?”云长漪咬着后槽牙微笑,“容宴,容家是隐世家族,厉害归厉害,但压根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你到底要忽悠我到什么时候?”
容宴:“……”
脑子好了,会聪明这么多?
“咳。”容宴轻咳,“话虽如此,但我说一句话比——”
“我知道。”云长漪死亡凝视容宴,“容家出过三位开国上将,容家子女95%都是留学美洲的高材生,10%在政——”
“停。”容宴打断云长漪,小声说,“别太招摇。”
云长漪扯扯容宴的脸颊:“我记得,是你一直在招摇,向我招摇你的权势。”
“……求偶需要。公孔雀都这样,男人也不例外。”容宴颇为骄傲,“不过既然求到偶了,孔雀屏可以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