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漪险些滑倒,冷静面容难得有一丝裂痕,满身冷清气质似成冰凝结。
她的弟子,竟无能到沦落风尘?
有什么事是不能直接动手开干的?
云长漪顺着云团子的指示,进入仙柳楼。
门口老鸨拦住云长漪,捏着帕子上下打量她,眼中略带嫌弃。
“姑娘是来寻男人的吧?要我说,正妻啊,就得大度,这男人当官做宰的,寻欢作乐乃家常便饭……”
老鸨絮絮叨叨,对着云长漪评头论足。
云长漪压根没听她再说什么,只四下观察仙柳楼地势,盯准楼梯方向。
趁着老鸨叨叨,她一个箭步冲上去。
不忘回头骂老鸨一句:“真吵。”
老鸨怔愣,指着云长漪破口大骂:“你个小贱皮子,给老娘下来!”
云长漪在前边跑,由于速度极快,老鸨很快被甩开。
兰亭号包间,门突然被撞开。
一道暗镖猛地扎向门框处。
牡丹暗香随暗镖冲过来,扑鼻勾人。
紧随其后,是一道足以魅惑众生的缠人声音,清泠如泉水击石。
“何人敢在本姑娘地盘放肆?!”
云长漪沉眸。
她那么大个男弟子,什么时候变成姑娘家了?
她目光落向红纱鲛绡后的内寝闺房,房间风格清雅,摆件儿略有风情意味。
朦胧鲛绡后,是一道窈窕身影。
云长漪怀疑自己找错人时,红鲛绡帘子缓缓被掀开。
四目相对。
云长漪木着脸,目光移向“女子”的小腹位置。
莫非……真变成小姑娘了?
对方恼羞,当即蹦起来,转身背对云长漪:“老师!您看哪儿呢!当心师公吃味揍我!”
“凤昭,你如今是女儿身?”云长漪恍惚。
凤昭脸与脖子一同泛红,忙摇头,请云长漪坐下后,准备说自己的经历。
云长漪刚坐下,门再度被敲响,只是对方停在门外,没有闯入。
“说。”凤昭朗声。
门外人开口:“凤兰姑娘,陈尚书点名要您作陪,您收拾收拾过去吧,在后院月亭。”
凤昭还未答应,云长漪俨然要气炸。
凤昭敏锐察觉到云长漪暴怒情绪,脑海中浮现戒尺打手心的情景,后背发毛。
他忙安抚云长漪:“老师莫气,这件事我一定给您一个解释。”
云长漪瞪他一眼,没有出声。
门外人似是等不及,又大声提醒:“凤兰姑娘,您听到没有?陈尚书快等不及了!”
“不见!”凤昭语气不好。
门外人停顿数秒,没再催促,嘀咕了一声不甚清晰的话,离开了。
待房间清净下来,凤昭一脸羞赧解释。
“老师,穿过来时,我是囚犯,被送到乐坊当官妓,这仙柳楼便是官家妓馆,专接待官员。”
“咳,我也不是喜欢做官妓,就是吧,这里管吃管住,还有美人姐妹们作陪……”
“嘭!”
凤昭话还没说完,云长漪的拳头已经砸了过去。
“嘭!”
“嘭!”
“嘭!”
“管吃管住?美人姐妹作陪?”
“我有没有教过你们,要靠自己的双手获得美好生活?”
“不劳而获乃恶习!”
云长漪边打边教训。
打累了,她也就停手了。
凤昭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云长漪大腿,抬起猪头脸,苦哈哈嚎叫:“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嗯。”云长漪怜爱地拍拍凤昭发顶,语重心长,“知错能改是好事,你可对未来有所规划?”
凤昭心虚眨眼,咧嘴:“老师,我发现来往仙柳楼的官员中不乏大气运者,若是我能劝导一二,任务必定能圆满完成!所以……”
“还是要留在这里?”云长漪不大满意。
但她不算顽固,对于弟子的选择,她不理解,但能尊重。
“是。”
云长漪将凤昭从地上拽起,语重心长:“在这种地方打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凤昭脸红:“老师放心,我制药制毒本事一绝,进入仙柳楼者,皆中我的幻术,误以为我是女子,任由我摆布。”
云长漪放心了,顺便从凤昭这里取了五十两银子。
“老师,您不缺钱吧?”凤昭可怜巴巴盯着云长漪拿走他的银子,活像是被抢走了命根子,“弟子辛辛苦苦才挣这些……”
云长漪板着脸,理直气壮:“老师不缺钱,但你大师兄缺钱。他如今是个乞丐——”
“老师,小白没有跟您说吗?大师兄他现在是明心公主府的面首!”
凤昭激动地脸红。
“大师兄实在不是东西!他比我更加不劳而获!”
“人家公主外出游玩,大师兄洗干净往人家跟前凑,还自荐枕席!”
云长漪疑惑:“皇帝无女,何来公主?”
“明心公主是恭亲王的女儿,因为备受陛下喜爱,特封公主。”
“面首?”云长漪表情复杂,默默捏紧拳头,白皙脸蛋儿硬邦邦,“很好,不起带头作用,反而自甘堕落!”
凤昭挪到云长漪身旁,笑得又贱又邪,撺掇道:“是呀是呀,老师啊,快教训大师兄吧,他实在是太可恶了!”
云长漪黑着脸,抬脚又踹凤昭:“你若敢越界,回去便仔细受罚。”
凤昭打了个哆嗦,笑嘻嘻把云长漪往窗边推:“知道啦老师!您快去见大师兄吧!”
云长漪正准备踩窗户跳下去时,突然想起——
她可以走正门。
云长漪后退一步,腰间一紧。
钱袋子被拽了!
她睁着死鱼眼,盯着双眼冒光数银票的小财迷二弟子:“总共五十两,数什么?”
凤昭头也不抬,不赞同反驳:“当然要数!银子啊!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云长漪表示不理解,正欲开门离开,敲门声再度响起。
她听到门外响起老鸨的声音,柔的让人想起鸡皮疙瘩。
“凤兰丫头,你屋里有没有闯入一个不懂事的女人?”
凤昭不耐烦:“没有!”
“没有就好,凤兰丫头,妈妈也不是故意打扰你,你休息吧。”老鸨语调轻柔,实在违和,“对了,陈尚书念叨你好几次,你若是不忙,就看看他去吧。”
老鸨拼命劝,奈何凤昭不理会。
他骄横不耐烦:“闭嘴!吵死了!”
门外的老鸨不说话了,转身离开时,抓抓脑袋,嘀咕:“这语气怎么那么像刚才那女人呢……”
云长漪嫌麻烦,没有走正门,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一阵风刮过,不见了人影。
凤昭奔到窗台边,只看到云长漪潇洒的背影。
他揉揉发疼的脸:“老师这么威武的女人,也就师公能爱得死去活来……嘶——”
长街上,云长漪哐哐走到恭王府,抬头看鎏金匾额。
想到自家大徒弟在此处做面首,她恨不得一棒槌抡飞他。
这样想着,云长漪捡起一根粗树枝,身形鬼魅进入恭王府。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父子二人气氛凝重。
平昭帝手持狼毫笔,在圣洁宣纸上挥毫泼墨,少年正持着墨条细细研磨。
“承璋,朕想听听你对云贵妃的看法。”平昭帝直接抛出话题,威严又平静。
少年气息比平昭帝还要平静内敛:“云贵妃聪慧胆大,果敢非常,不似寻常女子。”
“不错。”平昭帝对秦承璋的识人能力表示认可与赞扬,“朕想立她为后,你觉得如何?”
少年研磨动作一乱,墨汁溅到墨砚之外、溅到桌上、衣袖上。
平昭帝瞥见他的动作,微眯深目,不知在想什么。
“云贵妃是儿臣母妃,乃儿臣长辈,儿臣不敢僭越。”
“抛开母子身份,你认为云贵妃是否当得起大乾的皇后?”
少年抬起头,凤眸黝黑深邃,不似十五年纪。
正欲开口,殿外的李保慌张闯入,扑通跪到地上,满脸惶恐失措:“陛下——黄河决堤!九道堰口冲毁!”
平昭帝噌地站起身,面色阴沉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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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主人,明心公主有女主气运!”云团子秘密传音给云长漪。
紧接着,云团子又传递了有关明心公主的剧情。
约莫是陈序打天下期间,明心公主爱上陈序,为他出钱出力,最终获封贵妃,不过死在了陈序的后宫。
在陈序的人生中,如明心公主这般付出的女子有十多个,明心公主并非唯一。
“一定意义上,陈序算是靠女人发家。”
云长漪嗤之以鼻。
云团子唾弃:“是呐!连吃带拿!”
二人齐刷刷唾弃陈序,终于摸到了明心公主的后院。
彼时,八角亭中,容貌端正、气质斐然,白衣翩然的少年正在抚琴。
明心公主在十步之外,痴痴盯着那张脸,像是献祭的神明,入了迷,失了魂。
琴音停下,云长漪听到少年开了口,也就是她家大弟子陈无垢。
“公主,今日到此为止吧,我累了。”
云长漪:“?”
做面首这般轻松吗?
亭中,明心公主眼神仍痴痴,婀娜着往陈无垢面前凑,泪涔涔如雨下:“陈公子,你当真忘了我不成?我是阿雅,你说过长大后要娶我——”
“公主自重。”少年挺拔如劲松,任他风吹雨打也不为所动,“在下乃乞丐出身,不敢攀附公主,从前颠沛流离,更是从未见过公主。”
云长漪咋舌,怪不得能当上面首,原来是撞脸了。
云团子兴奋尖叫:“主人!是貌美替身强制爱!”
“?”
什么东西?
云长漪见大弟子这边并不出格,暂时放下心,打算回宫继续督促大反派读书。
至于三弟子颜了了,她暂时找不过去,得另寻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