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确实没在乔家长大。
乔河没避讳,等琳琅开始有胆子在外面野的时候,特意把人叫到跟前,一五一十告诉他小时候琳琅不记得的那些部分。
起初琳琅吓傻了。
他以为自己是被捡回来的孩子,无法理所应当享受乔河的宠爱,泪眼汪汪就要从对方身上下来——自发现乔河有腹肌,琳琅说没感受过,非得要把人当成软垫,看电视打游戏都要蹭来蹭去。
乔河曾经呵斥过,语气不痛不痒。
如果他的手没按住琳琅的腰,这训斥或许还能可信些。
琳琅咯咯直笑。他摸摸乔河眉眼,凑过去吧唧一口留下香吻:“最喜欢乔河哥哥。”
“有多喜欢。”
“哥哥当我新娘子!”
那阶段的琳琅还没被杜缤带坏,满眼仅能看见对他百依百顺的乔河。
“……”
琳琅歪头,发丝滑落,被乔河精心照顾的这些年,原本如杂草般枯黄的发丝变得如月夜水光柔滑,一捧像舀汪清水。
“知道新娘子的意思吗?”
话音刚落,热乎乎身体靠来,与自己相同沐浴露的气息蔓延,乔河的脖子传来重量勾得他低头。
琳琅长得玲珑、很乖。
近距离下,能看清他眼底跃动的浮光。
乔河看愣神,没反应过来时下巴被小动物亲过似发痒,又落在脖颈处。
“这样!新娘子!”
因为害羞,琳琅笑起时未露牙,额头抵住乔河脖颈,被人抱在怀里犹如哄小宝宝般轻轻晃。
乔河身体很香。
玻璃房的阳光很暖。
时隔多年,琳琅只能记得起乔河搂住他胳膊的力气,很重,仿佛在抱不可多得的珍宝,沉甸甸的,以至于现在还能回忆。
“……”
小镇颜色灰败。
纵使盛夏,空气仍雾蒙蒙,没有城里的澄澈。琳琅手指压住玻璃,他瞪大眼,对上赵来生的注视,但后者很快移开。
琳琅懵住了。
他不知道,换句话说,他记忆里根本未有童年还存在一位哥哥的影子。
赵来生比他小点,应该是弟弟?
琳琅混乱,他算不清楚这笔烂账,刚要起身,谁料客车发出沉重刹气声,紧接列车窗外景象开始平移,竟然到了发车时间。
上不去,下不来。
琳琅忙想与赵来生视线交汇,后者弯起眼睛笑笑,但表情过于僵硬,反而衬得整张脸略显滑稽。
赵来生嘴巴一张一合。
隔着玻璃、人群,琳琅听不清,他没接触过唇语刚要反问客车已经加速,很快拐过车站匝道,凝成小黑点,倒映在赵来生的瞳孔里。
“……”
他微沉肩膀,仿佛卸去重担,但表情毫无轻松之意,反而混杂压抑与低沉,哪还有这年龄段的蓬勃朝气,如腐朽老木瘫倒在无人问津草丛。
珍珠要回到那昂贵的首饰盒里。
赵来生低头,凝视自己因送琳琅到镇上的汽车站而特意换好的运动鞋,杂牌子,白色都带着灰。
他笑笑,将要转身,一抬眼。
赵来生呼吸稍停。
几乎以不可置信的,路远处那道正朝他跑来的小小身影。
迈开腿,由于疼痛,步伐格外奇怪,柔顺发丝起起伏伏,飘在盛夏艳阳里。
珍珠离开昂贵首饰盒。
珍珠落进他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