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琳琅睡了许久。
等他醒来,觉得身处颠簸,整个人东倒西歪,要不是有肩膀束缚,他都能滚下去。
周围好像没开冷气,琳琅扯动衣领,忽然发现穿的还是睡衣,他茫然睁眼,映入视线的是皮质座椅的靠背。
棕色偏黑,是乔河的风格。
“哥?”琳琅揉眼,这才发现横在身前的是条安全带,他奋力坐起,视线落在主驾驶司机,“这是去哪?”
咔哒。
伴随话音落,手机锁屏的声音细微。
“饿不饿?”
是乔父。
男人换掉深色西装,这还是琳琅除去在家外的地方瞧见他穿休闲衣服,宽松棒球短袖与白色运动长裤,倒是削减了几分自骨子里散发的强势。
“不……”琳琅下意识回答,等回神注意他们刚巧绕过山路,爬到另一处路线,就算再神经大条的琳琅也发觉异样,“这是哪?”
紧接着是连串询问。
“我哥呢?怎么开他的车。”
“我们要去哪里,为什么都是黄石路。”
“停车,停车!”
琳琅急了,他不敢伸手拉扯乔父,只好快无助地速拍打着车门与玻璃。
不知是宿醉的后劲儿还没完全散去,又或者是安眠药的剂量太大,琳琅敲了还没两三下,脑袋骤然昏昏沉沉的疼。
燥热夏季,车内冷气十足,他坐在只开了一条小缝换气的越野车里,琳琅胸腔越来越闷,胃部翻涌,他竟然有些晕车。
“都要成年了,你还一直追你哥不放,他不是小孩子,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对于亲生兄弟来说,你们关系确实有些太好,怎么能做到不吵架斗气,仍旧互相给对方打掩护?”
“乔家不需要和气,知道吗,琳琅。”
就好像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乔父根本就没管琳琅此刻的表情,他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搜索车辆所行驶过的路程。
男人侧目,望向面色惨白的小儿子,也说不出眼底闪动的微妙情绪,前者嘴角浮现的笑意味深长。
琳琅甚至无法将其称之为笑。
“我,我没跟人和气……”
他战战兢兢解释,忍住强烈眩晕感,视线不止一次向外张望试图分辨位置:“我哥也不管我,高考一结束他巴不得把我赶出家。”
“是吗?”乔父反问,双腿交叠,运动裤宽松,削减了几分原本的凛冽感。
“……对。”
琳琅低头,捂住被冷风吹透的膝盖,克制手指扭搅的冲动,声音一压再压。
他本以为自己会得到反驳、呵斥,再严重一点被揍屁股,乔父就如没听见般的目视前方,顺手覆来条厚实毛毯,护住了琳琅冰得几乎毫无知觉的腿。
“那就把这次旅行当成体验生活,”乔父缓声回应,他看着窗外逐渐出现的绿意,“等你开学,乔河自然会来接你。”
“……”
琳琅呆了。
他无意识抓住毛毯,透过前排座椅,视线落在颠簸道路尽头的山脉,以及建在山脚下将欲被黄土掩埋的破旧村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