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江烬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慢慢走出病房。这几天，他的状态好了不少，能下地走动，也不再需要输液。医生叮嘱他：“出院后一定要安静修养，不能做剧烈运动，也不能长时间劳累。”
“嗯，我知道了。”江烬点头应着。
林昭一直在旁边，把出院手续办妥，又帮忙整理东西。她动作熟练，把江烬的换洗衣物、生活用品一一装好，连病房里那盒备用的药也收拾得井井有条。
“东西我都带上了，走吧。”林昭提起袋子，率先往外走。
江烬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自己才是病人，怎么倒像是她出院一样。
——
回到家里，林昭熟练地把东西归置好，又拿出一套干净的家居服递给江烬：“你先去换衣服吧。”
江烬接过衣服，靠在沙发上，随口问道：“对了，你这几天住哪儿？”
林昭顿了顿，才回答道：“我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听到你做手术了，就直接坐飞机来了，所以……应该是没地方住。”
江烬皱起眉，想了想：“那我给你定个酒店？”
“不用。”林昭拒绝得很干脆。
“那我让赵屹帮你找个地方？”
“不用。”
“你不是还有朋友在这边吗？可以暂时借住——”
“不用。”
江烬：“……”
他试图给出各种解决方案，但林昭全都拒绝了，甚至连理由都不想编一个。
就在江烬苦恼不已的时候，江母突然开口，笑着提议：“要不然，林昭就住这儿吧？”
江烬一怔，林昭也愣了一下：“啊？”
“你们不是朋友嘛，林昭住这里，我们也放心。”江母看着江烬，语气认真，“你现在才刚做完手术，需要人照顾，你爸妈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林昭留下来，正好能帮你。”
江父也点头附和：“我们正好要回去了，让林昭帮忙照顾你，这样我们也安心些。”
江烬下意识想拒绝，但林昭却率先笑着点头：“那就麻烦阿姨叔叔了。”
江烬：“……”
他怎么感觉，这次反而是他被算计了？
江父母收拾好东西，叮嘱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江烬和林昭。
江烬靠在沙发上，看着林昭慢悠悠地整理东西，终于开口：“我家另一个房间没有床，你睡我卧室吧，我睡沙发。”
林昭头也不抬地回了句：“不用，你是病人，还是好好休息吧，我睡沙发就行。”
江烬皱眉：“这沙发虽然能躺，但比床还是差远了。你一个女生，怎么也得睡舒服点。”
“我将就几天没关系的。”林昭笑了笑，语气轻快，“反正也就住几天，等你恢复得差不多，我就走。”
江烬盯着她的侧脸，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几天林昭的态度，变化得太快了。前段时间她明明拒绝得那么干脆，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可现在不仅来医院照顾他，还主动留下来陪床，甚至连他家都住进来了。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烬移开视线，靠回沙发上，随口道：“……随你吧。”
林昭偏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勾了勾，没有再说话。
江烬从抽屉里翻出一把钥匙，随手递给林昭：“备用钥匙，万一我明天上班，你自己出门也方便点。”
林昭接过钥匙，指尖摩挲了一下钥匙链，微微挑眉：“你这么快就要去上班了？不能多休息几天？”
“再休息下去，估计公司都要忘了我这个人。”江烬打趣道，“你说我要是失业了，是不是得去你们学校蹭饭？”
林昭轻笑：“也行啊，我请你吃食堂。”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
林昭翻遍了自己的行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根本没带洗漱用品，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本来她是打算自己出去买的，但刚走到门口，突然顿住，回头看了眼窝在沙发上的江烬。
“你也该活动一下了。”她走回客厅，拍拍江烬的胳膊，“陪我出去买点东西。”
江烬懒懒地抬起眼皮：“你自己去不就行了？”
“可是我怕黑。”林昭眨了眨眼，语气理直气壮，“再说了，医生不是说你可以适当走动吗？就当散步了。”
江烬看着她故作可怜的模样，半晌没说话。
怕黑？
装得也太明显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拆穿。
他盯着林昭几秒，随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吧。”
超市的灯光明亮，货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商品，林昭推着购物车，一边挑选着蔬菜水果，一边随手往车里扔零食。江烬则慢悠悠地跟在旁边，看着她兴致勃勃地选购，时不时插一句话。
“这个你爱吃吗？”林昭拿起一盒草莓酸奶，回头看江烬。
江烬懒懒地扫了一眼：“随便。”
“随便是什么意思？”林昭轻轻皱眉，“爱吃就爱吃，不爱吃就不爱吃。”
“那就……”江烬顿了一下，“还行。”
林昭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把酸奶放进购物车，低声嘀咕：“你这人，真是……嘴硬。”
购物车逐渐被填满，林昭站在货架前，望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忽然笑了一下，轻轻感叹：“感觉两个人逛超市，好幸福啊。”
江烬的动作微微一顿。
这话太过突然，他甚至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脑海里浮现出之前林昭带他去家居馆的场景，说要让他体验一下家的感觉。
他的目光落在林昭的侧脸上，看着她随意地整理购物车里的东西，像是真的已经习惯了两个人一起逛超市这件事。
江烬的心跳微微一乱，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推着购物车就往家具生活区走去。
“欸？你去哪儿？”林昭连忙跟上。
江烬淡淡道：“买床。”
“买床？”林昭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要睡沙发吗？”江烬目不斜视，“我寻思着，还是给你买张床吧。”
选好床、床垫，再加上一套柔软的四件套，江烬直接预约了次日送货和安装。林昭对着订单页面点了点头，满意地说：“这样我就不必一直睡沙发了。”
江烬懒懒地瞥她一眼：“今天晚上还是得将就一下。”
林昭挑眉：“我可是来照顾你的。”
“你照顾我？”江烬轻嗤一声，推着购物车往收银台走去，“我看是你自己找了个借口留下来吧。”
林昭没反驳，微微勾唇，拖着步子跟了上去。
回到家里
回到家后，林昭开始整理她买来的东西。新的洗漱用品整齐地摆在洗手台上，两双拖鞋——一双浅灰色，一双米白色——并排放在玄关处。林昭看着这一幕，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
好像是……同居的小情侣一样。
她怔了几秒，随后自然而然地走到客厅，躺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给李倩倩发消息。
林昭：【我来江烬家里了】
消息刚发出去，几乎是秒回。
李倩倩：【？？？你们进展也太快了吧？！这就同居了？！】
林昭：【……别瞎说，我是来照顾病人的】
李倩倩：【那你是不是得顺便照顾一下病人的心？】
林昭：【……】
李倩倩：【怎么，没动静？你追的咋样？】
林昭：【我还不知道咋追讷……】
林昭盯着屏幕，表情有些苦恼。
追人这件事，她确实没什么经验。
不过，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放在行李袋里的东西——其中一个牛皮纸信封里，安静地躺着江烬曾藏在她生日礼物里的那封手写信，旁边是她特意从手机里调出的那个小程序。
她轻轻捏了捏信封的边角，眼里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次，她终于决定正视自己的心意，不会再错过了。
林昭坐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封信的边缘，思绪渐渐飘远。
那是地震那天的事——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巨响，整个房间开始剧烈晃动。林昭还没反应过来，书架上的书本、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桌子上的文件全都摔了下来，砸得地面一片狼藉。
她本能地抱住头蹲在桌子旁，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余震过去后，她缓缓站起身，发现自己房间里乱得不成样子。而就在她低头收拾时，目光落在了角落里——
那里躺着一个破碎的木框。
是江烬送她的生日礼物。
永生花散落一地，冰箱贴零零散散地滚到一旁，而在摔裂的木框背后，竟然藏着一个夹层。
林昭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把后面的夹层翻开——
一封信，一张二维码。
她怔住了，伸手颤抖着拿起那封信，指腹摩挲着熟悉的字迹，脑子里闪过许多回忆。
信封拆开的那一刻，黑色的墨迹映入眼帘，清隽的字迹落在牛皮纸上。
——林昭，见字如面。
林昭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一样，窒息感瞬间涌上来。
她的指尖不自觉收紧，捏皱了信的一角。
……江烬，原来在她生日那天，想说什么？
她的眼神落在那张二维码上，思索了几秒，缓缓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刹那，她正准备扫描……
“林昭？”
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从客厅传来，把林昭的思绪狠狠扯了回来。
她猛地一抬头，看到江烬正靠在客厅的门框上，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她心脏漏了一拍，迅速把手里的信塞回包里，故作镇定地抬起头，语气自然地问道：“怎么了？”
江烬没说话，目光扫过她手里的包，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刚才那封信。
他轻眯了下眼，目光略带审视地看着她，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没事。”他淡淡道，“我出来喝水。”
林昭点点头，手却悄然按住自己的包，像是在掩饰什么。
江烬倒了杯水，一口饮尽，余光一直瞥着林昭，像是在等她开口。
但林昭只是轻轻笑了一下，说：“早点休息吧。”
然后她低头，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包里的那封信。
她的心跳得很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她心底发酵、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