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沈春宜叮嘱孙六娘带着杨桃杨柳好好休息,今日不必那么早过来。
孙六娘听进去了,今日便来得迟了一些。她到时,鸡蛋糕已经烤好了,窑里正烤着茶酥。炸好小鱼干,沈春宜便一样捡了一点给她们尝尝。
待茶酥出炉,她和沈春蕙一样装了一些,端给柳枝儿和周玉娘。
柳枝儿大大方方地接过食盒,猛夸道:“昨夜一闻到香味,我便知道是你们在做卤味,香死个人,馋了我一宿了。我本以为昨夜的味道已经够香了,谁知道今早的更香,还好你们来得巧,再迟一点我都要厚着脸皮上门讨要了。”
沈春宜谦虚了两句。
柳枝儿又问:“你们今日可是去岭山?”又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去岭山穿这样素净的衣服可不行,虽说你们年轻娇艳,但还是得好好打扮一番才好。要是你们不会,我过去帮你们好生打扮打扮。”
沈春宜还未说话。
沈春蕙尴尬地笑道:“我们不去岭山,去明湖。”
柳枝儿当即笑道:“去明湖也好,租只小船游湖玩水,也能玩得尽兴。只是公子哥儿多爱游湖,你们小心别冲撞了他们。”
“我们会小心的,多谢枝儿姐提醒。”沈春蕙道了谢,便说还要去给玉娘送东西。
柳枝儿也不挽留,笑呵呵地送她们出门。
周家卤肉店
店里没有客人,周玉娘坐在角落的小桌子旁,教妙姐儿认字。她读一句,妙姐儿跟着读一句,奶声奶气的,听得人稀罕得不得了。
听到脚步声,妙姐儿率先转过头来,见是她们,立即起身朝她们小跑过来,笑出一口小白牙,脆生生地道:“宜姐姐,蕙姐姐,你们来看妙姐儿了吗?”
沈春宜蹲下来与她平视,轻声道:“对啊,我们给你带了好吃的哦。”
“哇,肯定很好吃。”妙姐儿十分捧场,“是什么呀。”
沈春蕙把东西交给周玉娘,回道:“有钵钵鸡,酸辣鸡爪,卤鸭货,卤香干,鸡蛋糕,茶酥,炸小鱼干,还有一壶柠檬蜂蜜凉水,卤鸭货辣得很,你可不能多吃哦。”
“知道了。”妙姐儿乖巧地点头,又歪着头问,“蕙姐姐今日怎么给妙姐儿带这么多好吃的?”
沈春蕙被她可爱到了,戳了戳她胖嘟嘟的小脸蛋:“因为你蕙姐姐和宜姐姐今日要去踏春,做了好多好吃的,吃不完,就分享给我们可爱的妙姐儿啦。”
妙姐儿眼睛一亮:“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妙姐儿。”周玉娘严厉地道,“不可以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妙姐儿嘴巴瘪了瘪:“阿娘骗人,你之前说要让我和宜姐姐蕙姐姐去夜市的,这么久都没有去,说话不算数。”
沈春蕙:……好像是说了挺久了。
不等周玉娘说话,沈春宜忙哄道:“这不是我们还没有空吗?等有空了我们再带你去好不好,到时候我们给你买糖葫芦,还有老虎糖画,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周玉娘无奈:“你们也别太宠她了,都宠得无法无天了。”
沈春宜摸了摸妙姐儿头发:“没有,我们妙姐儿多乖啊,今日就乖乖在家等我们回来好不好。”
妙姐儿点点头:“好,我在家吃好吃的。”
哄好妙姐儿,沈春宜和周玉娘又说了几句闲话。
见她欲言又止,沈春宜轻声道:“玉娘放心,我们不会做卤肉来卖。”
周玉娘尴尬地笑了笑:“是我想太多了。”
“没有,也在情理之中。”卤肉铺的生意并不算好,还是她们娘俩的唯一收入来源,周玉娘担心也正常。沈春宜相信她的为人,相信就算她们卖卤肉,她也不会做出损人利己的举动。
沈春宜斟酌了一下道:“如果你有意向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合伙。”
周玉娘愣了一下,手足无措地道:“这如何使得?”方才她们卤鸭货时飘出的香味她闻到了,简直香飘十里,令人垂涎欲滴。从开门到现在,有不少街坊上门来问她家是不是换了新卤,要买点回去尝尝。她说是旁边沈家食铺的,她们才满脸可惜地走了。
“你有意向就好。”沈春宜笑道,“我们还要出门,这事等我们回来了再详细说。”
周玉娘满怀感激地送她们出门,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回到家,孙六娘和萱娘已经把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如许多小娘子一般,沈春宜和沈春蕙也有一颗爱美之心,以前外出游玩,总要精心打扮一番。
今日也一样。两人换了一身新做的襦裙,描眉上妆,轻挽发髻。
沈春蕙满心欢喜地把她新买的海棠花蝶金包银簪插上,对着镜子瞧了瞧又瞧,又微调了位置两回,才满意地起身看向沈春宜,见她从匣子里拿出梅花簪,忙道:“我帮你。”
她接过簪子,仔细地端详了沈春宜的妆容一番,觉得满意后才轻轻地为她插上梅花簪。
她又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沈春宜今日的穿着,夸道:“梅花簪粉嫩,与你今日这件鹅黄上衫粉色百褶裙正好相衬,真真好看。”
沈春宜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明艳逼人的脸庞,衷心地夸道:“你今日这一身才叫好看,只怕以艳丽盛名的红牡丹在你面前都要逊色三分,也不知要迷倒多少少年郎。”
“你夸就夸我,净扯那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沈春蕙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沈春宜轻笑道:“好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不说这些了。”
沈春蕙抬了抬下巴:“我精心打扮,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跟那些什么少年郎一点关系都没有,谁稀罕他们看?”
沈春宜欣慰不已,站起身拉起她的手:“我方才开玩笑的,别生气了哈,我们出去吧。”
沈春蕙反握住她的手,一起并肩出门。
坐在院子里的萱娘听到脚步声转头,顿时张大了嘴巴,憨憨地笑道:“大娘子跟二娘子换个人似的,我都要认不出了。”
孙六娘轻笑道:“傻萱娘,女子上了妆,三分颜色便到了七分,更何况大娘子二娘子本就不止七分颜色,上了妆,自然就美得像神仙妃子了。”她转头看了看萱娘,拉住她的手道,“来,我给你也修修眉,擦点粉。”
萱娘吓得一激灵,用力抽出手,一溜烟地跑得老远,嚷嚷道:“我不擦粉,我才不要。”
孙六娘只能作罢,又见她还穿着旧衣服,忙道:“不擦粉就换新衣服去,你看我们都换了新衣服了,就剩你没换。”
踏春就得盛装出行,她们母女三人都穿了新衣服,她还擦了粉呢。
萱娘这注意到大家都换了新衣服,连忙也进屋换去了。
她换好衣服出来,租的牛车也来到食铺门口了。
四人一人提着一个食盒,杨桃捧着一个热水壶,杨桃拎着一小袋茶叶出门。
春生不舍地追在她们身后,仰着头,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们,看得沈春蕙心软不已。
“要不我们把春生也带上?”她终是忍不住道。
似是听懂了她的话,春生兴奋地跳了跳,用头轻轻地蹭了蹭沈春蕙。
沈春宜摇了摇头:“不行,万一我们一个看不住,走丢了怎么办。”垂眸看向讨巧卖乖的春生,“把它送到枝儿姐家吧,只能麻烦她了。”
“行,听你的。”沈春蕙弯腰抱起春生,走向陈记干果铺。
不一会儿,柳枝儿抱着它随沈春蕙走了出来。
她轻轻地摸着春生的头道:“你们放心地去吧,我会照顾好春生的。”
沈春宜道了谢,转身上了马车。
几人坐好,车夫一鞭抽在牛身上,掉转头,朝城南缓缓驶去。
她们到明湖时,时间还早,湖边游人还不是很多。
她们大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男有女,或席地而坐,或慵懒站立,说说笑笑,谈天论地,好不愉快。
湖中也只有零星几只游船,清风拂过,吹起一池清波,湿润的水汽拂面而过,清新极了。
这一段时日的疲惫被一扫而空,沈春蕙笑靥如花,指着许多游人前行的方向道:“租船的地儿应该在那个方向,我们赶紧过去吧。”
还没有走到租船的小码头,远远地,沈春蕙便看到了码头上泊着许多装饰奢华的游船。
据柳枝儿说,这些奢华的游船大多是燕京中的权贵人家的。
走过这些游船,前边便是租船的地儿了。
萱娘看到这些游船,惊讶得燕京都要掉出来,惊呼道:“大娘子,好大的游船啊。”她伸出手指头数着其中一艘游船,“一,二,三,它有三层!跟房子一样高!”
不等其它人说话,她又兴奋地问道:“大娘子,我们是要租这些游船吗?”
杨桃和杨柳本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游船看,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仰头看向沈春蕙。
沈春蕙:……
无语了半晌,她才哭笑不得地道:“想什么美事?这些豪华游船都是燕京里的有钱大官人的,是不出租的。况且就算能出租,我们也租不起。”她指了指湖中只有一层的简陋游船,“看到没,那样的才是我们能租得起的。”
萱娘杨桃杨柳闻言失望了一瞬,很快就又好了,一只又一只地看着游船,看得津津有味。
一行人走出一小段路,忽然看到码头边上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