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荆沉思着,腰突然被一双小手环住,羽绒服被勒出形状,小姑娘的双马尾旁边夹了两个对称的樱桃发夹,红彤彤的脸蛋,荔枝那样水润的嘴唇和甜美的声线——“姐姐!”
许荆被一股力量压得快站不稳脚跟,“……你先松开。”
慕星野听话地松开手,仰着小脑袋,“我哥呢?他让你来接我吗?”这小孩聪明伶俐,许荆插不上一句话,她自问自答的犹如唱话本,“我知道了!他没时间所以让你带我去玩对吗?”
许荆点点头,想找一个和小朋友说话的调调,但是慢热的她实在说不出“姐姐”这类亲密的词,“我忘记带手机了,我想先回去拿。”
“我以为现在人都是机不离身呢!”小女孩从兜里摸出来两颗棒棒糖,她问许荆要么,得到拒绝后她拆开其中一颗,晶莹剔透的橙色,糖被塞进嘴里。
许荆允许她跟她一起走,担心小姑娘一个人乱跑。慕星野话痨的很,一路上一直噼里啪啦讲个不停,一会问,姐姐,我哥跟你说了是去游乐场吗?未等回答,她又自言自语,肯定交代了!没说的话我晚上好好教训他一顿!就算没说,姐姐我也跟你说了,到时候钱我让我哥报销;一会问许荆家在哪、平时什么交通工具上学、高中累不累……但她都能自答,况且丝毫不给许荆回答的时间,五分钟过去,许荆的大脑开始放空,思绪飘游。
直到耳边莫名变安静,竟然能听清街边的吆喝声,看一眼道路,才走了三分之一,许荆回过神,一双大大的眼睛望着她,“怎么了?”许荆问。
“姐姐,你喜欢我哥吧。”慕星野将问题重复一遍。
许荆警觉,身体后退,参不透她的话。
慕星野自认为说中了,得意洋洋道:“你跟他走那么近,肯定是喜欢;你愿意跟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孩玩,肯定是爱屋及乌。”
她没说话,步履不停。
雪在融化,铲雪车在马路上蹒跚彳亍。
慕星野见她不承认也不否认,脑瓜机敏,“我哥喜欢你,你喜欢我哥,为什么不在一起?”
许荆这才说话,口腔腾出来的热气一团又一团,话语确是那么的凉心,“你不懂,这是两码事,在一起要顾忌很多东西,远比喜欢上一个人难。”
两.性关系是无法坦率和回避的话题,每个人领悟的或早或晚、或多或少,像性.发.育那些微妙的身体变化一样无人教育怎么应对:怎么爱是正常的,怎么爱的方式适合我,怎么爱能屡战屡胜,怎么爱能全身而退,人是上帝随手洒的种子,来不及为顺利降落举办盛宴,就要求追认金风玉露,迷迷糊糊地期盼相逢胜人间。
但无论如何,许荆觉得太早了解两.性关系是不好的,和了解性.发.育目的一致,一个不了解是为了保护自己,一个了解是为了爱护自己,于是她有意无意避开话题,“你才多大,小学都没毕业吧,整天把喜欢来喜欢去挂嘴边。”
“切,你也没多大嘛!”小女孩嘴巴嘟得高高的,满脸不服气,“可别小看我这个年纪,十岁可是最好的年纪!天真烂漫,肆无忌惮,闯祸了有人给你兜底,说一两句格言不会被上纲上线,讲胡话只当我是小孩子不懂事;既可以像男孩子一样踩泥坑,也可以穿漂亮裙子,扎好看的辫子;我行为天马行空、不着实际,没有人会觉得我有病。羡慕吧~”
许荆看见她神气地叉腰,心里却欣慰,她被保护的很好,于执是个不错的哥哥。
“再说了,我不觉得我在认知上比你们肤浅!”
她俨然大人的模样,口里还叼着没嗦完的棒棒糖,悠悠然讲道:“我有个同学,他过生日的时候家里给了一百块钱,让他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他走进小卖部停在青苹果味的棒棒糖面前,也不买,一直盯着,我问他,你的钱完全够为什么不买?他说他舍不得花钱,想把它省下来。我又问他‘你喜欢它吗?’我知道的,他很喜欢这个口味的棒棒糖,每次看到它眼睛都在发光,道都走不动。他点头。我就实话实说:其实,多一百块钱并不能改变家里的困境,反而因为不舍得花嘴里没吃到喜欢的,架子上就剩两个了,你不买我就买了,我不买也有别人买,愁来愁去,没有得到喜欢的最后还后悔,都是因为瞻前顾后的太多,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姐姐,就是这么个理儿!喜欢人跟喜欢棒棒糖是一样的,喜欢就行动,担忧都是多余的,到头来丢了西瓜也没了芝麻。”慕星野牵住她的衣角,面目凝重深沉,用心地说,“我是拿你当家里人才跟你这么语重心长!”
许荆摸摸她的脑袋,浅浅地笑了,“你比你哥还操心,放心吧,我自有考量。”
她本想堵住她的嘴,未曾想引的了一阵苦口婆心,这番话在心窝窝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再抬头,已经走到了房子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