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萧战萧和也买了很多,本来还要替萧远背李瑶买的物件。萧远摇摇头。
李瑶很过意不去,说要雇个挑夫,康瓦尔说:“不必了,我早就习惯了;萧兄弟是个练家子,拿这点东西不算啥。”
萧远也无所谓。
李瑶说:“你怎么知道我师兄是练武之人?”
康瓦尔狡黠得说:“你们不都是练武之人吗?”
李瑶问:“你凭什么断定的?”
康瓦尔冲李瑶伸出了掌心。
李瑶就明白了。
练武之人,除了筋骨异于常人,最明显的就是手。那些常年握刀握剑之处,早已结了厚厚的茧子。即使是李瑶,手背是女孩儿家的细皮嫩肉,手心也是一样。
粟特人常年在外经商,难免遇到盗贼,因此个个也都英勇善战。后来还有留在大唐做了武官的。康瓦尔自身习武,能看出他们是练武之人,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萧远说:“康兄是豪爽、实在之人,我们几个都是昆仑门中的弟子,也没什么好相瞒的。我们都要去长安,何不结伴同行?这样康兄途中也不寂寞。”
此话正和康瓦尔心意,他哈哈大笑道:“正合我意!”
康瓦尔同店铺掌柜讨价还价的时候尽显商人本色,其余的时候都很豪爽,笑起来的样子也很亲切,李瑶真心觉得这个康瓦尔很不错。
康瓦尔爽快的个性很对萧战的脾气;萧和更谨慎些,但也很快接受了康瓦尔。
大家伙儿说好了吃了午饭就出发。
午饭就是在客栈解决的。一则李瑶逛街逛得有些累了(这逛街真比练武还累人!)二则康瓦尔说客栈的饭菜也不错。
在午饭前,李瑶呆在自己屋子里好长时间没有出来。众人也不在意,以为她是累了在房间歇息。
吃罢午饭,李瑶换了身从市集买回的深灰棉布男装,窄袖紧身,出行非常方便。师娘做的那两身衣服,针线那么密,绣工那么好,李瑶舍不得穿,收了起来。
萧战萧和也换了黑色骑服。
看到萧远的时候,李瑶就有些尴尬了。因为萧远也换了一身深灰棉布装,简直“同色同款”!李瑶买这身男装的时候,是背着众人的,没想到就撞衫了。
萧和就和萧战在那儿挤眉弄眼。
萧远看到李瑶的时候,表情完全没变化;大约男子在着装上,都是无所谓的。女子就不同了,样式、颜色、花色、质地、做工,样样都是敏感的。不过李瑶到底是江湖女儿,一会就把这“撞衫”的尴尬抛到脑后了。
和店家结完帐,一行人往长安方向飞驰而去。
果然正如萧远所说,从洛阳到长安,一路之上,客栈、酒肆都十分的简朴,有时甚至是鄙陋,真的是有银子都没处使。
好在萧远康瓦尔这些人都是习惯的,唯一不常行走在外的李瑶又是个随意的。加上萧和萧战和康瓦尔又提前做了准备的,风干的羊肉、熏鱼,干果零嘴带了不少,除了住宿只能要求干净,吃食上倒也将就。
萧战萧和对李瑶的好感越发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这样既懂得享受又耐得了艰苦的女孩儿,哪里像是出自宰相之家(李靖当过四年宰相)的千金小姐!
李瑶自己浑然不觉。一路上,康瓦尔讲康居的风土人情,西域的奇闻轶事,她听得津津有味。除了往返长安、云台,其它地方她也没去过,所以康瓦尔的见闻十分吸引她。
康瓦尔既已知萧远他们是昆仑门弟子,一路之上免不了和他们切磋些武功,权作消遣。康瓦尔坦诚,中土武术,他只知道少林、武当,其余一概不知。
萧远的武功稍露一二,康瓦尔就惊为天人。
康瓦尔疑惑:昆仑玉虚峰就在陇右道青海境内,云台山离洛阳也不算太远,昆仑门的武功这么厉害,为何他们这些往来西域、洛阳长安多年的人都不知道?
萧远道:“我昆仑历代掌门信奉‘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向来不在乎虚名;即便声名不如少林武当,又有何妨?”
康瓦尔还是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途中下马休息的时候,康瓦尔说:“康居人使刀的多,我也如此,萧兄弟,我们比试刀法如何?”
萧远并不推辞,借用了萧战的一把刀,就和康瓦尔开始比试。
康瓦尔生得膀粗腰圆、异常魁梧,力气也是惊人,一把刀舞得虎虎生风。
萧远不慌不忙,只待康瓦尔近身时才伸出手中刀。稍作试探,康瓦尔即知遇到高手,遂使出全身功夫,不敢有半分大意。西域刀客讲究“快、狠、准”,康瓦尔是刀客中的佼佼者。
萧远毫无惧色,康瓦尔进攻得迅猛时,萧远只把一把刀使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康瓦尔根本没有机会再进一步。
李瑶看出来,萧远耍得正是李中信曾经在郁净泓跟前耍过的那套“啸傲山林”。同样的“啸傲山林”,李中信是耍出了刀法,而萧远,则是耍出了气势。那刀法在他手里,才配叫“啸傲山林”!
大约四五十个回合后,康瓦尔速度稍慢,萧远一个闪身站在康瓦尔身侧,康瓦尔赶紧挥刀,萧远借着康瓦尔的力道,只轻轻一晃,康瓦尔刹不住力,身体就踉踉跄跄得向前扑去。好在萧远只使了五分力,康瓦尔朝前晃了几步还是收住了脚。
萧远收起了刀,抛还给萧战,对康瓦尔抱拳:“康兄,得罪了!”
康瓦尔稳住了身体,吸了一口气,气息方平稳下来。
“好厉害的昆仑刀法!”康瓦尔冲萧远竖起了大拇指。
“康兄的刀法也不俗,”萧远真诚地说:“只是快则快矣,‘巧’字尚缺。”
他看了一眼李瑶,接着又道:“师弟年岁不够,气力、内力皆不足,固然需要借‘巧’方能克敌致胜;康兄虽力气过人,但也需知道如何使‘巧’,方能将力量、内力发挥至极致。”
康瓦尔连连点头。
一路上,萧远和康瓦尔切磋武艺,相谈甚欢。李瑶因而在云台之外再一次见识了萧远的刀法、棍术以及轻功、剑术,又一次相信一句话:有些人天生就是练武奇才。
康瓦尔见萧远虽年不及二十就武功奇高,且胸襟开阔、见识极广,又毫无侍才自傲之意,心里对萧远就极为佩服;李瑶年岁更少,活泼聪颖,稚气未脱,宛如邻家小弟一般亲切,康瓦尔也起了爱惜之意。粟特人本善于投附政治势力,取得政治地位,以有利于自己的经商活动。康瓦尔最初结识萧远李瑶,本也有此意,但见萧远、李瑶二人对自己真诚相待,他也就送上了一颗真心,抛却了初衷。
康瓦尔拿出一些药材,教他二人并萧战萧和识辨:哪些败火,哪些温补;哪些能治小儿顽疾,哪些专治妇人急症;哪些是救命的灵丹,哪些药单个无害,搭配起来就是索命的毒药……昆仑门下本有夫子传授药理,云台山更是奇花异草繁多,但西域的药材药理完全不是一个套路,四人也听得极有兴致。尤其是萧和,看得目不转睛,听得异常认真,神情之专注,跟平日嘻嘻哈哈的样子完全不同,李瑶都觉得有些诧异。
五人排了一下齿序。康瓦尔年龄二十有六,只不过胡人面相生得要老气一些,加之常年奔波在外,皮肤越发粗糙,更显得老成。萧战二十三,萧和二十,萧远十八,李瑶十二。
康瓦尔哈哈大笑:“李兄弟,李小五,李五公子,你这个名字叫得真是好!”
李瑶心道:这是凑巧好吧。
萧战萧和不肯随萧远唤康瓦尔唤“康兄”,称康瓦尔“康爷”,康瓦尔拧不过,也就随他二人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几天的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十月十四黄昏。长安在望了。
官道上陆续出现客栈和酒肆。
此地离长安还有数十里地,赶着马车,还有康瓦尔几匹驮着货物的马,估计无法在城门关闭之前到达了。
几个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就近住一宿,明早再出发。
大家心内明白,这是大家聚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安顿好住处,在一个酒肆吃罢晚饭后,五人在客栈附近闲逛起来。
萧远康瓦尔李瑶三个走在前面,萧战萧和走在后面。
康瓦尔叹了口气:“明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大家心里也都这么想。
萧远问:“康兄大约会在长安呆上几天?”
“少则一二天,多则四五天。萧兄弟你呢?”
萧远看看李瑶:“待把师弟平安送至府中,我们就离开长安。”
“康兄,我还在长安,我们还能见面。”李瑶接了句话,后面的话,她却不知如何说。
她本想说,她家在哪里,康兄有空可以前来她家。但她想起祖父,祖父深谙“日中则昃,月盈则亏”,为人处事一贯低调,朝中不结交党朋,府内也少宴宾客,也时常以此警戒伯父和父亲。自去年十月卸任宰相之位后,祖父越发深居浅出,大半时光都呆在书房里写他的那本《六军镜》。她贸然让康瓦尔上门,合适吗?这还是其次,更主要的是自己是个女儿家,康瓦尔还是个异族男子。自己不在乎,可是祖父祖母伯父伯母哥哥们……他们会怎样认为?想想头大了。
“我知道你们中原人的习俗,我是个大男人,小五是个女子,我上门是不方便的。”康瓦尔话音刚落,就捂住了嘴,李瑶的眼神箭一样地飞过来。
康瓦尔高大魁梧、一脸大胡子,双手捂住嘴巴的样子有点滑稽。但李瑶的关注点是:自己一路都是男子装扮呐,什么时候就被康瓦尔识破了?
看李瑶一脸窘迫,萧远微微一笑,道:“师妹,康兄是个惯在江湖上行走的,他如何会看不出来。”
康瓦儿点点头,挺着胸膛,神情很是自豪地说:“我们粟特人自幼就跟爹娘出外做生意,南来北往,哪里不去?什么人没见过?若是连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都分不出,我这些年在道上不是白混了?!”
李瑶的脸越发红了,心里想:“我哪里娇滴滴让你看到了?”但她素来机敏,赶紧说:“康兄,你到长安会住在哪里?我去找你也是一样的。”就把话题岔开了。
不过过后,李瑶还是老老实实得说,她本名李瑶,家住长安永安里。先前男子打扮纯属为了路上便宜行事;小五是她在家里的排行。
康瓦尔哪里会不明白?
他先说了自己在长安的住处,然后又道说:“若我有妹子要同行,也一定是假冒男子、着男人衣装的。”
旋即又说:从长安到西域,路途遥远,大家都是结伴而行。商队通常都是二三百人,五六百人的也是常事。他们这个商队,就有四百多号人。粟特人个个都英勇善战,饶是如此,还是不能保证商队的安全。所以,商队里通常不会有女子。
停了一会,他又道:“况且,自隋以来,吐谷浑越发强盛,经常在唐廓、凉州一带劫掠过往商客。虽说今年六月里,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奉命率军出击,吐谷浑王慕容伏允携众远遁至青海湖,但到底没将吐谷浑彻底驱逐。若我商队自长安返回,遇到一般的劫匪尚不足惧,但若遇到吐谷浑的军队,手中钱财货物尚且不论,只怕性命都难保。”言辞间担忧之色显露无疑。
自萧远他们在洛阳初遇康瓦尔,一路上都只见他谈笑风生,生意往来、各地风土人情都是信手拈来、侃侃而谈,只觉得他精明、豪爽、能干,现在的样子还是第一次。
萧远想了想,就说:“康兄,我们回客栈商议。”
于是,五人回了客栈,齐聚在萧远房里。萧战萧和在门口。
萧远说:“康兄不必忧虑。我昆仑门在长安、河西有不少弟子,在这一带也都有线报。我有个师叔在长安开‘罗氏护卫行’,我修封书信,你拿着书信找他,他必然倾力助你,再加上线报,只要及时避开吐谷浑的主力军队,就一定能保你们安然无虞。”
康瓦尔大喜:“萧兄弟,谢谢你!到了长安,等我见过萨保,必当重金礼聘昆仑门的弟兄!”
萨保是粟特语,就是商队首领的意思。
萧远微笑道:“康兄这就要和我见外了么?”
康瓦尔正色道:“我粟特人向来在钱物上分得清清楚楚,父子尚且计利,何况这样刀口舐血的买卖!”
萧远就写了一封书信给郁净泓的另一个师弟、也是方廷轩的师弟罗厚烨。
数日后,康瓦尔手持此书信,按照萧远所写地址找到罗厚烨。罗厚烨果然十分重视,亲自出马,亲选弟子数十名,一路护得康瓦尔商队,自长安,过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