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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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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赵哇一才从柏闻晔的怀里堪堪起身,眼角与鼻尖均被胭脂沾染,脸颊也留下了明显的泪痕。

他吸了吸鼻子,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了脸。

但下一秒,就被柏闻晔捏着下巴给他转了回来,而另一只一直紧握的手彼时才愿松开,握着袖口的布料,又轻又缓地帮他拭去脸上已经干涸了的泪痕。

“是强迫症躯体化症状,焦虑情绪也有,离开俱乐部之后我待了一阵子医院。”赵哇一十分听话地仰着脸给对方操作,仍沾着水痕的细长睫毛正随着对方擦拭的幅度而轻轻扇动。

柏闻晔看着他如此听话的样子,没忍住捏了捏对方的鼻尖。

要知道,赵哇一在世人面前可一向是狠厉骇人的形象,可待在自己身边时,怎么会这么听话,柏闻晔的眼神暗了暗。

其实后来的事情赵哇一没有亲口提起,但柏闻晔也知道,离开俱乐部之后他并没有获得任何轻松,哪怕是治病期间,也面临着不可控的网暴。

这也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毕竟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甚至在这个局势里的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只不过赵哇一均把罪责都揽在自己头上罢了,因为他也是事情的根源。

在总决赛前突然退役,这一情况不仅是对同战队的其他成员不负责,也是对一直支持他们的粉丝不负责,赵哇一不可否认。突生的病根将四人呕心沥血编织的理想美梦彻底打碎,他们有可以顶替的替补,但是再高超的技术也根本没办法弥补四人之间长久以来培养的默契。

且因为特殊病情需要隐瞒,赵哇一在就此销声匿迹的情况之下必然是要背负所有的骂名,所以直至今日,他依旧洗脱不掉过去带来的污言秽语。

心脏一阵酸痛,胸腔内部像是灌进了水银,让他难以呼吸。柏闻晔透过那模模糊糊的重影,发现自己只能对躺在病床上的赵哇一无能为力。

在最需要获得清净从而自我拯救的时刻,赵哇一只能躺在冰冷的机器台上,而那一扇小小的窗户之外,是一场盛大的,以他为目标中心的围剿行动。

分离开的手再次紧扣,大概是察觉到了柏闻晔情绪的不对劲,赵哇一晃了晃他们相牵的手臂。

“都过去了,只是提起来总是会有点感伤而已。”赵哇一朝着柏闻晔挤出了释然的微笑。

柏闻晔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而后领着他继续往前走。

小型艺术展馆其实并不大,但场地之间设计的较为复杂,彼时他们越过一道隔板,又踏入了新的房间。

房间四周均是由白色幕布覆盖,而这些透着光的画布之上,则勾勒着奇形怪状的骇人黑影。

隐约之中,根据轮廓能模糊判断出他们的动作,有些是张扬着整个人都趴在幕墙表面,有些则是双手掐紧自己的喉咙。黑白折射出的光影不偏不倚地落在两人的脸侧,勾勒出一条极为明显的明暗交界线。

而将目光直视前方时,却能瞧见一颗憔悴不已的枯木,枝干已然将那些璀璨的碎碧抛弃,只剩年迈残缺的岁月痕迹。

树根处落下了无数标注着病症的黑色玫瑰,他们半埋进泥土里,在被剥夺光明的黑暗夹角黯然消沉。

可纵然如此,他们依旧踽踽独立于荒芜之中,不寻清风吹拂使其摇曳,也不盼春雨骤降而获清润,只是那般傲然地盛放。

当然,那些黑色玫瑰也不尽然都是明媚动人,他们交错分布又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不求直指天宫,且任凭根茎被铭牌牵制而弯曲了身子。

柏闻晔目光划过其中一棵之时,眼神暗了些许。只见那支成色与其他并不相同的特殊玫瑰,正静静地于边缘角落绽放,乍看时,着实鲜艳凸出,可仔细琢磨,却发现其花萼之处印刻着大片腐烂的痕迹。

可若不留意探询,这伤口怕是直至死亡也不曾有人可知。

柏闻晔叹了口气,重新将视线搁置到了别的地方。

下一秒,赵哇一走到其中一株黑玫瑰之前,指尖很轻地在其花瓣上碰了碰。

“要去领一株种下么?”柏闻晔目光落在对方的指尖,而后朝着前方指了指。

赵哇一顺着对方的指示向前看去,才知道不远处有自愿领取的玫瑰箱。也难怪这些稀稀落落生长的带着有铭牌的玫瑰旁,还栽种着些普通的小玫瑰。

应当是让游客自愿领取并埋进泥土里的,也算是他们互动中的一个环节。

然而赵哇一只是回以一个浅浅的笑,拒绝了柏闻晔的提议。

“不了。”或许过去的他迫切地想要那么一颗坚韧不拔的心,想要直视一切并战胜一切的勇气,但现在,时过境迁,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能够坦然接受那些伤疤与泥泞,不再去苛刻寻求所谓的光明磊落,或许才是治疗他的最好手段。

赵哇一也知道,逃不开那些东西是残忍却又不可磨灭的现实,与其过多纠结将,自己永远地困在原地,还不如大胆地往前走。

但做起来依旧很难,所以他迟迟不肯迈出一步。

可是,不一样了,柏闻晔回来了,全都不一样了。

“我已经,不需要再种那么一支玫瑰了。”赵哇一深呼吸了一口气,释然一笑,拉着柏闻晔就要朝着最后一个房间里走,于此,他不想再停留。

而柏闻晔被他扯着,看着对方那大步向前走的身影,也跟着回了一句:“对,你已经不需要再种那么一支玫瑰了。”

赵哇一身上的坚韧是不可否认的,他从风雨中漂洋过海的经历不需要向任何人彰显,哪怕是过去的自己,也不需要。

他深知自己坎坷的命运向来没有风顺的道理,既然苦难周而复始总会降临,那便积攒着足够的勇气以作自己坚不可摧的护盾。漫漫长夜无论是否走到尽头,都会从云端罅隙之中捕捉到一丝皓月遗留的微光。

更何况,柏闻晔回来了。

他在雪夜里唯一拥有的光亮与温暖,辗转七年又再次落回了身旁。

这何尝不是一种馈赠,赵哇一暗想。

彼时,他们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步入了艺术馆的最后一个展厅。

相比之前的各种诡谲荒诞的情绪布景,最后一个空间要温柔明亮得多。

墙面上布满了形形色色的已经步入了新世界的天使所遗留在人间的讣告,他们星罗棋布又格外工整地聚集在这干净的洁白画布上,望眼过去,倒像是白昼里的繁星。

而房间的正中央,正摆放着两个巨大的不锈钢盒子,赵哇一低头探寻,发现里面装满了成百上千张病历单。

“左边是医生开的诊断报告,右边是来来往往的游客在病历单上留下的一些话。”柏闻晔盯着那些白纸黑字,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淡然地朝赵哇一解释到。

“会长这是做了攻略来的?”赵哇一瞧着四周并没有任何解释的立牌,以这个距离他们肉眼也是无法将那些纸张上的字完全看清,估摸着柏闻晔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应该是早些时候了解过。

“没,这个展我来过。”

“你来过?”赵哇一不解,眉头微蹙。

“嗯,来过,”柏闻晔也不再过多解释,只是牵着对方一起蹲下身来去看右边的那个箱子,“大家的留言都很有意思,要来看看吗?”

赵哇一点了点头,顺着对方的力度,将盒子里的留言一一翻阅。

头顶的白炽灯很是明亮,映射在白净纸张上时会产生有些刺眼的直接反射,赵哇一就这样同柏闻晔并肩蹲在铁锈盒子旁,翻阅着其中的暖心留言。

有因相似经历而对对方感同身受的温暖抚慰,也有搞怪荒诞的逗乐玩笑,当然,更多是对于所有仍处在困境当中的人的鼓励与祝福,祈愿彼此都有走出迷宫的那天。

游客来来往往,有些人在此驻足,同他们一起翻阅剩下的话语,也有些人长久地沉寂在那些讣告之前。

柏闻晔的身侧停留了一个带着黑帽子的小男孩,看起来年纪尚小,仍背着上学用的书包。

即便他将帽檐压得很低,想把自己藏起来,可在更换那些病历单的间隙,柏闻晔还是听见了对方微弱的抽噎声儿。

又怕是惊扰了对方,他和赵哇一交换了个眼神过后,便离开了。

习惯了昏暗环境之后,在走出艺术厅的顷刻间,赵哇一只觉得商场内的灯光灼得刺眼。原本最后一个房间的灯就已经让他觉得足够明亮了,直到彻底走出展厅,他才意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刺眼。

大概适应了好一会儿,赵哇一才愿意将手臂从眉眼间拿下来。

而后意识到两人依旧紧紧相扣的手,突然间有点不自在起来。

不过,这份怪异的感觉很快就被他疑虑的事情给覆盖掉了。因为赵哇一确实不太明白,柏闻晔为什么会带他来这里,而且照对方的话来说,对方好像来了不止一次。

“会长,你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

柏闻晔闻言轻轻地上扬嘴角,不过眼底似乎看不见半点笑意,“你的个人信息里面有你生过病的消息,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被困扰,也不知道你目前的状况怎么样。”

“他的总体,是一个由黑到白的过渡,我想带你走过这些。”

赵哇一没有听懂其中的意思,他不自觉地压下了眼帘,这是他思考时通常会做出的微表情。“为什么?”

柏闻晔觉着可爱,指尖抚了抚对方紧皱的眉间,想要将那些疑虑抹去。

语调依旧很淡,只是温柔得像似春风饮得微醺那般,“我想和你一起,从黑夜跨到白天。”

边说,柏闻晔边举起了两人依旧十指相扣的手掌,眼角微微地弯了下去。

“我们一起。”

无论赵哇一所处怎样的心境,柏闻晔都想要将带其逃离,去到更光明的前方去。同样的,他也小心翼翼地奢求着,赵哇一愿意陪在自己身边,一同走到天光之下。

这是他的私心。

他故意没有让赵哇一去翻阅那左边箱子里的纸张,因为那些洋洋洒洒的判决书里,也有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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