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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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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我多冤枉。不过夸倒不用。”薛承策说,“后来人家问我是谁,家里人住哪,我总不能说我叫薛承策,我哥是薛砚听吧?那多丢脸。”

薛承策尾音未落,前面突然“砰”的一声,长孙弦佩和薛承策被这声音惊地一顿。两人看过去,拐弯墙根处穿着花花绿绿的人连带梯子梯子摔倒,墙边还漏出来了一片的衣角。地上这人正是先前在墙角出磕了头的少年。

薛承策小声说:“他就是景胥。”

“……”

景胥从地上爬起来,冲前面两人尬笑挠头。

薛承策礼告别道:“我朋友都在哪等着我,我先去找他们了。今日之事多谢长孙大人,我明日再特地去登门拜谢。”

薛承策仰着笑脸朝长孙弦佩行挥了挥手,小跑过去扶起地上的木梯,另一只手攥拳在景胥肩上轻轻锤了一下:“这怎么回事?”

墙后几人这时出来接过薛承策手上的梯子,薛承策没推辞,松了手搭在景胥的肩膀上,其他几个少年合力提着梯子,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走远。这场景莫名有些滑稽。

薛承策又问了一句:“哪来的梯子?”

“跟前面那个馆子租的。”景胥说,“我本来打算爬上墙头,给你递梯子救你出来的。没想到不用我你就让人带出来了,这叫什么?这叫吉人自有天相,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人呛声道:“这句话是这么用的?”

“你管它呢?意思到了不就行。”景胥不甘示弱,控诉说:“还有啊,都说了让你扶稳,让你扶稳,结果呢?不还是让我摔倒了?”

“那还不是你乱动……”

“哎!你们要抬着梯子去哪!都走过馆子了,把梯子先还了啊!”

“……”

自那以后,薛承策有事没事就会来她这里转一圈。有时候是在早上,这时他还人模狗样的,穿着也规规矩矩。有时候是在傍晚日光将尽,到了这个时候,他身上衣服或是皱巴巴的,或是沾了点没拍干净的尘土杂叶,一看就知道是玩尽兴了,临了要回家时顺道来这里走一遭。

他来时若是碰上她在府里,薛承策就陪她坐会,东扯一句西拉一句。她若是不再府上,薛承策在她这摸点吃的喝点甜水,如果碰上许逐再跟许逐打个照面,也就自己跑出去玩了。

玉兰树下,薛承策翘着腿,背靠圆桌胳膊向后拄在桌面上,许逐手背后站在他旁边,目光有些发散,像是在走神。

薛承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说:“长孙大人回来了。这玉兰花我瞧着还怪好看的,等什么时候我也在家里种上一棵看着玩。”

“现在这个时候的玉兰花已经快要谢了,玉兰开花结束后正是栽种的好时节,你若是想栽种一颗,可要趁早。错过了,再想栽,可就要等到秋天了。”长孙弦佩走过去坐在圆桌旁,薛承策很自觉地给她倒了碗甜水喝,长孙弦佩喝了两口觉得腻,又放下了。

“不过秋天也不算晚,左右也得等到明年春天才会再开花。”长孙弦佩抬头看了看点缀在枝头的玉兰花,说:“以往你等不到这个时辰早走了,今日倒是肯等这么久。”

“我今日来是带着好消息来的,自然要给你说了才走。”薛承策说,“本来昨天就该过来告诉你的,但有些事情给耽搁了,所以便拖到了今日。”

“昨日午时我哥送了封信回家。我哥说他顺利的话大概再有两三个月就回来了,他在信里问我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阙都近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还有你可安好。”

“我回信说你早被解了禁出来,还协助御史台破了案,一切都安好,叫他不必挂心。”

长孙弦佩眼睫轻轻颤了一下,搭在圆桌上的手指也微微蜷缩,问他:“信呢?”

“在家里,你要看吗?你要看的话我下次来带上。”

长孙弦佩摇了摇头:“不必了。”

两个人围着圆桌又随意聊了几句,薛承策提出要走,长孙弦佩留薛承策用晚膳,薛承策说:“不了,我今日出门前特地交代了厨子做我爱吃的菜,我交代过了再不回去吃反倒是辜负了厨子的辛苦,这样不大好。天色不早了,长孙大人早点吃饭,我也就先回去了。”

薛承策将自己剩了半碗的甜水一口喝光,逆着斜阳好心情地挥手大迈步离去:“不必送了!”

长孙弦佩端起手边的碗,嘴唇刚沾到碗沿才想起这是碗腻人的甜水,她抿了抿唇上的甜,将碗放回去,瞥见桌边有一团绿。

她拿起来看了看,是用草叶编成的□□,□□背上抽出一条草茎,正好给人提起来。许逐说:“这是薛二公子刚才等大人回来时编的。”

长孙弦佩摆弄了会草□□,又拍拍手丢了回去。

用过晚饭,外面正好起了阵阵微风,不急不躁,一浪接一浪地延绵不绝。长孙弦佩换了身轻薄的衣裳,坐在院子里吹风。

许逐把桌上的甜水撤了下去,只留一只绿□□,风一吹,□□背上的草茎就晃来晃去。长孙弦佩摸着手里的扇子看那根草茎摇摆,连带着草□□都晃晃悠悠地站不稳要栽下桌去。

长孙弦佩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她捏着那根草茎把草□□放进窗边的花盆里,廊间有遮挡,风弱了不少,草□□也不在摇晃。

“大人。”许逐从外面进来,迎着风递过一封信,说:“方才府外信差送来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

长孙弦佩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展开来看,过目后将信折起来装回信封,“是舅父的信。他在外听说我被问罪一事,急着收拾东西赶回来,路上碰到小妹与她一同赶往阙都。还未到阙都,他们听说我已被赦免,便又放下心来回去了。”

“无事了,我这里不用守着,你去休息吧。”

许逐应下,出去时顺手带上了院中的门。

今夜的月光很亮,长孙弦佩特意没多点灯,她站在风口处,手里拿着把扇子,手指滑过扇面折起来的褶皱纹路,一点一点压在心头那点莫名的孤冷与躁意。

她长舒一口气,仰头望天。

天上一点高月悬,悠悠远远不胜寒。

长孙弦佩闭了闭眼。

多少人的聚散,多少事的终始,人被外物迁移拨动心绪,丰瘠身躯,多少惋惜悲叹,又有多少怅然遗恨。然而日月下,一切都不增不减,稀疏平常。

长孙弦佩睁开眼睛,眼眶竟有些发热。

人若不忍细看过往,好在还有天明等着人去踏足,好在还能聊借夜间过廊的暖风得到那么一丁点慰藉。

长孙弦佩把信封收进袖口,握紧了手中的碧血玉扇,这些天空落落的心里才终于有了实感。

屋中的幽光燃至尽头,于是所有的光亮来处就只剩下了空中的月,长孙弦佩对着月亮为挂念的人默念三声“平安”,便踩着自己的影子进了屋。

...

西南边陲,周军一路将南荔的军队打退至白水城,白水城是南荔极其重要的一道防线,白水城若破,周军即可长驱直入。可白水城易守难攻,南荔军躲在城中闭门不出,薛砚听带兵强攻不下。

两军在白水城僵持,薛砚听让人连续在城下叫骂数十日,人都骂疲了,城内依然兵马未出毫无动静。

这日,眼看已过晌午,还未见周朝的士兵前来叫骂。卢元桓站在白水城上,望着城下草木沙地不免生疑:“往常周军都是从天亮摆阵叫骂到天黑,今日已过午时,城下却如此安静,莫不是他们有什么诈?”卢元桓侧目看向身旁清瘦的身影,问:“军师以为如何?”

“主帅不必担心。”山统一手背在腰后,一手半握置于腹前,扫视过一圈城下后,道:“周朝军队远道而来,又深入我境,即便兵强马壮,也挡不住粮草运输不便,早晚会有吃完的一天。我军虽打不过他们,却胜在背靠本营,白水城极其难攻,粮草充足。跟他们耗着,不论他们有什么诈用什么计,主帅只需闭城不出,待敌军粮草用尽便会自行退去。”

“届时周军一退,先前被攻下的地方主帅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地夺回来。”

“嗯。”卢元桓摸着下巴点了点头,“若是如此再好不过了。”

白水城上守城士兵手持长矛站得笔直,头顶日光从正当空倾斜到西边,又渐渐落下地平线。

繁星隐匿,阴云罩月,城上点起火把,守城士兵交接换了一轮。

远处隐约有黑影在伏动,城上士兵正眯起眼睛分辨,城下却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瞬间挑动士兵紧绷的神经。士兵心中一惊,背后浮上一层冷汗,一手拿着火把向下张望,一手举着长矛随时准备投掷出去,他大声呵斥道:“什么人在那里!”

城上守卫兵皆被这道喊声引过来,纷纷举着火把往下探,城下的人急忙仰起头,让火把的光照在自己脸上方便城上的人辨认,连连挥手道:“自己人!自己人!”

城上守卫兵有人认出这是邕仓的人,喊道:“怎么回事?不在邕苍守着,来这里干什么?”

底下那人指着身后跟随的几人,他同那几人身上沾了血滚了土,皆是狼狈不堪。那人面上难掩慌乱,高声道:“我是邕仓孟全!邕仓被周军突袭,我等奋力抵抗,却是难以抵抗,我们几人皆是逃回来的。恐后又追兵,快快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吧!一会周军若是追过来我等都要命丧于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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