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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二日·夜:惊梦前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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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夜话,她便挽手候在那大门外,一袭蓝衣配上乌鬟冰簪,优雅端庄,眉眼间虽有一缕难解愁色,但却让她看来更为秀美。她见云崖竟发现了自己,便也不再躲躲藏藏,为免惊扰其他旅客,径直闪身飘进了客房。

“云先生……”

雪奴这迅疾无影的一飘,穿墙入室而来,没吓着客栈大堂的小厮,却让房中与云崖对坐相谈的老妪吃了一惊。所幸老妪也算阅历丰足,见过颇多奇诡之景,倒是从容淡定。云崖便先抬手制止了雪奴说话,低声向老妪解释几句,起身引她一同走至客栈后院,方听她续言:

“抱歉相扰……小女子冒昧来访,实有要事相求。”

斑驳树影里,雪奴向他盈盈一福,言辞恳切。院中夜朗风清,衬得她与云崖皆是清逸如仙。

“无妨,请说。”

“……”

云崖静静听着少女诉说,忽然发觉白日里有个不小心撞了自己的娇俏女孩,不知为何现已不在她的身旁。

大雪初停之夜,残月如银漆印在云纱淡笼的天幕之上,等清风吹来一片深沉霁色,便能照见下界城郭危耸,山河静谧,人影稀疏。整个吴州,正是一派广远幽朗之景象。

城西,临江客栈后院,云崖与不请自来的少女相对而立,眸光清湛胜过穹顶白月。他们在此驻足的须臾,倒为这孤立城西一隅的客栈,平添一味萧索凄然。

此地人迹罕至,四下里皆静寞如止,唯闻风吹雪树之声,忽忽落下几阵细密白雨。二人约略谈了几句,少女方从手中幻化出一枚星光漫溢的羽状玉片,款款递出。少女裙袂翩动,身周亦有细碎银雪纷扬,莹白剔透而又来去无踪。雪影消处,皆若梦里星辰,闪耀着轻霞般的幻蓝银光,仿如世间最为纯洁的召唤。

“这是恩人临走前托付于我的‘仙羽令’,本可以随处感应他与临岚姑娘在一起时的行踪,让我即使身在千里外亦能安心。但……”

“我知您是临岚姑娘的师父,若她只身困于南疆,您一定会更担心吧?而今她虽与我恩人共处,我这里却不知何故,再也收不到他们半点音信……”

她本不欲对他隐瞒,不想说着说着,自己身段一软,竟向云崖跪了下去——

“今夜冒昧来此,雪奴别无他求。但愿您能帮忙想想办法,找到他们如今所在!”

“姑娘……”

不待对方有所疑忖,雪奴已将掌间灵物托于云崖手上,一张秀丽的脸孔强隐悲容,声音轻颤:“我身为百年雪妖,竭尽所能亦无法召出仙羽令中与他们有关的任何幻象,实不知该向何人求助……万望云先生成全!”

一言即止,冰雪仙子情动于中,早已词句随泪,断线成珠。云崖听完她这番叙述,默然闭眼,以其身上残存的灵力略一探知那名为“仙羽令”的神幻物事,心下又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雪奴来此之前,他才将些许担忧收起,下山也只因得到故人消息、前来探访而已,此刻不觉又微蹙眉头,缓言劝道:“我与你修为略同,可受不起这大礼……你且起来再说。”

“……好。”

但见少女翩然而起,玉靥如画,犹挂涓涓泪痕;纤姿弱质,却赢得白雪银月皆为其作衬。云崖知她心忧若此,也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徒儿与月琢先后去往南疆究竟为何,便即问道:

“你所谓的‘恩人’,真实身份是何?楹儿……临岚孤身去了南疆,又怎会与他同行?”

“不瞒您说,他乃紫凤鸑鷟,过去也在神族之列,但因故族没落,空有千年修为,亦只能漂泊人间,无所依伴。”雪奴稍微定了定神,想起恩人的种种故事,眼中又含一汪水色,“舍妹是他所爱亲人的转世,可惜生来不幸,身患寒疾腿疾,且多年求医无果……这次特地来到江南,便是听闻临岚姑娘有不同于常人的高明医术,想请她看看舍妹之病,如还有治愈之望,那委实是解了他此生一大心结。”

“不巧的是,我们刚到这里,便听说临岚姑娘已赴南疆,所以他将湲儿托付给我,自己也跟着去了。之后的一次联络中,临岚姑娘大约提过一两句,她是为云先生你去寻延命之法了。”

“当时我恩人也遇到些麻烦,还是临岚姑娘替他解了围……此后两人便约好一道行事。但在他们彻底失去联络前,恩人只说要与她联手破解了那个什么……僭灵幻阵才可回来,还向我借了些水灵之力。”

“借了水灵……这是为何?”云崖心底一惊,不觉向前一步,急问,“还有那幻阵,是什么?他们为何一定要将它破除?”

雪奴看着脸色陡然生变的云崖,怯怯坦白:“我也不大知晓……恩人的意思是,临岚姑娘现下灵力低微,需要我辅助她唤醒内在的真正力量。而她接受了我这冰雪之灵后,也并未产生什么异样的反应。”

“这……唉。”云崖怔愣许久,才长叹一声,背过身去没有了言语。

他想到今早无端显现在云苏钥上的裂纹,多半是楹儿体内火灵觉醒的征兆。然以她现在炎流崩散、几近失控的身体,又怎可与雪奴所拥有的精纯水灵贸然相冲?

鸑鷟,月琢……

难道竟是那个人么?

云崖百思不得其解之事忽若有了答案。他早该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生一世都将她护在身边。原以为有生之年,能看着她平稳度日,这辈子便也无欲无求了,即使她以后下山,只要还在他所知范围内活动,这种险事又怎会轻易遇上!

可劫数就是劫数,人力无法避免,终归也会顺其自然而发生。他纵有万般话语,也只化作一缕悠长的叹息。但苦了雪奴,既不懂云崖忧心何事,也不能得到他帮或不帮的准确回答。

“云先生,你……”少女见他尚自忧疑,只得垂首立在原处,神色恹恹,留也不是,去也不是。

云崖何尝不知她所问之事未得答复,但他自己的心绪都已沉浸在深深无奈之中,话到嘴边,就成了冷酷的拒绝:

“姑娘,你我皆是沧海一粟,他人命运,奈何不得……你恩人也是一样。你不必再来求我了,我不姓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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