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陆沉烟与众人告别,最不舍的人,是谭檀。
谭檀递给陆沉烟一瓶伤药,嘱咐她注意安全,黎杳站在二人身旁默默观察,她们经历了昨日的事后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
“檀檀,谢谢你的伤药,再见。”陆沉烟收好伤药,礼貌地笑了笑,随后将视线转向黎温二人,“黎师姐,温师侄,再见。你们注意安全。”
陆沉烟御剑离开后,温寂无望着黎杳手中的剑发出疑问:“这把剑,你何时得来的?我怎么没印象。”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檀檀,上剑。”黎杳表现出不想多说的样子,试图将这件事掩盖过去,温寂无也没有多问。
幸好幸好,黎杳在心中长舒口气,幸好他没跟昨天一样追根究底。
这是黎杳第一次尝试御剑飞行这种明显不科学且无安全措施的出行方式,一路出奇的顺利。
没有黎杳想象中在空中飞到一半突然下坠或站不稳的情况,一路畅通无阻,不过半天便稳稳落地。
当然,恐高的人不建议轻易尝试,飞在半空中不做任何安全措施还是有点吓人的。
在陆沉烟口中,遥国国都十分繁华,百姓安居乐业。
可当黎杳踏上这片土地后,她有些怀疑,这里和陆沉烟口中热闹繁华的都城真的是同一个地方吗?
青天白日里,大街上却只有零零散散几个行人,路边也没有摊贩,国都该是一个国家最繁华的城市才对。
黎杳随便拉过一个行人询问,“请问这大街上怎么没人啊?人都去哪儿了?”
那人奇怪地瞥了黎杳一眼,问:“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得到黎杳肯定的回答,那人摇头叹气,神色复杂,看上去很是无奈的模样,旋即好心提醒道:“最近失踪案闹得人心惶惶,哪有人敢上街啊。姑娘也快找个地方歇脚,或者赶紧离开,千万别在大街上闲逛。我若不是要赚钱养家糊口,决计不会出门。”
“多谢。”黎杳颔首致谢,又问:“请问国师府怎么走?”
知道了国师府的位置,黎杳回头叫上正在拌嘴的二人出发。
他们离国师府有段距离,在中途黎杳好奇道:“你们刚才在吵什么?”
谭檀不想多说,冷哼一声,“没什么,无非是谴责骗子。”
温寂无面色不善,斜睨她一眼,“谭檀,好好说话。”
“你还管起我来了?”谭檀瘪了嘴,委屈地抱住黎杳的一只胳膊,撒娇道,“雁杳姐姐你看他。”
“好了。”黎杳双手合十,站在二人中间,“就此打住,别吵了。”
黎杳咳了一声,瞬间严肃起来,她沉声道:“你们若是再吵我就把你们送回去,温寂无回无妄派,谭檀回丞相府。”
二人白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道:“不要。”
黎杳笑了,左胳膊挽温寂无,右胳膊挽谭檀,拉着他们继续往前走,“这不就得了,你们都得老老实实听我的。”
“到了。”
三人在丞相府门口站定,黎杳先一步走上前,同门口的守卫交谈。
片刻后,李羌槿走了出来,发现多了个人,挑眉问:“那个小姑娘是?若我没看错,她是个凡人。我丑话说在前头,查案可不是件轻松好玩的差事,何况涉及到妖族,你确定让这个小尾巴跟着?”
说话时李羌槿全程盯着黎杳,没分给旁人半个眼神,黎杳没多想,立马回答:“我尊重檀檀的选择,她医术不错,说不定能帮上忙。她不想回家,可以让她一直在国师府待着,不出门应该没事。”
李羌槿不再多说,让他们进来,给他们安排了房间,“你们先休整片刻,一会儿在大门口集合,去查案。”
“这样说李师姐是有线索了?”
“嗯。”李羌槿点头,“线索挺明显的,是那群查案的捕快太废物了,那么明显的线索都没看出来。”
李羌槿递给黎杳一本册子,失踪人口记录册。
第一位报案人是一个小当铺老板,他的孩子今年七岁,是个乖巧听话有学问的小男孩。据当铺老板描述,他的孩子下私塾后会准时归家,那天却迟迟未曾归家,孩子一夜未归,他心急如焚去报官。官府的人认为孩子只是一时贪玩,说不定是在朋友家,于是官府把当铺老板赶回家。
当铺老板见官府不管,只能自己找,找了一周愣是没找到,无奈之下又报了官。
这起失踪案并没引起官府重视,官府让巡捕司去找,几天后还是什么线索都没发现。
官府不想管,最后给到当铺老板的结论是——你儿子失踪将近半月,生还可能性不大,请节哀。
第二位报案人是个做小本生意的商人,商人老来得女,对这唯一的姑娘十分宝贵,专门请来一个教书先生来教导八岁的小姑娘读书。那日商人外出做生意,一日后才归家,回家只看到倒地的妻子,女儿却不知所踪。商人妻子只是被人打晕,说明那群人的目的并不是杀人。
商人与商人妻子报官后,官府并未将这起案件与上一起联系到一起,给到商人的结论倒是和上一起案件的一模一样。
在一周内,接着又发生三起失踪案,这三起的失踪儿童毫无关联,巡捕司的人依旧没有将这五起失踪案联系到一起去。
直到失踪案出现第十起,那些人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对劲。
就在这时,朝廷官员的女儿不见,官府这才重视起来,开始查案。
在巡捕司查案的两个月中,陆陆续续又失踪十几个小孩,但他们依旧毫无头绪。
其实这些失踪小孩的共同特点这本册子记录的非常明显。只可惜巡捕司没一个有脑子的,连这种明显的线索都未曾发现。
从身份上看的确没有共同特点,但他们都在念书,有的在上私塾,有的有专人指导。
而遥国有专门培养教书先生的机构,这问题估计就出在教书先生背后的机构上。
那些人查俩月连这都没发现,还真是光拿钱不办事。
黎杳关上册子,无语道:“如此明显的线索,却没有一个人想到,难不成是一群傻子?”
温寂无和谭檀十分认同地点头:“的确,册子里记录的十分详细,但凡对失踪案上点心就能发现其中关联。”
李羌槿等四人分别拜访五个有关于失踪案的家庭,发现那些教书先生出自同一个机构——师院。
师院是培养教书先生最大的机构,出名的先生皆出自师院。
师院,不简单呐。
既然锁定了目标,事不宜迟,四人出发前往师院。
两两分组,李羌槿和温寂无,黎杳和谭檀,黎杳也不知道李羌槿为什么要这样分组,总不能是按名字的字数来分的,毕竟她在外人看来叫黎非婳。
李羌槿以国师之女的身份与温寂无光明正大的打探,而黎杳和谭檀则是打晕了两个侍女装扮成侍女的样子混入师院。
穿着侍女服饰的黎杳梳着双麻花辫,头上带着两朵花,衣裙粉嫩嫩的,绣着花,使黎杳产生自己年轻了十岁的错觉。
师院的先生没有固定的侍女,大家谁也不认识谁,混进去很容易。
谭檀隐约闻到后院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儿,被一种刺鼻的气味掩盖,黎杳闻出刺鼻的气味很像卜陆犬。这里,怎么会出现卜陆犬身上的味道?二人带着困惑靠近发出气味的地方。
在那里,她们发现一个满身是伤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此刻轻阖着眼,白色衣裳上满是血污。
下意识的,黎杳从他身上窥到曾经的温寂无的影子,不由得对男人心生怜悯。
谭檀潜意识不太喜欢这个男人,总觉得这副无辜的皮囊下憋着坏,明明他看起来是那样可怜。外加他身上有股难闻的气味,谭檀下意识后退,不想靠近他。
“阿姐……”男人缓缓睁眼,像是醒了,又像是晕着,半昏半醒之间口中一直喃喃着阿姐,他的姐姐应该是他很重要的人。
黎杳对男人没那么排斥,卜陆犬的味道对她来说也还好,她蹲下身耐心询问男人为什么会浑身是伤出现在这儿,随后她发现男人好像是个瞎子。
那双酷似天上星辰的眸子黯淡无光,空洞无神,没有聚焦。
想到谭檀医术好,黎杳想叫她给男人看看,却发现她躲在不远处,时不时瞟一眼这边的情况,但不敢盯着男人看。
黎杳柔声询问:“檀檀,你怎么了?”
“雁杳姐姐,我觉得他有点奇怪。”谭檀缩着脖子,声音轻飘飘的,“他身上有种我说不出来的气息,总之,不像人。”
谭檀话音刚落,原本半昏半醒的男人勾起唇,露出一个玩味的笑,笑意在他脸上渐渐扩大,他坐起来,“看”向黎杳所在的方向,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掐住她的脖子,就这样掐着她站了起来,她两只脚都悬空了。
没等她叫出声,她就只能发出“呃呃啊啊”支离破碎的呜咽了。
黎杳双颊因为逐渐缺氧涨得通红,男人并未因为她是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可爱女生而手下留情。
这只看似瘦骨嶙峋的手,实际劲儿大的要命。她胡乱挥舞着双手拍打男人的胳膊,试图让他松手,在他看来,她的行为如同蚍蜉撼树,无济于事。
实际黎杳手劲儿也不小,只是打在他这种“人”的身上根本不痛不痒。
“放开她。”谭檀不知哪来的勇气,刚才还怂的要命的丫头拿着根生火用木棍就冲了过来。
男人笑了,出乎意料的,他的手真的松了一点,虽然她依旧受他桎梏无法动弹,但至少不会被憋死。
男人偏头“望”向谭檀,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他挑眉问:“我若是没记错你刚才还怂的很,告诉我,她是你什么人,让你连死都不怕了?”
“她是我阿姐,是我最重要的人。”谭檀大声道,“你若是动了她,我一定跟你拼命。”
不知是哪几个字触动了男人敏感的神经,男人的神色有一刻松动,连带手上的力道也轻了。
黎杳注意到男人的变化,看准时间一脚踹向每个男人的敏感部位,也不恋战,踹完抬脚就跑。
男人吃痛闷哼,再抬眼时眸中怒气翻涌,他抬手拉住黎杳的一双辫子把她扯回来。
“啊——救命!”
靠,这男的有病吧,亏她还好心想要给他疗伤,扯人辫子死全家啊啊啊。
黎杳在心中疯狂呐喊。
终于知道无妄派为什么要求弟子时刻束发了,估计就是怕近战敌人不讲武德扯辫子。
刚从院长书房出来的温寂无和李羌槿听见一声尖叫,很耳熟的声音,像是——黎杳。
听见呼救声的温寂无立马慌张起来,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赶,李羌槿放好方才在书房发现的盒子,跟在温寂无身后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