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姑娘，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小熙性格耿直，不懂什么叫拐弯抹角，刚才试探那两句已经足够折磨他了。
这下，黎杳想装傻也装不成了，她不想伤害小熙，但如果她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回答，只会伤他更深。
“不好意思，我的确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深吸一口气，望着小熙认真道，“谢谢你的喜欢，我很荣幸。只是我目前，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们可以做朋友？”
如果黎杳没记错，这是拒绝表白的回答模板，她这样说应该没太大问题吧？
小熙失落地垂下头喃喃：“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小熙整理了一下心情，随后抬起头，又向黎杳鞠了一躬，“谢谢黎姑娘愿意回答我，你放心，我会向你证明的。”
“谢谢可以，鞠躬……大可不必。”不知道小熙跟谁学的，这动不动给人鞠躬的行为有点吓人。
谭檀望着目不转睛盯着黎杳所在方向的温寂无冷不丁开口：“你莫非心悦雁杳？”
温寂无迟疑片刻，否认了。
“没有。”
见温寂无神色如常，眼神不躲不闪，没看出什么破绽，谭檀摸不清温寂无的想法了。
毕竟她在这方面没实战经验，都是看话本学来的。
不过想想也是，虽说谭檀不清楚黎非婳在无妄派对温寂无好不好，但她在皇宫的时候各种虐待他，还差点把他活活饿死，他喜欢她才是见了鬼吧？
思及此，谭檀认可了温寂无的说法，他不喜欢黎杳。
不远处的两人忽然拉扯起来，谭檀踮起脚睁大眼睛瞧起来，见黎杳神色为难，她说了句“我去帮她”就走了。
“雁杳姐姐，我找你有事。”谭檀上前把黎杳拉走，她相当感激谭檀救自己于水火。
黎杳不擅处理感情方面的事，她遇到不想答应或者恐惧的事只会逃避，她承认自己有些懦弱，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也不想伤害别人。
“雁杳姐姐，刚才发生什么了啊？”谭檀挽着黎杳的手臂，观察她的表情，八卦是人类的本性，刚才站的太远，根本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
“小熙……让我考虑一下他。我拒绝了。”黎杳叹了口气，“他离开之前跟我说了句‘我会证明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谭檀在半月村也呆了半个多月了，对这个小熙还算比较熟，知道这人有多倔，拍拍黎杳的手，满脸写着四个字，自求多福。
“檀檀，别这样看着我啊。”黎杳见谭檀那副表情心下顿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我和小熙说得很清楚了，他应该不会死缠烂打。”
谭檀摇头，肯定地说：“十有八九会。不过不用太担心，他这人虽然死倔，不撞南墙不回头，但没有坏心，应该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只是你估计要被他烦好一阵了。”
“啊？”闻言黎杳泄了气，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好啦。”谭檀推着心情不佳一脸苦相的黎杳进了药房，“温寂无的药正在煮，再过一刻钟就可以盛出来给他喝了。你们要是想出去逛逛，可以去似蝶树，那里风景好，适合谈心。”
“我准备出去采药，就先走了。”谭檀挥了挥手离开药房。
“嗯。”黎杳心不在焉地回应，连被蚊子咬都没发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被咬的地方已经开始痒了，蚊子还在她手背上猖狂地吸血。
啪，打偏了。打蚊子的时候打偏，比被蚊子咬还令人气愤。
黎杳安抚性地拍拍心口，心中默念不要生气，端着煮好的药来到温寂无房间。
“寂无，喝药了。”黎杳把药放在桌上，视线转向倚在窗边看书的温寂无。
“你现在的身体，别总想着看书，要劳逸结合。”黎杳掏出闲着没事的时候折的纸花，“小红花新版本，喜欢吗？看你这么爱学习，给你的奖励。”
黎杳这次折的是立体花，比起之前的更精致，温寂无的目光落在黎杳拿花的手上，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而是从袖中掏出一瓶驱蚊水。
自黎杳上次被咬之后，驱蚊水他一直随身带着。
温寂无倒出一点在手心，动作熟练地搓了搓，手心覆盖黎杳被咬的手背。
他的手心很暖，这是黎杳的第一感觉。
他的手心有很多茧，触碰她时有种奇怪的感觉。
温寂无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给黎杳涂驱蚊水，他不会束发，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小半张脸，黎杳俯视他，心中微动，她听见自己说：“温寂无，我帮你束发吧。”
黎杳不待温寂无回答，急忙补充道：“但我不太会，你不准嫌弃我。”
“不会。”温寂无尾音上扬，黎杳低下头，正好撞见他唇角那一抹笑，他发自内心的笑起来，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黎杳想劝他多笑，“温寂无，你应该多笑笑，对身体好。”
“好了，你坐好，我给你梳头发。”黎杳掰正温寂无的身体让他坐好，开始给他梳头发。
乌黑的长发一直垂到腰部，古人的头发真的好长，不知道温寂无怎么保养的头发，在黎杳来之前他一直吃不饱穿不暖，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怎么发质这么好？一梳梳到尾，顺滑不打结，也没怎么脱发。黎杳嫉妒了。
黎杳束发时嘴巴停不住，跟温寂无在一起她总有说不完的话要讲。
“寂无，你这发质也太棒了，怎么保养的？”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温寂无认真思考起来，最终得出结论，“天生的。”
黎杳撇了撇嘴，她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发质呢？
于是她打趣道：“好羡慕你啊，想继承你的发质。”
温寂无不说话了，看铜镜中他那认真的眼神好似真的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黎杳连忙摆手，吓得梳子都掉到地上了，她差点忘了，自己随口一句话他都会当真。
“就开个玩笑，不用太认真。”
温寂无见黎杳一副被他吓到的样子，忍俊不禁道：“我本来也没当真，只是在想，有种妖的触角入药貌似可以改善发质。”
“哦哦。”
忽然，黎杳想起来自己有件事没问。
“你去抓似婴鸟，是因为它背部的那片羽毛吗？”
“是。”罕见的，温寂无没逃避，也没否认。
黎杳张了张口，声音迟疑，“为什么？”
温寂无脱口而出：“因为我答应了你，不能言而无信。因为我承诺了你，要帮你解决所有烦恼。”
他顿了顿，又道：“所有这个词太庞大了，其实我做不到，你会觉得我是骗子吗？”
……黎杳没想到有一天，谜语人会变成自己。
“我担心你觉得我是骗子。”黎杳不答他也不恼，继续说，“我曾经读过一个故事……他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变成了骗子，用谎言编织成网，伤害了别人。”
黎杳立马发现了这话的问题所在，不理他的说法，疑惑道：“可你并未伤害我啊，你不是在为我着想吗？”
在黎杳看来，温寂无这话属实是有点杞人忧天，两件事根本不沾边。但她没读过他口中的故事，不清楚具体讲的是什么，也不会过多评价。
“何必每天怀抱着忧虑过日子，这样很累啊。”黎杳看得很清楚，劝起人来头头是道，自己却被忧愁所困，医者难自医可能就是这么个道理。
“也许吧，谢谢你。”
温寂无站起身，面对黎杳，掏出一个香囊系在她腰间，香囊是黎杳最喜欢的青色，上面绣了几朵花，左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杳字。
“随身带着这个香囊，普通蚊虫近不了你身。”
“是我该说谢谢。”黎杳握住香囊，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罢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别总谢来谢去的。”黎杳自己和自己和解，“檀檀说，似蝶树下风景好，我们出去散步。”
二人一路走到似蝶树下，似蝶树的枝叶向两边伸展开来，乍一看还真像蝴蝶展翅。
粗壮的树枝上缠着秋千，黎杳惊喜地跑过去坐下，她转了转眼珠，看向温寂无，“寂无，帮我推推秋千呗。”
温寂无没意见，走到她身后给她摇起秋千，还贴心地问她是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上次的故事，你没讲完。”温寂无忽然开口。
“什么故事？”黎杳反应了一下，“哦，那个吗？我当时讲故事是因为，想找点什么吸引你注意，怕你晕过去。也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自己撑不住。”
“让我想想。”黎杳的双腿跟随着秋千一晃一晃，她挠了挠脑袋，“我有点忘记自己上次讲到哪儿，你还记得吗？”
“魏遮山抱住夏水如。”
闻言黎杳惊讶地转头看温寂无，“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我这个讲故事的都忘了。”
黑眸中浮现出温柔的神色，温寂无声音轻飘飘的，像羽毛，挠得人心痒痒，“你讲故事的时候……声音很好听。”
“是吗？”被夸的黎杳有点小窃喜，但没表现出来，她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就差捋捋不存在的胡须去茶馆当说书先生了。
“那我接着讲，你继续摇秋千。”
“魏遮山的拥抱很温暖，夏水如忽然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她跟云未遮讲述了自己的想法，她感谢他的一腔深情，可她现在已经有了爱人和生活，无法回应他什么。云未遮尊重她的想法，离开了。”
“这是结局吗？”温寂无问，如果这是结局，那他不太喜欢这个故事，但这个故事是黎杳讲的，他也不讨厌这个故事。
“不是。”黎杳拉长尾音，故意勾起温寂无的好奇心，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继续讲述，这样更有成就感。
“本以为一切恢复平静的夏水如，做了一个梦。记起了前世的一切，记起了他们从相爱到被迫分离的点点滴滴。那些回忆太刻骨铭心了，她的心脏开始抽痛。她心脏病发作，被送往医院。魏遮山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对着空气挥了一拳，实际他是在打云未遮，但旁人看不到。”
说完黎杳想到一个问题，温寂无不知道什么是医院和重症监护室吧？她偷瞄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没提出质疑，依旧安静倾听她的讲述。
听到这么多陌生的词，温寂无都不觉得奇怪吗？黎杳在心中暗暗想。
“魏遮山责怪云未遮的阴魂不散，云未遮没生气也没回嘴，只目不转睛盯着病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夏水如。夏水如出院那天，云未遮不在。她四处找寻他的身影，却找不到他存在过的痕迹，问魏遮山他说没见过这个人，准确来说是这只鬼。云未遮像凭空消失了般，夏水如也看不见鬼魂了，一切好似一场梦，可前世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愈发清晰。最后，夏水如来到一个终年下雪的地方定居。”
黎杳停下了讲述，等待温寂无问自己问题，等来等去，什么也没等到。
黎杳疑惑了，“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不应该啊，这个故事并不完整，有很多没讲清楚的地方，她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扯着岁知春问了半天，也没搞清最后的结局。
这是一个开放式结局，就看听者想要一个怎样的结局了。
“这个故事貌似充满遗憾。”温寂无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这样说。
黎杳思忖了下，说道：“是吧。”
温寂无问：“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话本上吗？”
“差不多，我也不清楚最后的结局。不过，我希望是能让夏水如开心的结局。”
“我也希望。”
二人相视一笑，黎杳笑容明媚，周围一切色彩在她的笑容下变得黯淡无光。
“你也应该多笑笑。”温寂无想起黎杳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的情景，他不喜欢她这样，流泪的分明是她，心中郁闷难受的却是他。
随后温寂无补充道：“对身体好。”
想不到温寂无会用黎杳劝自己的话术反过来劝黎杳，她觉得有些好笑，他这个样子，格外……呆萌。
黎杳忍不住调侃：“以后早上碰见你不说早安，说早笑。”
“可以是可以。”温寂无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犹豫道：“好像有点奇怪。”
不等黎杳回答，温寂无重重地点了下头，“就这样。”
今日清晨，黎杳不止对他说了早安，她不只会对他说早安。但如果换种方式，这便是只属于他们的，温寂无光是想想都觉得美好。
黎杳疑惑看着温寂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