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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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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白眼,对她的傻弟弟讲,如果你不开心,恐怕世界上就没有真正的开心的人。但她只是幅度轻微地点头。

“你觉得大哥活得开心吗?”

“不——”严虹下意识的回答已经到了唇边,但她又看到严在溪身上的风衣外套,把这个脱口而出的答案又咽了回去,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严在溪还是站在没有温度的阳光下,弯了眼睛冲她笑了笑,他没有再讲什么,看起来很乖巧地抬起手臂,袖口滑下去,露出半截细瘦的手腕,他安静地同严虹挥手,转身离开了。

缓步行走在人造树林的小径上,有风呼呼地刮来,横扫在脸颊上,穿过身体,又走了。

没由来地,严在溪想到哥哥周末回家的某个午后。

那时他的笑容还没有根深蒂固的存在于每个人的印象里,严在溪牵着他的狗在花园寻宝。

nico长得很快,她撒腿狂奔的时候身形瘦小的严在溪几乎要被她拖倒。

“慢一点!嘿!乖狗!”严在溪被nico溜了,他抓紧勾绳大叫。

nico却如何都不愿停下,她拽着主人跑啊跑,一直绕到房子后面的草坪上去。严在溪累得气喘吁吁,在nico停下的时候直接扑倒在柔软的草叶上。

天空明净,云很少,太阳很大,有一些刺眼。

严在溪不得不眯起眼睛,移开了一点视线到房子上去。

房子上的窗户几乎都关着,只除了三楼的某扇敞开。

他看到那里有一些白色的、若隐若现的烟雾飘出来,瞪圆了眼睛,坐起来,看得更认真了一点以确认不是着火。

阳光照下来,聚拢在窗口的烟雾被晒得淡了很多,朦胧隐约的薄雾后,是一张苍白的、疲态满面的、冰冷无情的美丽面庞。

严在溪感到不可置信,他常听家中一位非裔女佣讲她出生的街区上有许多抽着卷烟吞云吐雾的小孩,在她路过集聚地时,总不怀好意地发出古怪的叫喊。

女佣古板又断然地对他讲,小少爷你千万不要学会抽烟,烟会让人短命,那都是群短命鬼。

她想了想,又给出一个很满意的例子,微微笑起来:“要像大少爷那样,成为一个克己守礼、稳重寡言的绅士。”

他们距离隔得不算近,但也没有远到什么都看不见。

像是刚结束运动,严怀山赤裸着上身,有汗水自他颈间滑落。

严在溪看到大哥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有一根正燃烧的长烟,他看到严怀山搭放出窗边的手臂,看到他吸烟时弯曲手肘而绷紧的小臂肌肉是如何聚集。严怀山垂下脸,张开很薄的嘴唇将那根勃勃燃烧的烟蒂不轻不重地咬进去,在强烈的阳光下,他苍白的皮肤上跃动着闪亮的光斑。

严在溪呆呆地仰头看着唯一的那扇敞开的窗户。

或许是看得太久,让严怀山察觉到他直白、不加掩饰的视线,哥哥忽地转过身,目光漠然地与严在溪遥望。

在严在溪的注视下,严怀山把手里还燃烧的烟按灭,用不轻不重,但严在溪一定能听到的音量说:“不要告诉他们。”

这个“他们”是谁,严在溪并不知道,他只是自动地默认为除自己外的每个人。

严在溪鼓着脸颊点头,点到快要头掉来向哥哥证实自己的忠诚与信守诺言,他点得两眼发黑。缓了好一阵子抬头再去看时,窗户还开着,被变重的风吹得轻微摆动,但哥哥已经不在那里。

严在溪自认聪明地没有去问可能会察觉的非裔女佣,他在保守这个与哥哥共同的秘密的七天后,找到机会在等待校车时询问校门外一个抽烟的警卫,人为什么会沉迷尼古丁如此?

警卫用很宽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故作神秘的口吻讲:“大人世界里的烦恼你是不会懂的,好好享受属于孩子的开心时光吧。”

“如果我把快乐分享给每个烦恼的大人呢?”严在溪天真地问他,写满求知的眼睛看起来很纯真。

警卫没有戳破关于现实的残酷真相,他大笑着对这个还被保护在羽翼下的小孩讲:“或许这样世界上就没有烦恼啦。”

严在溪开始试着与每一个人分享喜悦,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制造活力,而后精心包装,敲一敲门,有时甚至不需要敲门就可以分享他的天真、他的乐观、他的喜悦。

严在溪试图驱赶走每一个人身上的烦恼,以帮助严怀山消灭烦恼。

严在溪大批量地生产热情,感染每一个人的悲伤,以治愈严怀山的悲伤。

严在溪夸大每一刻的平淡,让每一个人感到喜悦,以换取严怀山的喜悦。

他对每一个人大笑,来换取更多的笑声,但其实只是想严怀山大笑。

他想哥哥知道每一个周日的清晨,他是故意制造出源源不断的笑声,但他又不敢让哥哥知道。

严在溪并非天生就是一个活力永远充沛的人,也不是很傻,傻到不会少生气,只会咧嘴傻笑的人。

严在溪乐观的、生机勃勃的笑容因严怀山而诞生,严怀山又被严在溪永远明亮的、温暖的纯真笑容吸引。

这么想着,严在溪突然很想见到他哥。

他迈开腿跑起来,穿过一颗挺拔而上的银杏,金黄的叶子摇摇晃晃地旋落。严在溪轻轻跃起抬手将它握在手心里,他的指尖很凉,但掌心温热。

他想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叶子还金黄的时候送到严怀山手上。

春天来得比想象中要快很多。

在前往游乐场的路上,严在溪兴奋地手舞足蹈,他坐在严怀山后面的位置,小孩坐在严怀山的旁边,名为nico,但被严在溪更名为尼古拉斯二世的金毛犬吐舌趴在小孩因路途颠簸而晃动的小短腿下。

“今天是正式开园吗?”严在溪对他即将拥有游乐场激动不已,扒在严怀山的靠背上,向前探出脑袋。

严怀山稍侧过脸,不知道有没有看到他,冷静地回答:“打算在周六开园,今天试营业。”

“门票要在哪里卖?可以提前预定吗?”

“到地方你可以问一下销售部。”

“都有什么项目呀?过山车、摩天轮……鬼屋有吗?!”

“没有鬼屋。”

在知道要来的消息前,严在溪已经在网络上搜了不少有关游乐园的新闻,他看到了集团提前发布出的概念图与宣传照,没有什么可想象的空间,但他依旧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今天会有很多人来吗?”严在溪又问。

严怀山把脸回正了,做出只会再最后回答一个问题的表情:“不会。”

严在溪抿住嘴唇,扬了下眉毛,突然从两个独立座位的间隙里探出来,用手捂住小孩的耳朵。小孩在皮肤很光滑,毛茸茸软绵绵的脸颊肉贴合着严在溪的手心,有一种温暖的热度。

小孩不解地后仰起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睛因绷紧而睁得很大,潼潼地看着他,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婴儿肥被挤压在一起。

严在溪凑近严怀山耳边去,用很轻也低的声音窃窃私语:“会有小孩来吗?”

他气息中夹有一种淡淡的香味,随湿热的呼吸覆上严怀山颈侧的皮肤。严怀山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严在溪紧跟着小声说:“小孩好吵,我不喜欢有很多小孩。”

这时,严怀山才又转过身体,静静地看着他,他其实想对弟弟说,应该会是小孩觉得你吵,但他只平淡地看了严在溪一眼,就收回视线:“没有。”

严在溪松了口气,把捂着小孩的手放开,发现小孩白乎乎的脸上留下两个用力过猛的红印。

小孩毫无察觉地看着他,严在溪被看得一阵心虚,移开脸去故作淡定地看着窗外。

游乐园里确实没有多少人。

说的准确点,人只有他们三个。

严在溪丢脸地从地上拍拍裤子站起来,对上一大一小完全一样的面无表情的脸。

“我只喜欢我自己养的狗!”他吹着在“逃命”时擦破皮的手掌,吸着被吓出来的鼻涕,着重强调。

小孩牵着他的尼古拉斯二世,安静地站在旁边没有讲话。

严怀山只稍张开手,严在溪就自然地将手放在他手掌中,他想到方才进入游乐园时一大群金毛敞露尖牙朝自己跑来,他被吓得上蹿下跳地伸手抓住严怀山的轮椅,仿佛整个人是以他哥的轮椅为轴心,丝毫不敢松手。

小孩倒没有被狗群吓到,他反倒有些羞涩地抿起薄嘴唇,露出腼腆的笑容。

与一旁被十几条狗追着吓得吱哇乱叫的严在溪形成鲜明的对比。

严怀山脸上有很淡的笑意,在严在溪要把手拿开时握得稍紧了一些。

严在溪用力平稳呼吸,表情看起来若无其事,但眼眶里还有水色,严怀山指腹下仍能感受到他过快的脉搏。

严在溪看到他在笑,语气有些急促。

“我根本就不喜欢狗!”

“是你要送给我一条狗!”

“为什么不是一只猫,猫绝对不会像刚才那样冲过来……”

他用紧促的三句话,倒打一耙怪罪到很多年前的严怀山身上。

严怀山盯着他看了一阵,没有讲话,反倒忽然失笑,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开着他的电动轮椅朝前走了。

小孩留在原地和脸颊通红的严在溪面面相觑,可能觉得这个爸爸实在没有多么靠谱,在严在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表情寡淡地牵着他的狗跟上妈妈离开的方向。

严在溪觉得自己可能气急败坏,他追着哥哥跑过去。

严怀山在一家主题商铺面前被严在溪追上。

严在溪的嘴巴停不下来:“我看就是你想养狗才会送给我一条狗——”

“伸手。”严怀山把创可贴的包装撕掉,露出里面印有很多狗爪的插画。

严在溪几乎没有犹豫,把手放到他面前去:“如果你不送给我那条狗,我一定会再养一只猫,我当时都想好了可以藏它的地方……”

狗爪图案的创可贴粘在严在溪手腕上一点的地方,严怀山说:“好了。”

严在溪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他为了接受自己不得不要养一条狗做了多么久的努力,严怀山说完,他就把手收了回去。

他说了一段时间,严怀山就安静地在原地听了一段时间,没有就这番养猫或养狗的宣言做出任何评价。

像是说累了,严在溪的声音突然暂停,他吞咽了一口唾沫。

“说完了吗?”严怀山靠坐在轮椅上,仰起头,很淡地问他。

严在溪抬手问商铺里的人要了瓶饮料,拧开喝了一口,才点头:“完了。”

他喝的饮料含有茉莉香精,口腔中呼出的气息也带有淡淡的花香。

严怀山微微颔首,把操控盘上的手随意地靠上大腿,没有要启动马达的意思。严在溪顺势把没喝完的水扔进轮椅下方的口袋里,抬手推着严怀山的轮椅。

小孩不肯让他们牵手,一个人乖乖地拉着他的狗不紧不慢地走在父母身边。

他的腿还很短,即便严在溪特意放慢速度,也还是超出小孩走路的速度。

严在溪在离小孩不愿的地方停下,严怀山和他回头看着身后走来的小孩。

太阳正一点点从云后探头,阳光明媚地洒向大地。

金毛犬身上一圈金灿灿的长毛在阳光下变得闪亮,小孩走得很认真,脸颊上的软肉也跟着颤了颤,泛出可爱的粉红色,因为刺眼的太阳光不得不眯起很大的眼睛,变成一条窄窄的缝。

“我去买个东西。”严在溪忽地松开轮椅,在严怀山回答前跑远了。

严怀山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去追,他耐心地等在原地。因为他知道,弟弟总会回来他的身边。

不多时,严在溪顶着强烈且刺目的阳光跑了回来。

他在离轮椅不远的位置停下脚步,蹲在小孩身前。

严怀山听到小孩用不强烈的语气拒绝严在溪。

严在溪笑嘻嘻地把手里嫩黄色的遮阳帽戴在小孩头顶,他伸手揉了揉小孩被晒红的肉脸颊:“多可爱呀。”

小孩头顶竖起两只柴犬的耳朵,和一双黑色的豆豆眼。帽檐下,小孩面无表情的脸颊上有一丝淡淡的愁苦在里面。

严怀山听到小孩跟严在溪讲,他不需要可爱,可爱是小孩才有的东西。

严怀山听到严在溪回答小孩,谁说可爱是小孩才有的东西,你很可爱,尼古拉斯二世也很可爱,游乐场也很可爱,我也很可爱,唔……只有妈妈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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