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泽上次表明自己的心意以后,对沈长乐好就更加明目张胆,虽然以前也时常把沈长乐挂在嘴边,但现在沈长乐觉得,他看过来的眼神太过热烈直接,很是让自己招架不住。
为了让贺泽不要多想,沈长乐轻咳一声,欲盖弥彰补充道:“你放心,我不是故意等你的,我也才刚把饭做好。”
贺泽轻轻笑了,没多说什么,也顺着沈长乐的话道:“嗯嗯好。”
他在沈长乐对面坐下,一只手撑在下巴上,温柔直视着对方:“不过还是谢谢长乐你等这么久,虽然你不是特意在等我,但我很开心。”
沈长乐不说话了,他低下头眼神慌乱地避开贺泽看过来的视线,愣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筷子夹菜,结果还一直夹不上来。
“你可以不要一直看着我吗?”沈长乐微微抿唇,又恢复神情淡淡的模样,像是一直这么镇定自若,而刚刚慌乱的表情只不过是贺泽的幻想。
眼中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贺泽听话地点点头,终于不再逗他了。
趁着今天有空,贺泽把家里的东西添置了一些。厨房堆着的柴禾没有多少了,他就拿着斧头劈柴,将枯木劈成适当长度,接着还去山脚挑了两回水,把屋子里的水缸装满。
平时这些活贺泽都是趁空隙时间做的,以前两人的衣衫也是他负责洗,但自从在镇上摆摊卖酱香饼后,他忙得休息时间都没有,还是沈长乐悄悄接过。
等忙得差不多,贺泽想到上次岑虎跟自己说,村子旁边山头上的梨都成熟了,让他去摘些尝尝。
这些梨树是很久以前就有的,那时候梨花村还不叫梨花村,也没有几户人家,渐渐的人多了起来,慢慢村子的名字就这样定下。
到梨树成熟的季节时村里人都会自己去摘,但每次都不会多摘,他们懂得分寸,这些梨树相当于村子里共有的财产,每家能摘上一篮子尝尝鲜就够了。
反正今天也没去摆摊,贺泽干脆叫上沈长乐,一起往那座种满梨树的山头走去。
梨是个好东西,既可以直接吃,且汁水饱满滋味甜蜜,还可以做冰糖雪梨,是润肺止咳的绝佳饮品。贺泽心里暗自估摸了一下,到时候又可以给长乐做些新吃食了。
他们俩赶到山头的时候,正巧碰见几个大约八九岁的孩童,有的比较勇猛,一个人爬到树上摘梨,其他几个小萝卜头则在下面捧着手接,不时还惊呼一声“梨掉了”。
贺泽看得有趣,也想上前凑热闹,奈何他一过去,那些小家伙们就惊叫一声四散逃开,只剩树上的小男孩焦急又愤愤地看向抛弃他的同伴们。
“跑什么呀这些小家伙,我不就是想帮他们一下吗?”贺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倒是惹得一旁看戏的沈长乐轻轻勾起嘴角。
“孩子天生怕大人,更何况他们这些小孩应该是背着家里大人跑来这里摘梨的,还爬上树了,大概怕你告状吧。”沈长乐走过来说道,他抬起头眼神轻柔地落在落单那个小孩身上,“你可以下来吗?要不要我们帮你?”
“那是因为他们家长不开明,反正我要是有了孩子,一定可宠他了。”贺泽小声嘀咕,他忽地想到沈长乐是哥儿,而这个朝代哥儿是可以怀孕生子的,不由心里一热,心中暗暗补充,如果到时候他们的孩子长得像长乐,他怕是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吧!
那小孩还挺警惕,像只孤狼幼崽,双手紧紧抱住树干,踩着的枝干十分细小,沈长乐看清楚后不禁蹙起眉头,道:“你别动,我们马上接你下来。”
“你能接住他吧?”沈长乐转过头看向贺泽,贺泽当然点点头,在他们的配合下,小孩也放松了警惕,慢慢顺着树干滑下来然后被贺泽稳稳接住。
忙活了半天结果一个梨都没摘到,眼看太阳快下山,他们也该回家了。
似乎是知道为了救自己,才耽搁他们摘梨,小男孩紧紧抿了下唇,把地上四处散落的梨一个个捡起,用衣服兜住,直接捧到沈长乐面前。
“给你。”
沈长乐愣了愣,接着眉眼软了下来,他也没客气,接过后放进篮子里,最后伸手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你给了我们梨,如果不介意,后面来我们家吃冰糖雪梨怎么样?”
沈长乐略微停顿了一下,侧身看向贺泽,轻轻挑眉:“没意见吧?”
他对于人类幼崽和小动物似乎总是更加上心,因为他们十分直接纯粹,喜欢就是喜欢,而不是充满利益和算计。
贺泽无奈又宠溺的笑笑,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点头答应。
这时候小男孩才抬头看向沈长乐,眼中虽然还是带着警惕,但已经软化很多。
“石头。”他酷酷地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又停了一下,装作大人成熟的样子:“谢谢你,我回去会好好考虑的。”
说完,就径直跑开了。
回到村子时贺泽说要去李大娘家拿东西,便把篮子放在地上,让沈长乐等一等。
沈长乐点头应好,他还没安静待一会儿呢,就有人自己找上来了。
沈俞远远从村子一头径直走过来,在沈长乐面前站着也不说话,直直地盯了他好一会。
没有逃避,沈长乐淡然掀开眼皮:“你有事找我?”
又是过了片刻,沈俞眼中闪过什么,道:“听说你和贺泽定亲了,为什么不回家告诉我们?”
“我已经和沈家断绝关系了,为什么还要回去?”沈长乐反问回去,“况且我不说你也知道了,不是吗。”
他始终冷静自持,保持着绝对理性。
沈俞仍然死死盯着沈长乐的双眼,僵硬着表情问:“为什么?”
“什么?”
沈长乐蹙眉问,有些搞不懂沈俞来问自己这些干什么,他们之间其实没什么,所以面对沈俞莫名其妙的针对时他真的满脑子雾水。
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攥紧,沈俞的眼神逐渐怨恨嫉妒,恨恨瞪了一眼沈长乐,他猛地转身走了。
沈俞不甘、嫉妒,沈长乐不应该像他那个懦弱无能的小爹爹一样,一辈子无名无份待在别人家吗?为什么,为什么贺泽会答应娶他?
沈俞搞不懂,也不想搞懂,他想,一定是乐哥儿威胁了贺泽,或者是他死乞白赖把自己送上去,贺泽才勉强答应的。
沈俞自诩自己样样比沈长乐强,在沈家时他能得到全家人的喜爱——就算是最难相处的沈老太也很看好他,在村里大部分人更是夸他嘴甜能干。
所以,他怎么能承认,沈长乐最后会嫁得比他好?
不行,他以后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夫家,到时候又能回到乐哥儿仰望羡慕他的时候。
这件事情过后沈长乐转头就忘,但他忽地记起上次让岑虎看着沈家,如果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告诉他,也不知道岑虎到底发现了什么没有。
沈长乐便把这事告诉贺泽,第二天晚上贺泽摆摊回来后,第一时间找到他,把后续告诉了他。
“虎哥说,那天下午他等了很久都没看到沈家开门,他一开始还以为没什么,可是忽地意识到这不对劲啊,他们不需要出门下地干活吗?所以虎哥晚上饭也没吃,就一直小心地守在沈家对面。”
“终于,等到狗都不叫时,有人鬼鬼祟祟来到沈家门前,他没有敲门,但在门前站了一会儿,门居然开了。”
说到这,贺泽略微停顿了一下,同时也观察到沈长乐陷入沉思,他便又等了会儿才继续。
“虎哥很激动,便悄悄走到沈家门前,想要听清楚他们说什么,只是他们太小心了,一点声音都没漏出来。最后又等了没多久,虎哥借着月色隐隐约约看清楚了那人是谁。”
“还好那几天快到中秋,月光很亮。”贺泽轻轻挑眉笑道,他觉得还真是凑巧,连老天都在帮他们。
“所以那人是谁?”沈长乐皱眉问,贺泽被捕这事果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其实这也很好猜到,依沈老太的智商,如果知道殴打秀才会被捕,哪里还会做那么多无用功?早就报官让人把贺泽抓了。
而且身为秀才的沈泉自己都不知道,沈老太就更不知道了。
贺泽也没卖关子,直接道:“他也是村子里的人,虎哥说叫李富贵。”
沈长乐从尘封已久原主的记忆中寻找,才依稀想起村里是有这么个人,只是原主和他并不熟,只知道那人家里也挺惨的,才弱冠之年就要肩负起全家的责任。
观察到沈长乐的表情,贺泽好奇问:“怎么,长乐你知道?”
沈长乐点点头:“原主的记忆中有这个人,不过并不熟。”他渐渐蹙起眉头,“所以那个人为什么要针对你?”
“知道是谁就行了。”贺泽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饭去了,“行了长乐,你就不要担心了,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他当然不是软柿子,别人都找到他头上来了他还躲着,但他现在也不会那么鲁莽,毕竟他已经因为自己的鲁莽而让长乐担忧过一次了。
李富贵,贺泽心里默默念了好几遍,这个人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