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出事了。赫伦森感受到无底深渊般的恐惧，心底翻涌杀穿一切的疯狂，他也将这疯狂爆发出来，他眼底通红，暴虐嗜杀中透出不易察觉的焦急，他只知道他的第七道魂印此刻正在被唤醒，被安在另一个并非主人的生灵身上它本应沉睡，唯一的显露时刻也不过体检时可能会查出几丝邪神系能量，这意味着西泽此时生命濒危。

那是他的保命魂印，代表速度和治愈的极致，拥有它的人永远都死不了，他曾经也是永远都死不了的，可现在不是了。

在此之前和西泽的最后一次见面，西泽求他在混战取得胜利，如此以后本该讨伐银河和无辜星系的榜前十会被他拦下，宇宙可保一夕安宁。即使失败也能起到搅乱战局的作用，这样无辜星球的生灵会死得慢一点。赫伦森明白西泽的意思，这么做的本质是赌命厮杀，但他很早之前就已经为了西泽不要命了。

西泽让赫伦森把之前堆积的次数完成，那是他欠赫伦森的。赫伦森得到的和西泽见面次数敲定在四十次，之前一向是赫伦森先赠西泽，西泽再还，但这次西泽先让赫伦森预支完，这合情合理。毕竟这一战时间周期很长，而且谁知道战后赫伦森的命还在不在，为了让赫伦森同意西泽自然要拿出诚意，赫伦森推托了几次后没拒，他们缠绵了很久很久。

虽然西泽的语气更像怕他没对他亲近过瘾。就好像西泽知道之后他找不到他去索取次数了，怕他秋后算账。

之前赫伦森可以打开空间裂缝时刻查看西泽的安全，唯独现在赫伦森不能了。赫伦森记得临别时他提醒过西泽，让西泽在此期间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一切交给他处理就可以。他不知道西泽有没有听进去，西泽好像没听进去，他也不知道西泽到底在想什么，但以他和他岌岌可危的关系他没有资格继续过问。

赫伦森抽不开身。

第一次宇宙大战——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混战，榜前十齐聚争夺宇宙，未来或许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但这一战的结果将决定星系的初步瓜分，虽然对赫伦森而言只是决定他在西泽这里的信誉和用以交换的筹码。

他双手染尽血红，他几近癫狂，他撕裂空间屏障，榜前十内一人被打残两人中度重伤三人临阵脱逃，但他甚至都舍不得花费几秒补一刀了结他性命，就以最快的速度疯狂赶到他第七道魂印的位置。

他看到白光骤降。

他的身后有一双翅膀。

那翅膀像盛开的花，羽翼宽长有节律地扇动，有着世上最完美的轮廓和最美丽的白羽，如西泽这个人一样宝贵难求。

*

“万分恭贺您的飞升，您飞升本来就是您应该的，希望您的翅膀可以让您一展宏图，时运亨通，击败黑渊联盟所有人。”

“我…真心为您感到高兴。”

这话说的诚恳至极，虽然在当今乱世，诚恳至极的话也完全可能是装出来的，但是这话听着又的确、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像是久别重逢的爱人得到了一件心爱的宝物，或者也像是他自己得到了一件稀世之宝，不易察觉的喜悦的情绪汩汩流动想要溢出河岸，但被主人硬生生止在了话语末尾的诚恳有力中，平静得让人无法注意。

但是也不排除赫伦森佯装诚恳的技术太高超，在乱世里一念之间相信了错觉就可能丧命，谁知道赫伦森说的话是真是假？西泽不知道，西泽别无他法，理性是话语唯一的衡量标准，于是他判定赫伦森这话是假话。

“哈哈，没有没有，怎么可能，那是民间固执己见愿意相信的谣传，那一天只是样子好看，回头发现传说是假的，小人只是得到了微不足道的东西，实力和原先根本没有差别，永远都是您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程度。”

西泽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对他有没有翅膀这件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咬定的只是他现在还是弱爆了的样子，他还是很弱、弱得被赫伦森一脚踩在地底。他奇怪赫伦森是如何知道的，正方的消息不会对外泄露。

在他的概念里，赫伦森一定见不得他好，那他必须装出他弱如蝼蚁、倒霉至极的样子。

虽然现在正方把消息守得很严密，但是西泽不排除以后会不会用自己的翅膀上战场，到时候赫伦森看到了，想起自己现在说的话，必然会发现自己对他撒谎，然后万一一怒之下做点什么……

“啊，是这样吗？那也值得恭喜。”赫伦森微笑的面色如常没有一丝改变，但周遭的邪神系气息有一瞬间的逆向旋转，这是赫伦森失落的征兆，但消失地实在太快，快得仿佛那一毫厘之差只是他的错觉。

但西泽还是愿意相信那一瞬间的感受，为什么赫伦森失落？原本赫伦森准备把他的翅膀割下来酿成灵丹，结果发现到嘴边的材料飞了？还是赫伦森原本给他制造了一个恐怖的惊喜，结果发现并没有派上用场？

赫伦森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飞升了，正方把消息隐瞒地很好，现在银河的所有的伤员和残疾都已经被西泽治愈，战力无疑得到恢复，外加西泽加入战场，实力将得到巨大增幅，但是西泽的能力再顶级，也只是增伤辅助和治愈者，伤员和队友得到治愈不代表得到实力提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现在对上黑渊联盟，依旧是和原来一样的毫无还手之力，只有把消息彻底隐藏封死，装出正方没有人飞升、实力和原来一样弱爆了的样子，才能维持“黑渊联盟不屑于打他们”的平衡，因为黑渊联盟中的任何人打不打他们都无所谓，因为利益的划分是按排名而不是按谁打的他们。反之，一旦正方暴露有隐藏王牌，可能对他们的利益造成威胁，他们必定重拳出击，先把砧板上的鱼肉管制好。

要是连我方唯一一张王牌的消息都守不住，那正方也不配叫正方了。

所有人知道的只是那时的动静。

一开始，“轰隆隆，轰隆隆……”宇宙上空好像在打雷。

宇宙上空出现的许多道白光，比极光更璀璨，比流星更耀眼，宛如天神下凡，一道道白光从四面八方折射而来，最终汇聚于陨石荒漠的上空，形成一道洁白无瑕的光柱向下贯穿，好像那里有若隐若现的人影在打坐，黑色的长披风随风飘扬。

光柱落地的瞬间开始，平地而起一阵阵烈度极强的气息震荡，以陨石地带的人影为中心，朝整个宇宙四散开，整个宇宙都被震了两下。

然后黑色披风的人影被光柱的能量向上托起，上空的白光汇聚在人影上，刺目的白色里因为太亮，原本应该什么也看不到，可他们竟然看得到翅膀的轮廓，那是一对美得惊人的翅膀，羽翼宽大洁白无瑕，在水平方向伸展开，轮廓的每一寸形状分明都和天使的翅膀无异。

是了，他赫伦森没有资格知道，对于西泽有没有长翅膀，连知道的资格也没有。

赫伦森不知道献祭法术的事，自然不知道他许的愿望是什么。

西泽也不准备告诉赫伦森，他的愿望是希望赫伦森取得胜利，反正他是赫伦森憎恨的手下叛徒，告诉他并不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