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霖,该回家了。”
睁开眼,小爸温柔面容消失,被昏暗房间中的天花板所取代。
闭上眼,温热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忆空白,内心不时涌现的悲伤与压抑几近摧毁了他的整个世界。
“秋霖,哥哥在,哥哥会永远保护你。”
他似乎总能听到这句无意义的诺言。
“秋霖,醒醒!醒醒!别睡了......”
“秋...霖...对不起。”
像一道惊雷劈下,令他彻底从浑噩中苏醒。
下一秒,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血腥、残忍的一幕。
废弃大楼里,他的哥哥鹿天耀,双手被麻绳捆绑在背后,正毫无尊严地跪在人前,义无反顾地挡在他的身前。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哥哥僵硬着扭过了头。
入目的是哥哥满头满脸的血,一只眼球像金鱼的眼暴突而出。看出他的惊恐,鹿天耀努力扯动嘴角,试图安抚他。
“秋霖...”
“哥...”
颤抖着,他刚叫出一声,沉重倒地声便带起一片微弱尘埃。翻卷着,一粒粒扑浸入玻璃釉面似的眼球表面......
“秋霖...”
喉咙里糊着黏稠血沫,挣扎片刻,鹿天耀瞪眼咽了气。
头脑轰然震荡,天塌地陷,他被迫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那愚昧而又糊涂的一生啊。
终于要结束了。
世界灰白,他仰头无神望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凶手,慢慢闭上了眼睛。
然而,死亡并未如期而至。
再睁开眼,凶手竟跪伏在他面前忏悔啜泣,无助又崩溃,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哀求原谅。最终,像是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她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那一枪,干脆利落,毫无留恋。
原来,有一个叫做“光”的组织,所有成员都没有腺体。
他们时而清醒,时而崩坏,他们再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他们自身会像失去的腺体一样,在垃圾桶里逐渐腐烂、发臭。
这时,他抬手摸摸自己的后颈,腺体突起不见了。
是的,在哥哥鹿天耀倾家荡产把他带出监狱的那天晚上,他亲手割除了自己的腺体。
他无法接受自己最爱的双亲,才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自己最恨的那对母子,才是这场惨剧中最无辜的受害者。
......
“鹿鸣星。”
秋霖望着这位正坐在湖畔绘画的青年,心绪难以平静。
比记忆中的更耀眼,阳光亲昵吻着他天赐的神颜,万物皆因其失色。
显然觉察到了视线,鹿鸣星缓慢抬眼,向窥视者望来。
一瞬间,四目相对。
“噗—”
精神体像被什么钝器重击,秋霖头痛欲裂,喷出一口血后,更是开始七窍流血。
“圣主!”他的跟随者们当即大惊,慌忙围聚过来。
“没事...”秋霖眼前已然看不见光芒,索性闭上了眼,平和道:“我没事,你们退开吧。”
“这...”
“去吧,去休息。”
“是。”
跟随者们眼含忧色,但还是应声离开。
“对不起,这是我一直以来欠你的。”秋霖露出一抹苦笑,他感到他已至近旁。
铭心挑眉,眯眼打量着这个竟会向自己开口道歉的鹿秋霖。
要知道,上辈子,鹿秋霖在被他拔了牙齿、割掉舌头前,都还在咒骂自己‘不得好死’。
“我听说了,裴项砚的事...”秋霖顿了顿,嗓音压低:“我很抱歉。”
铭心继续歪头盯着他。
“他或许什么都知道,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你。”秋霖深吸一口气,心绪逐渐平息,露出微笑:“你很幸运,曾有个人真心爱你。”
“裴项砚...爱我?”
铭心顿觉可笑,却又抑不住某种晦涩向往,下意识啃咬起自己流血的指尖。
这时,秋霖却忽然皱起眉:“你病了吗?”
他隐约感知到眼前这人的自主意识极其涣散,按常理说,这种精神状态的人大概率已经疯了。
但事实上,鹿鸣星可以跟他正常沟通,甚至使用了精神类攻击。
就在两人间陷入沉默时,郑佳钦满脸笑容跑过来。
“鸣星!”
正要说话,她倒先愣住了,“鹿...鹿秋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