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如潮,似要将安夫人淹没。
以前与朝颜吵闹的记忆如同尖刺,根根扎入混沌魂魄,刺痛无比地再而清醒。
隐隐间,她想起以前生辰之时,朝颜曾给了她一个盒子,那时不合,便以为定是朝颜的恶作剧,因此一直未曾打开过。
而她遗忘了不知多少年。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冰冷的空气钻进毛孔,不断刺激着神经。
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从大堂一路走到自己寝内了的。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与安柳是分房睡,在暗地里承受了数不清的冷嘲热讽。
作为一个正妻,这明摆着是对她和朝家的冷落,朝家对他的支持到底付出了多少?如今却对朝家充满怀疑,甚至想一度弃之,过河拆桥。
她与朝家难道是什么挥之既来,用之即去的东西吗?!
念及此,她愈发急躁地翻找着床下暗格,终于找到了一个陈旧却精致的木盒。
一股檀木香扑鼻而来,使得她瞳仁颤了颤,她缓缓用手拂开灰尘,解了那道锁.....
吱呀。
一朵已然干枯的牵牛花,还有一个一枚印有牵牛花的银币。
骤然的,安夫人瞳孔缩成两个极小的点。
她颤颤巍巍地拿起那朵牵牛花,恍惚时,一道熟悉且温柔的声音从中传出。
“朝夏堇,生辰快乐!祝我的姐姐,找到一生挚爱!能过得自由幸福!颜儿书学得不好嘿嘿,几句粗鄙,姐姐莫怪!”
话音刚落,一颗小玉珠如泪般从花中坠下,是忆灵珠,是朝颜最后的一点存在。
朝夏堇。
朝夏堇.....
到底有多少年,没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了?
脑海飘飞记忆与思绪如鹅毛大雪,飘茫寂静天地。
直到一滴炽热的泪珠带着迟来的歉意与愧疚,顺着脸颊滑落至牵牛花上,才打破了此般寂静。
“我....我,朝颜....这些年我,我都快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了....他们,他们就只叫我安夫人....外面也只知安柳有妻而已,我根本,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不起,我....”
不知觉中,早已泪流满面。
失控的哽咽中混杂着绝望,她临近崩溃地看着手心的枯花,仿佛回首望向了昔日故人。
可故人遗留下的,只有丝丝冰凉和句句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过得一点也不幸福。”
一点也不幸福。
若泡影般浮现的朝颜,走马灯似的快速闪过。
她想挽留这些闪去消失的回忆,可是闪过去了,就是留不住了。
“姐姐!颜儿想玩那个,那个拨浪鼓!”
“你干嘛?老玩这些幼稚的东西!不买!”
“求求你了姐姐!这是最后一次!”
“行行行!只能买一个!”
“爱死你了!姐姐!”
每次在眼前流逝的爱,让朝夏堇的眸中不止是绝望,更多的是恨。
恨天、恨生、恨己。
但,再如何恨,她还能恨出一条路来吗?
结局已定,她在后宅中死后,会有另一个她从那日落一方返来,再次重复着她的余生。
重蹈覆辙,落魄心魂至终只得成为乱世中的一具被金银珠宝塞满的尸骸。
就连死后尸骸都要被珠宝挤得无法动弹,谁甘愿?谁甘愿如此万劫不复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