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萝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菠萝小说 > 掌门有病 > 第36章 第 36 章

第36章 第 36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尽管鬼界如何张灯结彩,这份热闹也感染不到渐渐平静的安喻。

安喻独自坐在窗前,窗边风铃随风而响,清脆悦耳,像是在安抚那份心乱如麻。

思绪翻滚间,眼前景象似乎凝滞,唯那风铃缓缓飘荡进她的心底深处。

那年瑞雪飘飞,如炉烟蒸腾。

因安喻性子冷淡并不讨喜,家中除家主与思叶露青外无一人与她有过多接触。

不过,安喻知晓家主与她接触是想看看她是否有天赋才能,是想培养出一个为他卖命的人,为天节派再添心腹,打压土蝠派罢了。

“父亲。”安喻站于廊上,垂着头。

“何事?”安柳坐于亭下,闭眸养神时指尖常摩挲着腕上银白镯子。

安喻的语气带着几丝小心,“我可不可以不修道了?”

此话一出,周遭空气陷入诡异寂静,唯寒风袭过二人间。

安柳指尖顿住,他缓缓睁开眼,侧眸凝视着安喻,“理由。”

安喻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攥衣袍,内心挣扎半天才说出几句话来:“太累了,我没有天赋,我不会,我不能,我做不到。”

“我知道父亲是想看看我灵根是否强大,看看能不能将我归纳为天节派。”

安喻没注意到跟前人的眼神逐渐晦暗,继续说道:“族心分裂,父亲眼下不该再对其进行打压,而该想如何调解其中矛盾,让二派解散,让族心一致.....”

话音未落,瓷器破碎之惊响刺入安喻耳中,如风狂作,阵阵寒意刺进绷紧的身子。

“说得轻巧,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矛盾,是只凭那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安柳直接怒了,怒的不只是安喻的不思进取,还有她对家族内乱描述的风轻云淡。

仿佛他做家主这么久以来,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一张写满荒唐的纸。

安喻被吓得全身一抖,她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也不懂,只得埋头不语。

安柳怒瞪着安喻,近乎气得浑身发颤,拂袖而去,“下次若是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你就给我滚出安家!”

安喻看着渐渐远去的安柳。

那道孤影踏过脚下腐烂血梅,慢慢融于灰暗雪天之中,不再回头。

“那下次还要去练剑吗?”

微弱的声音被风雪掩埋,再也传不到另一个人的耳间。

安喻怔了半晌,喉间生涩,受着寒冷,半点声不吭。

思绪流转间,自不远处跑来两道小小的身影。

“姐姐快跟我们走!我那儿暖和,你瞧你的手都肿了。”

安喻听闻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眼眸微亮,正欲侧身看去,却被一人撞得满怀。

幸亏安喻站得稳,踉跄几步,并未跌进深雪之中。

安露青无奈笑道:“大姐,走吧。”

安思叶从她怀中跳出来,嘿嘿笑道:“姐姐,快走啦!我们去玩!”

那时,他们还未入道修炼,乐趣少了许多,但架不住安思叶贪玩的心思。

因家主对后院不闻不问,后院便落在安夫人之手,而族人或奴仆无一不知晓夫人有多疼爱安思叶,所以安思叶常常带他们在安家乱闯,并无人阻拦。

安喻是长子,安露青是没有血缘的次子,分明同在一个檐下,三人的性格却大相径庭。

年幼时,安喻常能撞见露青被嚣张跋扈的仆人或族人欺负诬陷,他也不反抗,被罚完家法后总被关到柴房里。

若无安喻与思叶在,他大抵会饿死在里头。

安喻虽贵为长子,却只得将那些人赶跑,不让他们再欺负露青,每次露青都跟与她说别将这些事告诉思叶。

安喻不解,但看着安露青一瘸一拐的模样,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安思叶发现。

安夫人见那一众仆从嚣张模样,脸色冷下,怒斥着叫人拖下,而后安慰思叶道:“没事了思叶,你那露青哥哥没事了。”

安露青还愣着,安思叶便冲上去,紧紧抱住他,带着歉意地抽噎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人会这样对你。”

安露青一顿,可他还未回答,安夫人便将思叶拉出来,轻声哄着:“好了好了,娘处罚了那些欺负露青的奴仆,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呜呜呜...娘...我带露青回家,未料到会这样...”安思叶泪水不断,不停地看向露青,满是愧疚。

安露青闻言,唇齿微张,犹豫之色攀上眉宇,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不是的....”

一声既出,母子二人的目光都投向安露青。

“不是的....我很在这里过得很好,思叶也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

安思叶怔了一下,双眸微红,喉间哽咽,她绕开母亲奔进露青怀里,使得他有些措不及防。

安思叶哭哭啼啼道:“以后若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讨回公道!”

后来,安喻最先被送去音华宗进修了,可仅半月有余,便被劝退了....

安思叶看着长达几万字的劝退文章,陷入了沉默,半晌才道:“姐,肯定是音华宗不适合你。”

人怎么就可以列举了人家大半的宗规....

幸亏安喻听劝,换了个万芩宗,但同样不过半月,第二份劝退通知送到了安喻手里....

安喻:“........”

安思叶尬笑:“哈哈哈哈....肯定是万芩宗不适合你。”

安露青汗颜:“啊....是的。”

之后换了个玄武宗,却不料不到半个星期就被踢出了宗派。

安思叶安慰:“哈哈哈哈.........可以,可以试试归佛门不是吗.....”

接着,安喻听劝,去了归佛门,不到半天就把全门大师气得想原地坐化。

安思叶:“.....姐,不是....还有羽清宗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喻用木棍戳了戳火柴堆里的劝退书,淡然道:“时隔百年才招一次的羽清宗?能够入宗的也就那么几个,我能行?”

安思叶:“今年刚好百年,姐姐可以去试试。”

安露青蹲在旁边,看着眼前乱迸的火星子,随口道:“就招几个?招的是怪胎吗?”

安思叶拍了一下他脑袋,低声道:“露青你闭嘴!”

安露青:“.....哦,知道了...”

参加入宗选拔后,言戚长老举着小小的安喻,眼神发亮,激动道:“就你了!”

安喻:“.......”不是说,能进羽清宗的都是怪胎吗?

那抱着她的言戚长老又单手拎起一个小毛孩,笑吟吟:“以后你俩就是我言戚的亲传弟子了。”

此时,无衍与祈沅路过,看到言戚这傻乐的样子不禁吐槽几句。

无衍:“你这老不死的,终于知道无聊了?”

言戚:“我才六百多岁!怎么能算老不死?!”

祈沅那时还算个容貌甚佳的儒雅青年,不过是后来打牌输了,被迫因为赌注当了几百年老头。

他道:“这俩还年轻,你可别玩死了。”

安喻和洛璃:“........”

之后安喻便常不归家了,与另两人也鲜少见面了。

不过要说起来,真正少见面的也许是露青吧,他并未被送去进修,是凭自己进了万芩宗,当了其一掌门的亲传弟子。

安喻每次云游时,基本都在六界中意外碰到安露青。

三人聚少散多,不复从前。

风铃悠转,拉回思绪。

寂然间,她垂眸,掩了眸中薄红。

于安家之中,安夫人谨慎道:“老爷,将思叶关太久也不好....”说着,还不断观察着安柳的神色。

安柳额角青筋鼓着,耐着性子,冷冷道:“近日她过于放肆了些,也生了病,她该在那好好休养一阵,才能送去结亲,夫人就莫要劝了。”

安夫人抿唇,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是,老爷...”

“对了,”安柳撇着茶沫,散漫眼光中透着几分锐利,“我记得你朝家有个姊妹,是不是叫朝颜?”

安夫人的母家是朝家。

一听到“朝颜”这两个字,安夫人眸底闪过一丝厌恶,下一秒却生疑,为何老爷突然提到她?

安柳不像是在问她:“你可知,朝颜当年的情人是谁?”

“知道的,是暗流阁阁主缪澜。”

暗流阁,魔界第一宗派,六界排行第二,千万年如暗流沉寂,极少参与权争战争,积淀威信实力可与其首羽清宗并肩。

气氛沉下些,安柳道:“缪澜....你姊妹是如何死的,你应该最清楚吧?”

安夫人闻言一愣,半晌才缓过神来,可安柳皱眉,先道:“你们朝家因缪澜的杀戮而落势,之后没过多久就失去了玄武宗,来投靠我们安家。”

她黑眸一抖,道:“老爷...老爷想说什么?”

安柳睨她一眼,面不改色:“在我这,夫人不必装傻充愣。”

这些话,让她心身都在发凉发麻。

“现在,那缪澜和暗流阁被音华宗安下眼线,玄武宗也在背后藏着。”

他们定然摸透了那些人的关系,倘若他们没有行动,定不会监视缪澜,防备不测。

而因他们出手,有了缘锦事件,谢家主离奇之亡的开头。

谢家与缘锦城将落谁手?曾在场的羽清宗与缪澜是否会借地脉一案插手?谁也不知天平将失衡到何种地步,只知——

五大宗派之间的内斗又要开始了。

五大宗派的背后势力将被卷入局中,兴亡福祸将与盟友相担。背叛忠贞落败胜利将冗杂一块,成为脚下焦土,踏过时履履肮脏,一生不褪。

“你与你家,尚有联系?”安柳问道。

安夫人未尝没有目光,但在家主前须装无知:“鲜少了,朝家主也极少来信了。”

“是吗?他没来信,你寄了信吧?”

安夫人全身一绷,当即道:“按照家规,我是每月该寄的,不过写的都是些琐事,朝家主应也没闲心关注我一老妇人的废话。”

安柳瞥她,暗下摩挲了袖中银链,眼中闪过一丝审慎,转了话题:“思叶要嫁出去,你养得她,感情更深些,等到大喜之日,你亲自送送。”

安夫人抿唇,按在扶手上的五指紧了紧。她对族人那些谄媚之语不是全然不知,反倒深刻在心。

有其母必有其女、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母凭子贵妻以夫荣.....

她向来厌恶这么些扭曲的玩意的,眼下被趁火打劫,思叶被囚,家主警告被迫与自家断联,要说心中无恨是骗人的。

更何况,他居然是从朝颜提的话题?!

是在怕什么?怕暗流阁主缪澜怀恨在心,联合别宗与他斗?怕本就式微的安家,因此摇摇欲坠?

安夫人思绪混沌,坐在位上良久,甚至没发觉安柳早就走了。

朝颜之亡,最初她多与自己不合,有家主怂恿,而后将朝颜的恋人告诉了家主。

自己年纪尚轻,才华横溢,自负多疑,涉世未深,不知那些话背后涌动的暗波,再见朝颜时,已是阴阳两隔。

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心脏是如何震颤的,全身是如何发凉脱力的。

她不敢相信眼前是真实的。可后来的祭祀之事,逼着她接受了现实。

那段时间,她整天都关在房里,不让任何人进出。

不管怎样开解自己是无意的,最终还是害怕得想逃。

内心恐惧未曾停止膨胀,身在异乡的她时常难眠,便日日为朝颜拜佛上香,也曾在路上捡了个乞丐。

明明,她已经....已经积德行善了,对!为朝颜,为她的亲姊妹积德行善!为何还是放不下?!

眼下,故人重现脑海,如在眼前。

眼下,可能是永远,思叶离开,她独处深宅,再不能返回朝家,再不能看一眼朝颜的衣冠冢。

明明....她从前所期望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屈身守分的深宅妇人,单单几字解释了她的后半生。

可这一切分明是她自作自受。

先前的苛刻之色悉数褪净了,双肩无力垮着,指尖不安抠着,仰望着大堂的华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