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敛了笑容之后，康小王爷身上温和的气息瞬间消失殆尽，他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棠武这个壮汉看了都不免心底发怵，慌张地跪下连连点头称是。

看棠琬还坐在那里，棠武赶忙偷偷抬手拉了拉妹妹的衣角，示意她跪下。

衣服被拉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棠琬却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看着康小王爷，似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怀疑康小王爷是凶手开始，她就一直在心里侧写着他的形象。

他自小就以才貌冠绝云京府，却因疾病缠身，始终无所建树，甚至无法顺利完成书院的学业。

所以，康小王爷该是极度自负又极度自卑的，他自负于自己的才华，打心眼里看不起与他一样小有名气的才子们，却疯狂地嫉妒他们健康的体魄，嫉妒到想要杀了他们。

他身份尊贵，却待人亲和，此时的他，让人如沐春风，不自觉地便想与他亲近，对他掏心掏肺地说出心里的真话。

所以，一旦他的态度变差，其他人便只会考虑是否是自己的问题，不断地降低底线讨好他。

往往在这个时候，他的目的便达成了，他可以用这套方法，轻易地控制每一个人，甚至让他们主动赴死。

这时候，只要他露出一些满意的神色，那些赴死的人便得到了满足，所以，他们没有遗憾地飞升，不会留下半缕魂魄。

在现代，这就是PUA。

他性情乖张恶劣，除了几分相似的面容，与男鬼是完全不同的。

果然，见到棠武一副卑微地跪着的样子，康小王爷复又笑起来，对棠武伸出手，温和道：“小王都说了，棠捕快不必对我行此大礼，我只是想告诉你，请你们来并非是因为我的慷慨。”

“不是小王爷慷慨是什么？”棠琬笑着拿起桌上一块精致的点心，咬下一大口，“我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糕点。”

对于这样的人，不能顺着他，陷入他的节奏就出不来的。

棠琬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将棠武拉了起来，让他坐回自己身旁，看到棠武对康小王爷充满感激的眼神，她就知道，他又成功了。

康小王爷不露声色瞥了老实的棠武一眼，眼中不易察觉的轻蔑一闪而过。

“棠仵作喜欢便好。”康小王爷潋滟的眼眸随即转上在棠琬脸上流转，“说起慷慨，是该小王感激棠仵作的慷慨才对，小王哪来的资格对棠仵作慷慨？”

“小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真是折煞草民了。”棠琬毫无畏惧地迎上他打量自己的目光。

对于犯罪嫌疑人，要尽量拉长时间，多与他周旋，才更有可能发现他的破绽。

她在脑中不断思索着要怎么把话题引导到失踪的萧源淳身上。

前三个受害人已死，而萧源淳现下生死未卜，还有救他出来的可能。

“说来我这条命能救回来还是多亏了棠仵作，”康小王爷亲自斟了一杯茶给棠琬，“孙大夫同我说了，多亏了棠仵作，他才为我找到了一味救命的药材。”

“所以小王方才才说，”康小王爷转向老实地一言不发的棠武，“请两位来不是小王慷慨，是小王想报答棠仵作慷慨赐药才对。”

他态度谦和，仿佛刚才敛去脸上的笑意，只是因为气恼两位客人不让他感谢他们。

棠武明显是信了康小王爷，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些。

她这阿兄真的是太单纯了，难怪当初那么容易就被人陷害入狱，以后一定要给他科普一些防诈骗知识才好！

棠琬无奈地摇了摇头。

“收到棠捕快的拜帖，小王真是欣喜若狂，”康小王爷面露喜色，似真在为此高兴不已，“小王本还在烦恼要怎么请棠仵作过来府中，这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答谢棠仵作。”

“我也只是恰巧知道孙大夫要寻的草药所在。”棠琬恭敬地双手接过茶盏，“能帮到小王爷，是乃草民幸事。”

康王府的茶大概是用了极为名贵的茶叶，茶盏稍靠近一点，棠琬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奇异浓香。

像置身于香水柜台中，柜姐们争相拿出不同的香水，喷洒在你的腕间，让你试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