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男鬼的话音刚落，就听轩儿脚下的小狗狂吠起来。

轩儿透明到几乎看不清的身影也扭曲着塌缩成了一团光球。

小狗哀叫地围绕小小的光球不停地转圈，它跳着跳着，似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扑向了光球。

光球化作一团半透明的雾气，融入小狗的身体，小狗立刻趴倒了下去。

被眼前奇异的场景镇住的棠琬终于回过神来，担心地向前跑去，刚跨出一步，就被男鬼拦住了脚步。

“他们——”棠琬焦急地看向消失不见的轩儿和趴倒在地的小狗。

“他们有自己的选择。”男鬼用折扇挡在棠琬的眼前，不让她靠近。

片刻之后，一团半透明的白色影子从小狗的身体中升腾而出。

那道影子与地上的小狗一模一样，它对着自己的身体欢快地叫了几声，随即化作点点星光，四散而去。

“它选择了飞升了”男鬼望点点暖光，轻轻叹息。

随着男鬼的话音落下，小狗也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睁着湿漉漉地眼睛茫然又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棠姑娘，我该向你辞行了。”丽娘恰好在此刻进入了院子。

小狗湿润的黑眼马上亮了起来，高兴地跑上前，围着丽娘又蹦又跳地转悠。

知晓轩儿生前特别喜欢这条小狗，丽娘蹲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小狗却直接扑进了丽娘怀中，欢快地叫起来。

汪汪——汪汪——

娘亲——娘亲——

汪汪汪——

娘亲，我终于可以抱到你啦！

汪汪汪——

娘亲，我还可以说话了！

汪汪汪——

娘亲，我以后还是可以做你的小眼睛！

变成小狗的轩儿异常开心地在丽娘怀中乱拱。

丽娘的磕伤已大好，好生休养便无大碍，眼疾却无法治愈，视物依旧模糊。

棠琬想让她留在云京府，好与她相互照应，但丈夫和轩儿的坟茔都在凉州，丽娘还是想回去，走之前，棠琬将小狗送给了她。

这是轩儿生前喜欢的小狗，还十分亲近她，丽娘很乐意接手，带着小狗一起回了凉州。

“琬儿不是特别喜欢那只小狗吗？”见棠琬蹲在原来栓小狗的地方发呆，棠武走过去，蹲到她身旁，“怎么舍得把小狗送人了？”

“小狗……它有更喜欢的人。”棠琬勉强地笑了笑，笑得却比哭还难看。

轩儿因为保护小狗而丧命，小狗也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将身体让给轩儿，让他能够再陪娘亲十几年。

他们好似都得到了完满的结局，棠琬的心中却是说不出难过与郁结。

但凡表兄夫妇能有些人性，但凡二东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地视人命为草芥，但凡郝掌柜能对别人的孩子也多动一点恻隐之心……大家的结局都不会如此惨烈。

棠琬甚至不知道，她该不该把轩儿的灵魂已经进入小狗的身体这件事告诉丽娘。

她好不容易接受了孩子的死亡，若是又突然面对孩子变成了小狗，是会高兴还是难过呢？

棠武只当妹妹是因为不被小狗喜欢而伤心，摸摸她的头，安慰道，“以后我们抱一只刚出生，从小养大它，就不会与你生分了。”

“嗯。”棠琬捂住酸涩的眼睛，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们琬儿以后也会有小狗的。”棠武温柔地拍着妹妹耸动的肩膀，“今天先好好吃饭，阿兄去做饭！”

“好。”棠琬擦干眼泪，露出一个明净的笑。

待棠武走后，棠琬立刻收敛了笑容。

“你没有告诉丽娘小狗就是轩儿是对的。”一直安静地呆在棠琬身后的男鬼一眼就看穿了她在郁闷什么。

“可是……”棠琬十分犹豫。

就在刚才她还在想要不要去追丽娘，她自责自己的隐瞒，又担心残忍的事实会让丽娘崩溃。

“现在你直接告诉丽娘，她大概是无法接受孩子变成小狗的，”男鬼望向丽娘离开的方向，“但是，以后和小狗朝夕相处，她自己发现一切，或许会庆幸孩子以另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会吗？”棠琬眼含希冀地看向男鬼。

“会吧，母亲总是会希望孩子活着，”男鬼望向远方，“无论以什么方式。”

丽娘的事情过后，嫌麻烦的云京府尹本打算辞退了棠琬，没想到联合查案的刑部却传信到云京府衙，召将棠琬去验城中发现的第三具男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