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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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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阳光照在我脸上的时候,军叔还没有清醒过来,许是昨晚上累坏了。卧室里弥漫着浓烈的男人雄性的芳香,被褥上盛开着几朵莲花。我穿衣起床,打开窗户换点新鲜空气进来。

走近床边时,望着军叔那张沉静祥和的脸,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漫上心头。不知道他一会儿清醒过来会怎么想,毕竟那些莲花都是他的作品。

推开门,马帅竟傻站在门口,活像一具木乃伊,好悬没把我吓晕过去。“大清早的,吊丧啊?”

“磊子,我都收拾好了,你送送我吧。”他面如死灰,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送你去哪?”我有些糊涂。

“回家啊,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走。”

“帅哥,再等两天吧,等我舅舅来了,咱一起走。”我说的是真的,因为昨天就接到我班主任的电话,让我去学校拿通知书,说是被县一中录取了,得先去学校报到,军训,然后是摸底考试,九月一日正式上课。

“不了。磊子,我是真的要走了。我想自己必须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反思一下,要不,开学了我还是这个样子,怎么面对我的那些学生?留在这里,我怕自己会做出更极端的事情,既伤害自己也毁了你。”马帅低着头,像霜打的茄子,我看得出,他是去意已决。

“是不是因为我?”尽管我平时不怎么待见他,但他真要走,我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他是真心实意对我好,而军叔只是把我当成慧觉师父的替身。“好吧,我回到芙蓉镇会去看你的,你别往心里去,咱还是好哥们,对不?”

马帅这才抬起头来,那双晦暗的眼睛里满是泪光,“磊子,我是真喜欢你。”

“我知道。”

吃早饭的时候,我跟爸妈说,马老师今天要回去,我去送送他。

“怎么不再多呆一天,跟磊磊一起走,多好。”我妈客套地说,我爸也好言挽留。只是军叔一句话也没说,他脸上的表情一直令人捉摸不透。

“叔,婶,家里确实有点事,得先回去,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军哥,你也多保重,好好养伤。”马帅微笑地跟大家告别,他从我手里接过背包,就起身往外走。

我跟在他身后,爸妈和军叔也跟出来送到大门口。马帅回头了好几次,向他们挥着手。我始终没回头,“行了,胳膊累不累啊?还没完了?”我恨恨地骂道。

*

走到庙子坡下时,马帅站住了脚,“磊子,我想去庙里拜拜,你去吗?”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我本不想去,只是让马帅一个人上山,情理之中也说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上了山。

还是那座寺庙,还是那棵黄葛树,还是慧觉师父和他的一池蓝莲花,庙里有几个人正在烧香拜佛,我站在庙门口,让马帅先净了手,“去吧,把包给我,我在外面等你。”

“你不一起去?”马帅从肩上将包递给我。

“我来过好几次了,老拜的话就不灵了。”其实,我只是不想见慧觉师父,心里有愧。“我师父要问起我,你就说我没来。”

也不知道马帅在佛前许了啥愿,好半天才从庙里出来,顺手递给我一个玉佛坠,“你师父让送给你的。”

“你自己留着吧,我不希罕这个。”我拉着他就往山下走。

“磊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啊,你师父人其实挺好的。是不是因为那天我说错话,你当真信了?我那是胡说八道。我在佛前说了,往后一定不再给你添乱了。”

“你在佛前许啥愿了?”

“你猜。”

“爱说不说,算我没问。”

“生气啦?我许我们俩能够白头偕老。”马帅笑眯眯地拿眼睛瞟着我。

“无聊。”走过军叔的学校时,我情不自禁往军叔住的窝望了望。往事如风,我心漂渺无依。“帅哥,沿着这条路再往前走两里地,就到大公路了,那里有去县城的大巴经过,到县里你再倒车回家吧。”

“你不送我上车啊,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走这么远?你也忍心。”马帅说着用胳膊将我偎在他胸前,在我耳边小声说,“磊子,昨晚的事,真的对不起,你不怪哥吧。”

“什么事啊?我没听懂。”

“怎么没发生什么事吗?”马帅长舒了一口气似的说,“也怪我,看你跟你叔那么亲,我都要疯了,所以就在帮你军叔搓澡的时候,在他身上抹了药,听人说那药很灵的,怎么不灵了?”

“什么不灵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说昨晚军叔怎么跟着魔似的,一夜没安生过。“你占我叔便宜了?”

“他那大块头,我怎么会喜欢?本来是为你备的,怕伤害你,所以一直没敢。”

“到底什么特效药啊?疗伤的?”我继续跟他装疯卖傻。

“助燃的,是我从网上买的,他大爷的,网上骗子真多。”他愤愤然起来。

唉,马帅啊,你为了让我对军叔死心也没必要使出这样阴损的招吧,我看你真的是疯了。“就到这里吧,拐过那道山梁就是大公路,我累了就不送了。”

“嗯,累了咱就在路边歇会儿再走。”马帅把我拉到树林里的大石头上坐下,亲昵地握着我的手,“磊子,都要走了,咱再亲热一下下呗。”

“你想干嘛?”我鄙夷地扫了他一眼。

“再帮我打一次飞机呗。”他脸皮真厚,说这种话的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我来了有十多天了吧,你一下还没碰过我呢。”

我肺都要气炸了,“马老师,今天我可以帮你,但是有一样,等打完了,咱俩从此就绝交,你看着办。”

回铜子镇的途中,望着山路两边的青山依依,绿水潺潺,我心如刀绞,泪水沿着脸颊一直淌一直淌,没了,什么都没了,马帅走了,军叔和我的亲密关系也彻底毁了,为什么,为什么人活着总有这么多的不如意?爸会不会枪毙或者坐牢?我妈和弟弟怎么办?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难道只能等着树倾巢覆的一天来临吗?不,我绝不,慧觉师父说了,事在人为,性药能让铁骨铮铮的汉子失去理性,大烟毒品能让筋骨强壮的人化成骨灰,名利欲望能将好人炼成坏人,人世间的罪孽,到底还有多恶毒多深重?

这时我裤兜里的手机响了,是舅舅打来的,“磊磊,在干嘛?”

我因为心里难过,没有说话。

“怎么啦?磊磊,我是舅舅。”舅舅显然有些心急了。

“我知道。”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故作平静地说。

“你张老师给你打电话了吗?说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发到学校了,得你亲自去取,你这下高兴了吧。”

“嗯,我知道。舅舅,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叫爸,怎么改口喊我舅舅了?我不爱听。”舅舅在电话那头像个孩子生气道。

“是,爸,你什么时候让你的宝贝儿子脱离虎口啊?”

“儿子,明天好吗?今天厂里有些项目要开会表决,涉及到的事很多,我走不了。明天我就开车来接你,成不?儿子,想爸了没?”

“你老不来看我,我想你干嘛?”

“嗬嗬,儿子长脾气了啊,爸喜欢。儿子,上回你没亲我,这回啵爸爸一个?”

“行,等你明天来了,给你一个真的。”

“一言为定。不许再赖了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挂断电话,我心里并不轻松。回家的一个多月,我竟像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似的,那个跟在外婆身后一脸天真无邪的大男孩再也找不见了,外婆送我的那串长命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总之,不经意间,我身上沾满灰尘,心里滋生着蔓草,更有邪恶这个大魔头盘踞在我每一根血脉里,令我不能呼吸。外婆啊,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就拨开云层,指给我一条明路,现在我只能撑着一具肮脏的□□,活在人间。

走到小河边,俯视着清泠泠的河水,我脱光衣服,跳进水中,想象自己是一朵洁白无瑕的莲花,在水中随波逐流。世界空了,只有乳白的雾气,只有透明无形的细水长流,只有一朵莲花,在水中绽放,外婆慈祥的脸庞于是浮现在天空的白云上,笑盈盈地望着我,“磊磊,你为什么要烦恼?莲为什么枯为什么荣?佛为什么生为什么寂?一切都由心生,心中无尘,大自然应运而生,心中无念,大气象接踵而至,去找你慧觉师父吧,他能为你指一条明路。”

“外婆,你在哪里啊?我想你。”我的泪从每瓣莲花上滴落入水。

“我就在你身边,外婆一直就在你身边。磊磊,你爱和爱你的人都还在你生命里,只要你用心去看,他们从来都没远离你,所以,你不要难过,不要,你不高兴,外婆也会不高兴。磊磊,不要关起心门,你的心关上了,黑暗就会蛊惑你。磊磊,去找你慧觉师父,去吧,去吧…”

于是,外婆的白云轻轻飘落入水,重新回到我心上。我想象自己就置身在慧觉师父的莲池里,听他颂经礼佛,香烟袅袅,我无欲无求,无声无息,无忧无虑,无生无灭,我就像在世间修行千年的莲花,从不曾来也不曾离开,只是借了具人形现身,阿弥陀佛。

出水上岸,我一身轻松,我已不再孤单,外婆还在,所有亲人都在,在我心上如花灿烂。

*

走到庙子坡下时,慧觉师父正在挑水,我双手合十与他见过,“师父早。”

“磊磊,你终于来了,师父一直在等你。”慧觉师父见我一脸严肃,梵然一笑,“阿弥陀佛,跟我上山吧,明后天你就要离开师父了,权当话别。”

山风拂过,花香满地。低头的瞬间,眼前豁然开朗,月之阴晴圆缺本一样,人之旦夕祸福不须恼,我恍惚重新回到初来此地时的情形,我还是我,从不曾来,也不曾离开。

长寿寺天井中的蓝莲花还是那样绚烂地开,我迷惑不解,“师父,它们就没谢过吗?”

“磊磊,看来你是情痴啊。花开花谢,这是自然现象,只是有的开,有的谢,而你不常来,自然就以为它不曾开不曾谢了。”慧觉师父微微一笑,我满脸泛红。

“师父,明天我就要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磊磊,师父和你是有缘的,今生缘未尽,所以你走到哪里,我就在哪里,懂了吗?”

“师父,有时我特别想一直陪在你身边。其实我知道,你一个人守着这座寺庙很孤单,我走了,你怎么办?”我本来还想说,我军叔一直等着你呢,给我叔一个机会,这样两个人都会很快乐很幸福过完下半生,可慧觉师父是出家人,他何偿不知道军叔那点心思,他要是有心迈出佛门一步半步,还用得着我在这里言不由衷胡言乱语吗?

“磊磊,师父在这里也住不久了,无尘长老已在北京的潭柘寺圆寂。过几天我也要走了,出家人四海为家,你不要为师父自寻烦恼。临行之前,我倒是要为你解决掉心头的最大烦恼,你没有烦恼,师父走得也安心。”慧觉师父望着那一池蓝莲花,仿佛是在望我似的,感慨万千。

“那师父,你别跟我讲那些禅语了,我没那么深的悟性。”

慧觉师父笑了,“磊磊,师父还是那句话,去做你该做的事。”

我心里这个泄气啊,唉,说了还是等于没说。

慧觉师父自然看出了我心里的不悦,“不过,师父这回会指给你一条路,你不是马上就要去县里了吗,你去找一个人,就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冯局长,将铜子镇当前的厉害关系原原本本告诉他。县里那些大官都收过镇长的贿赂,你告诉他们收的这些钱都是怎么来的,他自然会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和利而出手搭救你爸,你爸犯的是大事,大事他们能帮着化小。因为镇子上现有一批吸毒的村民,此事不可能化了,镇长的做法只能欲盖弥彰。你告诉冯局长得尽快办,晚了出了人命案,会牵扯出所有涉案人,到那个时候铜子镇就成了一个罪孽深重的坟墓,死的人更多。回去你就把师父这些话跟你爸说,说服他赶紧将山里的罂粟焚毁,手里所有的毒品也销毁,这些留着都是祸根,唯有舍得才是福。师父是出家人,违法犯纪的事本不该过问,但普渡众生早日脱离苦海,也是出家人的一大修行。阿弥陀佛。”

听慧觉师父这样一说,我心里敞亮了很多,是啊,谁没有犯错的时候?镇子上的人都说我爸是好人,心肠不坏,这些人再出面帮我爸,我爸这回肯定有救了。“师父,我现在就回去跟我爸说。”

“不急,磊磊,吃了饭再走。”慧觉师父站起身,“我这就给你做饭去,等我们都走了,地里的那些菜也要被冷落了。”

“怎么会,师父,咱不在了,那些菜肯定会成了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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