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妈走在月牙河边的小路上,河里的莲花开得正欢,一朵朵迎风而舞,清香拂面,沁人心脾。
没有留在军叔的窝里过夜,因为我怕我妈一个人回去不放心。再说,镇上的学生说话就要期末考试,然后就要放暑假,军叔身上的负担很重,两个人挤一张床上睡?怎么着也休息不好。想想,还是算了吧,等学校放了暑假,再去他那里住也不迟。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就是现在我裤子里还是湿的,得回家洗个澡,换条干净的内裤穿上。
河边的浅水里有鸭子在戏水,嘎嘎仰天高歌着。水中的石头上有几个女人在洗衣服,笑声不断。她们的小孩在岸边摘荷叶,一枝一枝擎在手中,像一把把滚圆的伞。河中心的几只小船上有人在采摘莲蓬,还有人在小心翼翼撤网收鱼,不禁让我又想起了在外婆家的那些日子,也是这样跟舅舅荡着小船,将早上在湖里撒下的网收起来,每次都能从网上取下十来条鱼,小点的就放生,大点的就捉回家烤鱼饼子吃。
也不知道舅舅现在到家了没有。我忙拨通了他的手机,还是许巍那首熟悉的老歌: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
此时此刻,听着这首《蓝莲花》,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以前舅舅手机的炫铃是一段黄梅戏,因为我喜欢《蓝莲花》,所以他就换成了这首歌。也许真的是天意,蓝莲花,冰清玉洁的花,盛开在我心里,早已融入了我的血脉。
“儿子,想爸了?”是舅舅肆无忌惮阳光灿烂的声音,“爸爸走了,你也不说送送爸,爸爸现在好伤心啊。”
“我想送的,后来睡着了。”我满腔委屈。
“爸不怪你,谁叫昨晚都没有睡好呢,是吧?儿子......”静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重又响起舅舅的声音,“刚才我在上坡,不方便接。”
“我知道。爸保重。”
“好的。等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我再开车来接你,你先在你爸妈身边等几天,要听话。”
“嗯。”
“儿子,亲爸爸一个。”
见我妈在不远处的木瓜树下看着我,我忙压低声音,“我妈在呢,下次吧。”
舅舅在电话那头又是放声大笑,“好吧,你先欠着,这次爸啵你一个。”
我脸上不觉有些尴尬。
“我现在山路上,很危险,等我到家再给你打啊。儿子,高兴点,想爸了就给爸来个电话。有事就跟爸说,爸喜欢你,不会不管你。”
“我知道。”
跟舅舅通完电话,感觉心里亮堂了许多。走近我妈身边时,我妈笑着问我,“跟你舅舅聊呢?”
“嗯。”
“最近在忙什么呢?留他多住几天他都不愿意的。”
“许是不放心他的厂子吧。外婆没了,耽搁了这么些天,那么大个摊子,而且还是往越南出口外销,出点错就损失惨重,所以......”我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漂亮的女人牵着一个光屁股的小男孩走过来,见到我妈,就陪笑着问了声好,“凤姐好福气,家里来亲戚了?”
“不是。我儿子磊磊,一直住在我妈家里,才回来的。满娟啊,洗衣服呢?”
“是的是的。我说呢,打回到镇上来,还没见过磊磊,上初中了吧?”她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在问我。
“初中刚毕业。”我感觉自己这句话回得有点唐突,忙笑着客套了一句,“满姨好,有空来家里玩吧。”
“这孩子,说话真甜。乐乐,过来见过你大哥哥。”满姨手里的小男孩也许是认生,要不就是见自己没穿衣服,所以,躲在他妈身后不敢出来,只拿眼睛害羞地向我偷看。
待满姨领着乐乐走远了,我问我妈,“这个满姨是谁啊?”
“田家的寡妇,听说是田老二在贵州建筑队认识的,好像是壮族人,后来两个人结了婚,生了乐乐。也是个苦命人,乐乐一岁时,田老二哪承想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下来,死了。单位赔了三十万,这个满娟也不知道咋想的,就跟着田老大,也就是田老二他哥过上了。”
“这不好吗?”我疑惑地问。
“这没什么不好。”我妈似乎有意隐瞒了些事,“不过,这两年你军叔老往她家里跑,帮她干了不少农活,镇上风言风语挺多的。”
我心里不觉一沉,军叔怎么又跟满姨扯上了?“那田老大呢?”
“这两年一直在外打工,从来没回过家。”我妈轻描淡写地把这一篇揭过去了,“天快黑了快些走吧。磊磊,晚上想吃啥?妈给你做。”
唉,本来才好的心情,又让这个满姨给毁了。军叔啊军叔,你不会真喜欢这个女人吧?刚才虽然我没怎么细瞅,但说句实话,满姨真的很好看,尤其是她笑起来,脸上那如花绽放的浅浅的酒窝,自然恬静,有点像台湾明星林心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