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笑道：“你真可爱。好了，不逗你了。

“你今天过的怎么样？有什么想和我说一说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齐莫，眼里还带着笑。齐莫想自己要是和秦凝说些什么，他恐怕又会一弯眼睛笑出声来。

“也没什么可说的。”齐莫平淡地说，“我经常觉得一个人待在主城里没什么意思，但又不想下副本去。”

秦凝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所以你就过来找我了？”

齐莫微微地嗯了一声，感觉到秦凝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他能想象出秦凝长长的睫毛上下晃动的样子。

“不过，”齐莫没去看秦凝的脸，“我觉得自己和你待在一起也有点让人不太习惯。有时候一转头看到你，也有些不太适应。”

秦凝凑近一点：“这样吗……”

他离得太近了，齐莫把目光投过去时，发现自己都能看清秦凝脸上细微的神情。似是思索，似是打量，又或者是在纠结着什么？

齐莫转过脸去，心想也不知道秦凝是不是在借此观察他，或许他的行动已经被秦凝察觉了？

但这又不太可能。齐莫现在已经对秦凝的行事逻辑有所了解了，如果有什么事，他应该会如骤雨般立即出手才对。

秦凝戳了戳齐莫的脸，微笑着道：“我觉得我也需要适应一下，你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不是吗？”

秦凝究竟想做什么。齐莫不喜欢被秦凝调笑的感觉，他自己心里清楚秦凝和他亲近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秦凝喜欢像这样子和他玩过家家？

这听起来太蠢了。当然或许秦凝就是喜欢这种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掌控感，但这都不是齐莫要关心的，他只操心该怎么样杀死面前这个人。

用刀？用剑？还是用别的？

这又有点荒谬。齐莫知道自己既不想要杀死秦凝，又正渴望着杀死他。

秦凝瞧了瞧他，似是看他没有反应，又叹了口气，道：“好吧，可能是我有点唐突你了。

“其实你随便待着就可以的，不用考虑我在这里就应该怎么样。”

齐莫嗯了一声，秦凝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好吗？”

齐莫点了头，他看得出秦凝这是在给他台阶下，他也没有这么不识好歹。

秦凝继续做着他的事，齐莫又翻起了茶几上的那本书。

这本书秦凝可能已经看完了，上一次齐莫注意到靠后的地方夹着一张书签，现在已经没有了。

看起来秦凝还是比较喜欢这本书的，齐莫想，如果他不喜欢的话，看完后早就该把它从茶几上挪走才对。

外面雨声淅淅，秦凝安静地在齐莫旁边做着他的事。齐莫无意探究，他知道分寸。

齐莫继续往下翻阅着秦凝看过的那本书。

他从老宅里的人以各种离奇的死法被怪异地杀死，一直看到夜半梦里沾着血的男人对着男主角古怪一笑，将刀扔在他的旁边。

然后齐莫又看到变成鬼的男人吻住了男主角……

嗯？

齐莫偷偷看了眼秦凝，秦凝神色如常地在忙着他的不知道什么事。

他忍不住多想，秦凝明明看过了这个部分，还把这本书摆在这里接着给他看，这又是什么意思？

齐莫觉得自己不能再往下看了，至少在秦凝在场的时候是这样。

他合起书本，放回了茶几上。

秦凝好像注意到了他的动静，微微扭过头来看着他，似乎有些疑惑他怎么突然不看了。

齐莫咽了一口唾沫，谨慎地问他：

“呃，你觉得这本书怎么样？”

秦凝疑惑地说：“我觉得还不错。怎么了吗？”

齐莫一时有点难以回答。他也觉得这本书读着还不错，而且扉页上也写了它曾获得过“B国xx畅销文学奖”之类的奖项，理论上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就是，”齐莫委婉地说，“你对书里主角的情感戏份是怎么看的？”

秦凝思索了一下，答道：“我觉得那是丰富故事发展和推动后续剧情的必要情节。你是想和我讨论什么？”

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齐莫在大学里读“A国传统文学”专业时常常听到的描述。

当然具体的说法和分析对象都和这个不同，但这不是他要说的。

齐莫说：“我是说他们俩谈恋爱的事……”

秦凝奇怪道：“有什么问题吗？”

齐莫看着他。秦凝正在用一种很纯粹的表情等着他的回复。

这个时候齐莫好像意识到了他在意的问题在哪儿。

齐莫试探着提出一个疑问：“你不觉得他们两个突然间谈起恋爱有什么问题吗？”

秦凝神色单纯：“没有吧，我觉得这对他们两人而言都有好处，那么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好。

“你是说有什么你觉得不合适的地方吗？”

不。他不是在说这本书。

他是在说秦凝……

至少从秦凝的话语中看，他觉得这里的问题大了去了，齐莫心想。

以他多年看书和做赏析的经验，这本书明显写的不是这种各取所需的逻辑。

以齐莫的理解，这段情节也应该更偏重于一种非理性的吸引以及从他人身上寻求对自身的解脱——类似这样的东西。

或许这只是齐莫个人的看法和思路，但毋庸置疑的是，让多数人来看，他们的看法都不会是秦凝这样。

齐莫算是钓出了自己想要的那个方向的回答，但这又让他陷入了思索。

秦凝对这种事的看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是他答应和自己谈恋爱的一个原因吗？

这个时候他灵机一动，又往前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你喜欢我吗？”

秦凝微愣了一下。接着，他脸上的茫然消退了，转而微笑起来：

“你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问题了，难怪突然要和我聊这个。”

“我当然是喜欢你的，不然为什么要……嗯，”秦凝说，齐莫有点在意那个“嗯”，“你是想和我多聊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吗？”

即使在这种背景下，听到秦凝说“喜欢”还是让齐莫心花怒放。

这有一种怪诞的好笑，齐莫微微压住嘴角，继续想着刚才他推进中的思路。

他开口回答秦凝的问题。

“嗯，是这样，”齐莫说，“我有点好奇你对恋爱方面的事一直以来有什么看法，因为我们两个从认识到在一起算很快了吧？

“当然我自己就是决定告白的那一个，所以这部分也没什么可想的。

“但我还是好奇你，嗯，之前对恋爱这件事是什么看法，才会这么快就答应我。”

秦凝挑了挑眉，用一种近似于好奇的语气问他：

“你的重点是哪里呢？是说我对同性很容易就接受了，还是说……？”

还用说什么，当然是在问为什么能接受我啊。齐莫心想。

当然其实这个问题最浅显的回答齐莫已经想过了，多半是秦凝为了稳住他来推进杀死他的计划。

但深层次的原因齐莫不懂，为什么秦凝会愿意这样做呢？

如果换作他的话，齐莫可不会随便就为了什么计划做到这个地步，即使它很重要……秦凝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

话又说回来，是什么事情那么重要，要让秦凝为了得到齐莫的技能不惜杀人呢？

齐莫什么事都还没调查清楚。

但不管怎么说，齐莫心道，就算是为了拯救世界一类的大事，自己也不会因此而献身的。

不管怎么样总能想个别的方法吧，他会为这种事去努力，但不会为此曲意去迎合他人。

那秦凝对此又是怎么想？为什么他愿意呢？

齐莫把刚才思索的时间充作自己是在斟酌该怎么回答秦凝的问题，他现在回答道：“我也不清楚具体该问什么，但是……”

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我可能是想要了解你吧。”

秦凝看着他。屋子里闪了一下，外面“轰隆隆”地响起了雷声，然后开始哗哗地下起了大雨。

齐莫忍不住往窗外看了一眼。秦凝也望了望，道：“我先去把灯开了吧。”

秦凝走到和餐厅衔接的地方，按下按钮把灯打开。

齐莫注意到他走路时基本没有脚步声，在外面大雨倾盆的情况下听起来更是不明显了。如果秦凝从背后靠近他，他需要仔细留意才能察觉到。

然后秦凝坐回他旁边。齐莫往他身边靠了靠，算是亲近的表达。

秦凝笑了一下，摸了摸齐莫的头。

齐莫现在已经熟悉他的这个动作了。秦凝是在把齐莫当作宠物在畜养吗？

从远古开始，人们就喜欢畜养动物，然后在需要的时候把它们宰杀食用，齐莫知道的。

秦凝呵了口气，说道：“齐莫，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用手捧起齐莫的脸，让齐莫偏过头正视着他。他也同样注视着齐莫的眼睛。

有一瞬间齐莫觉得秦凝是想吻他，但是这最终证明只是错觉，因为秦凝只是笑笑。

“好啦，你想听什么呢？”秦凝柔声道。

他的腔调有些过于温和了，让齐莫不由得又去想自己在秦凝心中是个什么角色？

反派？丑角？或许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过路人。

那么，在时间过去很久之后，秦凝会淡忘了他吗？

或许不会，因为齐莫是准备在此之前早早杀了他的。他们的故事应该更早就迎来结局。

然后在地狱里，齐莫或许能在秦凝的心口上印刻下他的名字。

或许吧。

齐莫说：“和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多讲一些。”

秦凝望着他，然后神秘地笑了。外面雷电闪过，他的神情如雾里看花。

“那好吧，”秦凝说，“我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