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晏呼吸一滞,头皮瞬间发麻。
怪不得蒋司源反复强调自己见鬼了,这样惊悚恐怖的景象,也的确让人无法不去想鬼神之说。
蒋司源把双手伸向自己的脖颈,用力掐握着:“就像这样。”
盛晏一把按下蒋司源的胳膊:“你说就行,不用给我们情景再现。”
“当时的我已经被吓的大脑一片空白了,也幸亏童童力气小,我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她的手掰开了,但她也直接昏倒在了我的怀里,我抱着她想要叫人,却发现根本没带手机,我只能抱着她下坡,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我恐高,很严重的那种,往下面一看我就腿软,我试了很多次,都没能迈出第一步,直到你们找到我。”
蒋司源有些烦闷地承认了自己的胆怯,抓着自己的一缕头发不停地拉扯着:“就这样,我是胆小鬼,你们想笑就笑吧。”
自暴自弃地说完,蒋司源就闭眼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想要把即将来袭的笑声隔绝。
别人不一定,但盛晏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大肆嘲笑他一番,这是蒋司源身为男人的敏锐。
凝神等候片刻,周遭却仍是一片沉寂。
下一刻,一只干燥炽热的手掌摸向蒋司源那缕已经被拽的直挺挺立着的头发上,轻轻地按了下去,还手欠地拍了两下头顶,盛晏噙着笑意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到底是小孩啊,还不知道头发的珍贵,就这么一会功夫都快把自己扯成斑秃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被长辈之外的人摸头的事,蒋司源顿时挥开了盛晏趁机占便宜的手,怒道:“我揪我自己的头发管你什么事?!”
盛晏连忙举起双手退后一步,看着蒋司源小狼一样动不动就炸毛的样子,突然觉得似曾相识,这样一点就炸的小二踢脚他不久前好像刚见过一个:“哎,蒋源源,你认不认识沈家的沈铭夏啊?”
“叫谁蒋源源呢!”蒋司源更愤怒了:“这不是你能叫的称呼!”
他抱紧双臂,瞪着盛晏,不知为什么眉宇间竟有着藏不住的自豪之意:“他是我外甥,碍你事了吗?嗯?人呢?”
辞简挥袖一指面对树干蹲着的盛晏信天翁两人:“笑着呢。”
蒋司源:......
盛晏这一下笑的眼角冒泪花,肚子都要抽筋了,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出沈铭夏一脸不情不愿咬着牙管蒋司源这个小屁孩叫舅舅的样子,一想到那场面他就止不住的想笑,而蹲在他一旁的信天翁样子也不算好,笑得简直是跟过了电一样,时不时还发出几声鹅叫,盛晏听了,顿时笑得更欢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还是蒋司源先忍无可忍了,他大喊一声:“别笑了,吵死了!鹅鹅鹅的,咏鹅吗?!”
恰巧此时这俩货也笑累了,恍惚片刻后,盛晏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慢悠悠地走了回来:“我很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感谢你和你亲爱的大外甥。”
蒋司源翻了个白眼:“不明白有什么可笑的,笑够了就干活,童童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盛晏看向辞简:“是啊,怎么办啊,简大师?”
辞简倏然正襟危坐起来,许是刻意装相,举手投足间竟然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你提及到的信息太少啦,只说了看见童童掐自己,你可知道这个掐自己就能有很多种可能?”
他摊开掌心,每说一种可能就合上一根手指:“这第一种吗,就是大家都能想到的,孩子被脏东西上身了,不过脏东西上身是还会有另一种特性的。”
曲律:“力大无穷。”
“没错。”辞简继续道:“邪祟如果想要上身,而且还有着攻击人体的行为,那就如同水鬼索命一般是奔着借尸还魂来的,它想要童童的身体,那就必须让她死,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把童童的手臂打断,是任何力量都阻止不了她的自裁的,你只上去拽了一下,童童就松开了手,这不合理。”
蒋司源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尽可能地把辞简说的每一个字都刻进了心里:“第二种呢?”
“第二种就比较科学了,《走近科学》看过没有,就是全村停个电都能拍出上下三期的那个探索类节目,那里面有个孩子跟童童差不多,也是动不动就掐自己脖子,还要吸血,把自己当僵尸,后来谜底揭开了,孩子是缺乏关爱想要靠这样的方式求得大人的关心,医学上把这称之为癔症,童童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蒋司源沉默片刻:“你个道士还信这个?”
辞简瞪大眼睛道:“都什么年代了?封建迷信要不得,小友要相信科学!”
蒋司源:“没有能让六岁小女孩飞檐走壁上山坡的科学!直接pass,第三种是什么?”
辞简微微一笑,不只是有意无意,他意味不明的目光竟然越过众人投在了最远处的曲律身上:“第三种...”
“有人想要童童的生魂。”
辞简的话音刚落,曲律就默默地偏过头,转而看向墨蓝色的天空。
盛晏凑过来好奇地问:“要生魂干什么?”
辞简一脸莫名:“我怎么知道?”
盛晏也觉得奇怪:“你不知道谁知道?”
辞简的目光有些闪躲,闪烁其辞道:“总之我不知道,干什么都有可能,兴许就是喜欢收藏呢,都没准。”
信天翁此时已经全然沉浸在这个恐怖故事里,他双眼冒着兴奋的光道:“这么朋克吗?还有收藏这个的?这是不是跟养小鬼差不多啊?”
辞简痛心疾首地看着信天翁:“你这个奇奇怪怪的年轻人,不要对什么事都好奇,古曼童之类的东西至邪至阴,别觉得有趣,也别碰,尤其是你这种命格特...”
“打住。”信天翁伸出手做了个停滞的手势,截住了辞简后面的话:“我不碰,我没那么无聊,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争取就是了,非要指望着邪门歪道去祈求兑换?想想就没劲,人生在世几十年,大多事情都没意义,要是非要说出个有意义的,那大概就是尝试的过程吧,有许愿的时间我还不如多睡会觉呢,做梦可比古曼童来的快多了。”
辞简微笑道:“说的不错,果真七窍玲珑心。”
信天翁被辞简的这句点评酸的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盛晏看了看已经全然要黑透的天色,心中多少有些不安,他催促道:“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爱干什么干什么,总之不是好事,童童现在人在医院昏迷不醒,我们并不知道她的魂魄到底有没有被夺走,一句话,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辞简负手而立,藏蓝色道袍几近融入萧瑟黑暗中:“去看看。”
“他既然要生魂,就肯定不止想要一个人的,孩童生魂最为纯粹,也最为阴邪,此地依山傍水,乱石逶迤,山峰又呈倾聚之势,犹如滔天烈火,白日时还好,火遇阳则旺,但到了夜晚,可就不一样了,阳气没有,阴气却汇聚,到时候再布个阵法——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孩子?”
虽然并没有人回答,但所有人都看向了蒋司源。
不看身高只看年龄的话,整个剧组的确只有蒋司源满足条件。
蒋司源:“...我?”
辞简托着下巴评估了一番:“长的大了点,但也是孩子,那小朋友,今晚你可要注意了,下一个很可能就要轮到你了。”
蒋司源面色苍白地咽了下口水:“你认真的?”
“骗你的哈哈。”
辞简大笑后又收敛了所有笑意严肃道:“…你信吗?他能怎么蛊惑童童跑出去,就能怎么把你弄出去,要不然你先换双登山鞋练练?”
辞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来,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鲜红的朱砂。
没有桌子,他也不讲究什么,干脆蹲在地上用椅子充当桌面,指尖点蘸朱砂飞快地在纸上描画着。
不过眨眼间,一张鲜红的符纸已经夹在他的指尖,他将符纸折成三角状,塞进了蒋司源的口袋中:“一定要收好这张符,攥手里,或者压枕头下面。从现在开始,找个房间锁门睡觉,有耳塞带耳塞,没有耳塞就塞棉花,别用耳机,那东西主要是靠音乐隔音,音乐一停就是个摆设,不管听见什么都别动,安心睡你的觉,等到明天早上第一缕阳光出来就没事了。”
蒋司源攥紧了那张符咒,语气里竟然罕见地掺杂上了委屈:“那我睡不着怎么办?”
辞简可以称得上是冷血无情了:“睡不着就闭眼躺着,实在不行找根棒子给自己来一下,小朋友若是觉得下不去手,我也可以代劳。”
蒋司源愤怒地瞪了辞简一眼:“我要收回拜你为师的那句话!”
说完,他缩了缩脖子,迈动长腿,一刻都不敢耽搁地跑了。
盛晏看着他脚步飞快的背影,环视周围道:“这附近也没看见可以睡人的地方啊?你们是住样板间还是帐篷?”
曲律淡声道:“我不住,他们住山下的酒店。”
盛晏笑道:“那你住哪?你住帐篷?”
曲律看向他,熹微光亮下,他深邃漆黑的瞳仁边缘凝着两抹微小明亮的光圈,像是寂静夜空中高悬的明月:“回家。”
盛晏无端地心跳漏了一拍,愣是把几欲脱口而出的“十六公里啊哥哥,你也不嫌折腾?”咽了回去,转而干笑道:“…恋家,好事,好男人。”
真不怪他没出息,而是曲葫芦长的实在是太能蛊惑人心了。
盛晏局促地把手伸进兜里,有些无措,突然指尖触碰到了那张贴在他背后的符纸,他反手抓住了,直接拿出来摊在曲律面前:“这又是什么符啊?曲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