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加了Alpha激素的补剂。”朱念荷在电话那边说，“所以，你要怎么治我儿子？”

“夫人，我看这位梁先生带来的病历，之前开的药都是正常的调节激素的，您又……”医生顿了顿，咽下了不体面的“偷偷”两字，

“往药里混了Alpha激素的补剂，但是补剂的量没有那么大，并且您是隔天混的，再加上有高匹配度的Omega陪伴，Alpha激素在两天内能被代谢掉大部分，小少爷心情也比较舒畅，所以他体内的Alpha激素和Omega激素达到了动态平衡，否则他很早就该出现不适症状了。”

Alpha激素补剂跟某种平衡激素的药长得很像，都是黑圆的中等个头的药片，赵昀宣掉了的那片药是Alpha激素补剂的，可梁简从第二天支来的是正确的平衡激素的药。

朱念荷隔天放一片Alpha激素补剂，昨天赵昀宣并未吃补剂，今日本该吃补剂，却没吃到。

“小少爷体内的Alpha激素已被代谢掉，总体减少。但小少爷本身体内的Omega激素就比较多，且长期以来被平衡激素的药刺激得Omega激素升高以应对Alpha激素的药物外力升高，所以Omega激素相对Alpha激素过高，身体承受不住，因此腺体启动了防御机制，引发发情热进行疏解，也就是病理发情。”

医生缓了口气，道：“对于以上情况，我们的一般治疗方法是打Omega抑制剂，抑制Omega激素合成。”

这医院是赵家的，赵家这位夫人希望儿子分化为Alpha的事整个信息素科都心知肚明。这医生铺垫了那么多，也不过是为了“建议打Omega抑制剂”这一句。

“现在给他打了Omega抑制剂，之后身体的Omega激素不会变高吗？”朱念荷平静地问，她的声音一顿，“……那他分化成Omega的几率不就高了吗？那我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是，但这是身体的正常恢复反应……我还是建议小少爷打Omega抑制剂，病理发情引起的潮热比正常Omega第一次情期更猛烈，我怕小少爷撑不住……”医生心中叹息，任他解释清楚、循序渐进，这位夫人还是只关心那一个问题。

“他撑得住。”朱念荷强硬地打算道。

“……”医生侧目朝被困在诊床上、垂着头的赵昀宣看去。

病理发情，书上的描述是，逆火焦灼、赤荆.怒举、宝壶.潮露，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就是硬熬过去，也会大伤身体的根基。

……这位夫人真是小少爷的亲妈吗？

“……既然如此，那就按夫人说的来好了。稍后我会让人将小少爷转移到醒室。”

这电话便挂了。

医生和季叔周身满是无奈地往外走，梁简忽然抓住了季叔，“……给大少爷打个电话吧。”

季叔看着梁简，目光静默地悲凉，拍了拍梁简的手：“梁先生，在小少爷分化这件事上，夫人的态度一直以来都很强硬。你我不知道夫人混补剂的事，是情理之中，但你觉得，大少爷对夫人混药的事真的一无所知吗？”

梁简的手往下重重一滑。他有一瞬间，对这个世界都产生了怀疑。

朱念荷到底是不是Omega，她难道不知道发情期有多折磨人吗？赵行洲到底是不是赵昀宣的哥哥，他就这样不管束朱念荷发疯吗？

朱念荷现在混的补剂量少，但梁简看过书了，知道等赵昀宣的身体熟悉了补剂的激素含量后，必须要加量的，否则根本无法扭转分化的结果。等剂量大到一定程度，发生什么意外，骤然停了激素，身体机能不调，是会死人的。

还有醒室……他们没有看过相关的新闻吗？硬挨情期是能把人逼疯的。进了醒室，赵昀宣真的能醒来吗？

赵昀宣还有不到两周，就十八岁成人礼了。梁简闭上眼，天旋地转，世界虚无而荒谬。

梁简被季叔一把扶住了，在蹦跳的、世界崩坏的怪异白光中，梁简看到赵昀宣在哭。

很奇怪。赵昀宣大汗淋漓、力竭神昏，梁简就是看得出，赵昀宣在哭在难过。

那些对话，赵昀宣是不是都听得见？

梁简一时脱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季叔扶着梁简，他却好沉，像人形的沙袋，季叔根本扶不动，医生见状也来帮忙，两人一起将他往上拔却也吃力，只好慢慢扶着他跪下来，给他做缓冲。

过了一会儿，梁简僵硬的身体才慢慢软化一样摊坐在地上。

他再抬起头时，满脸的泪，眼神却孤戾狠绝：“给赵行洲打电话，我跟他说。”

他谁也不是，什么也没有，他本没有资格。

但血肉苍白，天地猪油，逼人发疯。

他只想着，真要死不能只死赵昀宣一个。豆豆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