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彷佛炸了一朵烟花。
以防宋应时走掉，陆悬的手还握着他的手腕，听到这三个字，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宋应时的目光落到皮肤相贴的地方，陆悬的手很大，手指修长，可以将他的手腕全部圈住。
手腕的皮肤本就细嫩，陆悬掌心很热，紧紧贴着，宋应时有种皮肤在被炙烤的感觉。
“你——”陆悬难掩激动，一张口就把自己呛到了，偏头咳嗽了几声。
宋应时看他咳得耳朵都红了，皱皱眉问：“你感冒还没好？”
陆悬松开他，手上的热度瞬间消散。
宋应时抬了抬手，抬到一半忽然顿住，转头看了眼四周，人太多。
“跟我过来。”他站起身，扭头对陆悬说。
陆悬的脑子被烟花炸短路了，周围的一切他都不关心，眼里只看得到宋应时，耳朵只能听见宋应时的声音，对方让他跟上，他便一声不吭地跟上。
宋应时径直走出宴会厅，走到了走廊最左端，然后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进入楼梯间。
陆悬也走进去，紧接着他就看见宋应时关上了门，转身朝自己靠近。
宋应时向前走一步，陆悬就向后退一步，直至被逼到墙角，陆悬一点一点攥紧了拳头。
“啧。”宋应时不耐烦地发出声，一手抓着陆悬的手臂不让他动，另一只手抬高，手掌贴到陆悬的额头上。
陆悬愣住了，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他还以为……是他想多了。
宋应时感受着手掌下的热度，眉头皱起。
果然发烧了。
怪不得掌心那么热，抓着他的时候都快把他的手烧着了。
宋应时不太高兴地瞪了眼前的陆悬一眼，这人昨天早上从他家离开时还只是小感冒，理应很快自愈，现在却引起发热了。
陆悬被宋应时抓着、摸着、“压”着，有点受不了，喉结上下翻滚，叫了一声：“哥……”
宋应时收回手，质问道：“你昨天回去又吹冷风了？”
陆悬没说话，他不想骗宋应时，他也不敢说实话。
他确实吹了冷风，宋应时值夜班期间，他就在医院外面，他在车上待了一晚上，到宋应时快下班的时候，他才走。
“我忘记吃药了。”陆悬选了个听上去比较轻的错误。
“你是三岁小孩吗？”宋应时生气地问。
他们进楼道之后，动作和说话都很轻，直到这句，宋应时的音量才高了些，感应灯随之大亮。
明亮的灯光下，一切反应无所遁形，宋应时看见陆悬的两只耳朵全红了，红得彻底，连带脖颈都是红的。
陆悬自然知道自己身体的反应，见宋应时愣了一下，连忙推了推他的肩膀，尴尬地扯扯衣摆。
宋应时：“……”
事实证明，陆悬不是三岁小孩。
宋应时从气变成恼：“你！”
你了半天，没说出后半句话。
“你离我太近了。”陆悬为自己辩解，“你刚才还说喜欢我，这不能怪我……”
宋应时一下子退开几步，离陆悬远远的，还扭开了头。
陆悬发现他的耳根也是通红一片，心里那点尴尬瞬间消散，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两人都没说话，时间一长，感应灯暗下去，楼道里又陷入昏暗。
昏暗中，陆悬肆无忌惮地注视着宋应时，借着从门缝里溜过来的光，他看见宋应时伸手摸了摸鬓角。
这是宋应时习惯性的小动作，陆悬知道。
做这个动作，代表他在不好意思。
陆悬抿嘴一乐，哑声道：“应时哥，你刚才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明知故问。
宋应时懒得回答，他要是不喜欢陆悬，昨天为什么要说试试。
“你确定要和我在——”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陆悬的话。
宋应时拿出手机，是莫虹英打来的电话，他接通：“妈……我在外面……好，我马上进去……嗯，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宋应时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陆悬：“我妈找我，我得先过去一趟。”
陆悬点头：“好。”
“你发着烧，去开个房间休息吧，别扮演服务生了。”顿了顿，宋应时补充，“也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陆悬尴尬地摸摸鼻子，嘟囔道：“我不觉得乱七八糟。”
宋应时看他一眼，拉开安全通道的门，先进去了。
陆悬没有听话去休息，而是跟着宋应时回去了，不过后面他没再去宋应时身边，只远远地时不时找一下宋应时的身影。
宴会进行到深夜，宾客陆陆续续有人离开，陆悬一会儿没注意，宋应时就从他的视野中溜走了。
找了一圈，最后在会场的进出口处找到人，陆悬定神，眯了下眼睛。
和宋应时在一起的，又是那个名叫陶高逸的男人。
只见陶高逸面对着宋应时，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宋应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耐心听完了，还开口回了两句。
陆悬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两人。
“恭喜。”宋应时说着话，眉梢几不可查地扬了扬。
又来了，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一晚上他感受到了许多次。
陶高逸苦笑一声：“我不太想要被恭喜。”
宋应时没接话，微微侧头，用余光寻找注视的来源。
“应时。”陶高逸低声问，“我们真的没机会做回朋友了吗？”
宋应时轻轻笑了下：“陶高逸，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又何必再提这些。”
陶高逸叹了口气：“可能是年纪大了，总会回想起以前的事，每次想起，都觉得自己当初好蠢。”
宋应时摇摇头，说：“没必要。”
也不知道是说没必要觉得自己蠢，还是没必要做朋友。
“不管怎么说，我都欠你一句道歉。”陶高逸正色道，“对不起，小学长。”
宋应时今天第一次用正眼看他，停留片刻，“嗯”了一声：“我妈还在等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宋应时便转身走了。
他先把莫虹英送回去，然后开车回自己的房子。
很晚了，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宋应时对着光滑的梯面扯松领带，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他穿惯了白大褂，不喜欢西装的束缚感，一晚上下来，累得慌。
到了楼层，宋应时抓着扯下来的领带走出电梯，转头间脚步一顿。
陆悬正双手抱胸，靠在他家的房门外面。
“你怎么来了？”宋应时问。
陆悬低头看看他手上的领带，又看看他敞开的领口，不答反问：“你考虑好了吗？”
宋应时也不回答，说：“来了为什么不先进屋？密码我没换。”
陆悬重复：“你考虑好了吗？”
宋应时好笑地问：“要是没考虑好，你就不进去？”
陆悬垂下眸子，认真思考的模样。
宋应时走到他旁边，用指纹解锁，可门被陆悬靠着，解开锁他也拉不开门。
“能不能让一让？”宋应时礼貌地问。
陆悬没动，说：“我反悔了。”
两人离得极近，宋应时抬头问：“什么反悔了？”
“试试也行。”陆悬说，“如果你只是想试试，那我们就试试。”
“你确定？”宋应时眉头微扬。
“确定。”陆悬郑重点头。
来日方长，他可以缠着宋应时一辈子，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宋应时先和自己在一起。
宋应时一时无话。
陆悬迫不及待地确认道：“那我们现在就算是在一起了，对吧？”
“你就不怕我听了你昨天说的那些话，连试都不想和你试了？”
“可你发消息说明天去找我，刚才在酒店，还说喜欢我。”
“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吗？”
陆悬急了，直起身问：“你已经不想了吗？”
“我也没说不想。”宋应时趁他让开了，赶紧拉开门，进屋。
陆悬追进去问：“所以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
宋应时脱掉外面的大衣，弯腰换鞋。随着他弯下身的动作，西装布料被绷紧，腰线和屁|股的形状一览无余。
陆悬眼神一暗，连忙移开视线，随手在玄关柜上抓了个东西，转移注意力。
宋应时换完鞋站直身体，就见陆悬眼神飘忽地蹂|躏着他刚放上去的领带，领带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
宋应时“啧”了一声。
陆悬回过神，顺着宋应时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手指顿时僵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明天给你买十条。”
宋应时哭笑不得，率先走进客厅里。
陆悬熟练地找出自己的拖鞋换上，跟过去的时候发现宋应时正在烧水。
等水烧开，宋应时倒了一杯，然后从柜子里找出退烧药，挤了几粒在手心里，连同水杯一起递给陆悬：“等水凉一会儿，把药吃了。”
“好。”陆悬乖乖应下。
宋应时看他一眼，走向卫生间。
陆悬很快便吃了药，看卫生间的门没关，他再一次跟过去。
宋应时在洗脸，刘海和鬓角都被打湿了。
“这里还有泡沫。”陆悬指指他的侧脸。
宋应时歪头照了下镜子，用毛巾沾水把泡沫擦去。
“应时哥，你今天化妆了？”陆悬问。
“嗯。”宋应时心说他做了一个多小时的造型，难道看不出来？
陆悬却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了眼他的腰，说：“你穿西装真好看。”
宋应时笑了下，礼尚往来：“你穿的也好看。”
他并不是随口敷衍，普通的侍者服装，被陆悬穿出了要去走T台的感觉。
说起宴会上的事，陆悬撇撇嘴：“你走的时候，那谁拉着你说什么呢？”
宋应时撩起眼皮从镜中看向陆悬，唇角一掀，笑道：“怎么，刚成为我男朋友，就开始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