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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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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的发展还是不如厌竹所料。

因为晚间她们真的宿在了外面。

蜷坐在山间狭小的山洞里,倚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冷意凝聚在后背,面前的火堆把手臂炙的生疼,冷与热泾渭分明。

厌竹宁愿像昨日一样,晕倒在沙州上,也不想像今日一般,清醒的痛苦着。

身旁的人抱着长刀坐在洞口,冷风吹得她发带直往火苗上扬,风的回声在石壁上咆哮,实在让人难以沉静下来,所以即便她低着头,厌竹也知道她并没有睡。

厌竹向来对讨厌的人不愿多言,但像这样喜欢自虐的人,还是太少见了,少见到让她忍不住好奇。如果单纯只是为了不让她好过,那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也太幼稚了些。

“萧小姐,其实你不用这样折磨自己,你既然要送我回仙姑洞,我又何必再逃,你若不想我过得好,可以让我睡地上,何必非要在这里吹冷风。”

厌竹这话说得可谓是嘲讽至极,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人,她就是维持不了自己冷静的那一面。

萧雯打了个哈欠,把飞到眼睛前的发丝折到耳后,这才好以整暇地看向她:“我为了寻你出来得急,身上没带多少银子。”

厌竹掀起唇角,嗤笑道:“那这一下午,你又是喝茶水又是吃点心的,哪里来的钱?”

萧雯两手一摊,无可奈何:“用完了。”

厌竹全然不信:“跟着你的私卫呢?”

萧雯摇了摇头:“不堪大用,他们连你都找不到,如何跟得上我?”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厌竹疑惑。

萧雯举起手指,点了点额角:“靠这里。”

厌竹冷冷一哂,想要找到她又不是什么难事,那行船的老人看起来就不像个普通人,自己有没有过河他定然非常清楚,在沙州上昏睡时,那些毫无声息出现的鸟何其诡异,恐怕那时萧雯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位置。

“萧小姐还真是聪慧。”

萧雯揉了揉肩膀,一脸不自在的叹道:“你能不能别一直叫我萧小姐,听着真讨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说到这里萧雯眼波流转,来了点精神:“我倒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厌竹并不想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名字:“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

萧雯笑道:“无颜仙姑手下有四个徒弟,分别以梅兰竹菊四字为名,死的那个腰系梅枝匕首,你手拿青叶剑多半就是竹字了。”

厌竹手指摩挲着剑柄,虽未回答,亦当默认。

萧雯看着那碧荧荧的剑鞘,心里倒冒出不少疑问:“尸体送回仙姑洞后,你师父似乎并无所动,看来对你们也不过如此嘛。”

厌竹抬眸,微有惊讶:“你把师姐送回去了?”

萧雯点了点头:“送回去了,还折了我两个私卫。”

既然送回去了,师父当已知晓了师姐的死因,那自己这般拼了命的想回去倒成了无意义的坚持。

“徒弟一死一伤。”萧雯舒展了一下屈折的长腿:“你师父倒有心思去抢乾清观的化濯剑。”

厌竹捡起一根枯枝丢进火堆里,眼里跳动的火焰染红了她的脸庞:“你相信么,化濯剑乃天青石所作,遇水则化,极易脆裂,不过是除妖降魔的一个化身,并无大用,我师父抢来做什么?倒是云崖真人整日佩着那剑招摇,还去云州游历了一番,那边泽地众多,天气湿寒,恐怕那剑早就散为齑粉了,不说我师父偷了,乾清观的扶正祛邪大会,如何能拿出剑来作仪式之用?”

厌竹一口气说完,犹还不足,她从小在仙姑洞长大,师父虽严厉暴躁,但始终是最近的亲人,怎能容外人挑拨中伤。

何况她们的武功与乾清观同出一脉,师父离经叛道,但对师门向来尊崇,容不得她们不敬,又怎么会去偷盗这镇派之宝。

倒是云崖真人虽为乾清观掌门,实则是个庸碌之徒,为敛财而大肆增设道场,扶正清邪大会本是派中盛会,现在只需五十两,人人都可参加道会,沐浴圣水,把那本来庄严肃穆的道门,做成了江湖上的笑话。

萧雯望着她那一脸认真解释的模样,不由怔了怔,随后笑出声来:“这么说你们仙姑洞的人还着实可怜,几个弱女子为着江湖上一半的传言代罪受过。”

厌竹听出她话中的讥讽之意,一时有些后悔自己的坦白,对这种人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说到底自己到北湖山庄就是为了刺杀萧城主去的,这点毋庸置疑,杀父之仇并无代罪之说。

她闭上眼睛,只作假寐之态,不想再理会那人。

然而那人的兴意被挑起,怎会这么容易消停,这下也不在洞口处守着了,起身进来与她一同靠着石壁而坐。厌竹感受到她的贴近,不适地往犄角挪了挪。

萧雯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排斥,反而很欣赏这种因自己压力造成的躲避,或许是征服欲作祟:“这么说来,你们仙姑洞全是些心地良善之辈。”

厌竹不语。

萧雯愈加靠近,熟悉的吐气声带来姜兰的馥郁:“你来杀我爹也是为民除害。”

厌竹依旧不语。

萧雯歪过头,对上她的眼睛:“真是人美心善,看来我得为你们仙姑洞刻碑立传才行。”

厌竹偏过头去,只盯着石壁上层叠的纹路。

萧雯笑不可支,拿长刀拦过一块蹦出的火星,她身姿颀长,影子越过厌竹,在石壁上投出巨大的阴影。

远山传来一声声凄厉的狼啸,啸声穿山渡水,在洞口变得呜呜咽咽。

萧雯轻咳了一声,声音变得沉静了许多:“你蛊毒未消,若是不睡身子吃不消,睡一会儿吧,明日去柳杨镇,那里有熟识之人我可以借些钱。”

厌竹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了些,倒不是睡不了,只是那人靠得太近总会觉得心神不宁,身子贴紧石头像靠了冰块,靠火堆太近又炙得难受,总之冰火两重天,实在是痛苦。

她暗暗的想,如今师姐的尸体已经回了仙姑洞,想来已经入土为安了,便是师父不在乎,怨兰师姐和小师妹总归是会为了她的死因奔波的。

至于自己,也不知这千丝蛊何时会毒发,倒不如拖延些时候,或许一时死了也未可知,也免得把这人引去仙姑洞,让师父难以应接,徒惹猜忌。

她这般想着想着,睡意渐渐的逼入脑际,神志也变得恍恍惚惚。

不出一刻钟,她便感觉到身子在渐渐往下滑动,她努力想清醒过来却是无济于事。

她心里畏惧着接近火舌带来的痛楚,然而那灼烧感却迟迟没有传来。只有炭石噼啪的爆裂声,让人想到冬日里和师姐妹着围坐火塘闲话江湖的惬意。

所以她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清晨,厌竹从睡梦中醒来,一眼看到的是熄尽的火堆外那白蒙蒙的天色。像是一大团雾气拥趸在洞口,把晨风和阳光堵得严严实实。

她坐起身来,搭在肩上的外衣滑落了下去,逶迤在腰间,她把那外裳捡开扔在角落里,站起身来,行到了外面。

今日大雾,阴冷的空气扑面,四面树林围拢过来,能听到杜鹃鸟清丽的啼鸣。

不知到那人去了哪,但她直觉她没有离得太远。

寻着香味来到一株白兰树前,星星点点的白花在枝叶间挤簇着,伸手摘了一朵,闻起来真是沁人心脾。

怨兰师姐的院子里就种着一株白兰,一到夏初她就把那花摘下来,用针线结成串挂到襟上到处招摇,任谁一靠近就会被熏得昏头脑涨。

大师姐最恨这种香得太过的花,好几次扬言要把树砍了。不过那只是嘴上厉害,树到底还是安稳的开着花。不知道现在怨兰师姐还会有心思簪花么,恐怕一看到花便会睹物思人,徒增痛苦罢了。

“你醒了。”

厌竹拈着花回头,正看到萧雯手里捧着把芭蕉叶子走了过来,她穿着白色里衣,头发尚且凌乱,看起来也是刚起不久。

厌竹没有理会,只顾着摘扯着花瓣。

那人把那芭蕉叶递到跟前,厌竹垂眸一看,这才发现她是把芭蕉叶卷为斗状盛了水来。

“喝点吧,若想吃早饭,还得往前走个五十里路,你昨天就什么都没吃,我怕你撑不住。”

厌竹本想继续冷待她,但看着那水,只觉得唇舌泛干。既不怕下毒,又不惧生死,那何必这么折磨自己,想到这里她那叶子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萧雯看着她喝水的样子,禁不住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这人清高给谁看,转而看着她的青衫不免皱紧了眉头:“我的外衣呢,你不会烧了吧?”

厌竹向身后瞟了瞟,示意那衣服还留在洞中。

萧雯冷道:“去拿出来,我可是转了两个山头给你打的水,你可不要得寸进尽总是拿冷脸给我瞧。”

厌竹本觉气闷,可眼下的水已经喝进腹中了,想吐也来不及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只能认命的回身去给她拿外衣。

萧雯随手拽下发带,重新整理绫乱的发丝,今日要处理的事太多了,她可要打起精神来。柳杨镇一夜之间出现的石棺,恐怕跟天悬教有些关系。

这是骆城新近出现的门派,门人爱驻扎在悬崖峭壁之间,攀石爬岩为乐,实际是以采血燕灵草为生。

柳杨镇的百姓曾携密信相告,言说天悬派的所为已触怒山神,山神罚罪将要以泥石为瀑布湮灭这座小镇,恳请萧城主前往阻止。

百姓最爱以鬼神之事为饵,想来这传说已经引得不少江湖门人前往一探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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