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忘记了白天黑夜,文沁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
再醒来的时候,是太子把他抱在怀里喂粥。
他感觉到身上沐浴后的清爽,只是有气无力,浑身都有些酸疼。
“对不起,文文,都怪我太用力了。”
太子小心翼翼道,
“柳娘子给了我一种药膏,我已经涂上了,你还疼不疼?”
文沁又羞又气又想笑。
“你怎么好找她拿药膏啊!那她岂不是知道……”
文沁一头扎到他怀里,闷声道:“我以后还怎么见她啊。”
齐稷放下碗,捧住他的脸蛋:“夫妻敦伦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害臊的?”
可文沁还是红着脸,嘴唇鲜艳欲滴,让齐稷忍不住又想亲上去。
这时有人敲门,齐稷把他的衣服合好,开门看到柳氏端着盘子。
“殿下和娘娘该喝药了。”
她看向室内,眼神和文沁交接,文沁心虚又尴尬,柳氏弯了弯嘴唇便离开了。
“文文,张嘴。”
太子端起药碗,文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嘴巴听话地一口口咽下药汁。
齐稷心里柔软极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涌上心头,天地间从此再没有什么遗憾。
喂完药,他刚起身,就被文沁拽住了衣服。
“你要去做什么?”
“我出去一下,处理点事情。”
“可是我……”文沁可怜巴巴道,“九州,再陪我待一会儿吧。”
“乖,我很快就回来。”
齐稷俯身,蜻蜓点水般亲一下他的嘴角,文沁却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
“九州,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像羽毛轻轻挠过心脏。
“……好。”
他搂着文沁躺下,怀里的人儿很快又重新睡着,手里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他把外袍脱了,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文沁又做了一个血腥可怕的梦,梦里有许多张年轻的脸,却逐渐变得血腥扭曲,在他耳边惨叫——他猛地惊醒,眼前昏暗一片。
“九州?”
小声叫道,房间里空荡荡没有任何回应。
手里是他的衣服,文沁紧紧捏着,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睡着,等到皱着眉头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内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感到一种空虚的恐慌,不由抱紧了手里的衣服,却有一双大手从身后覆过来,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醒了?”
熟悉的声音有些沙哑,齐稷的脑门贴着他的,
“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
说着便要点灯,文沁却突然往前一扑,趴在他胸口哽咽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话里带着浓浓的委屈,齐稷心中泛滥一片。
“对不起文文,是我出去时间太长了。”
文沁此时脑子才慢慢清醒,他轻声道:
“九州,你在这里真好,我很开心,我其实,特别特别喜欢你。”
“嗯?”
文沁仰头,咬住他的嘴唇,炽热的气息互相纠缠。许久,齐稷主动离开他,用下巴贴住他的额头:“文文,你受不了的。”
文沁的手胡乱摸,他抬腿压住文沁的胳膊,哑声道:“乖,听话。”
文沁顺势伸手摸向他的大腿,光滑如瓷的皮肤,一直到后侧凹凸不平的一片。
他抚摸着那片伤疤,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忘了么?对我永远不用说这三个字。”
这一瞬间,文沁真的想让时间永远停留。
第二天中午,文沁才能勉强起床。
姜玄玉昨天和柳氏一起上的龙舟,已经在门外等了他很久。
文沁走出房间,抬腿跨过门槛时轻轻地“嘶”了一声。
脸不受控制地通红,他尴尬地看向面带笑意的柳姐姐,还有旁边脸色极差的姜哥哥,然后抓住了齐稷的手。
齐稷的耳朵也有点红,文沁发现了,冲他眨眨眼睛,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目光对视,直到姜玄玉受不了主动发声:“太子殿下要回京城,在下却受国公爷所托,务必要带小文沁回西京。还请殿下成全。”
齐稷却看向文沁:“文文,你要走吗?”
文沁又犹豫了,他看着太子俊俏的脸颊,怎么也说不出要离开的话来。
“小文沁!”
姜玄玉着急地叫了他一声。他抓着太子的手握紧,小声道:“我想我父亲母亲了。”
“孤叫他们到京城看你怎么样?”
齐稷循循善诱,
“反正西北那边已经打不起来了,岳父大人也该回京述职了。”
文沁一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又觉得哪里不妥。
姜玄玉道:“小文沁,老爷和夫人可一直在盼着你回去。”
文沁咬咬嘴唇:“姜哥哥,可以再等两天吗?”
阳光下,齐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文沁也忍不住弯起嘴角。
姜玄玉见状扇了几下扇子,不免有些忧心忡忡,柳氏道:“姜大夫,妾身给娘娘拟了一个新方子,请您过目一下。”
“哪个娘娘?”
柳氏看一眼文沁:“自然是太子妃娘娘。”
姜玄玉扇子扇得更快了。
“随妾身到厨房来吧。”
等两人商量好了新药方,又煎好药的时候,文沁已经跟着齐稷处理政事了。
天子抱恙,一应奏折都送到了齐稷这里。文沁远远地坐在一边,却又在齐稷抬头可以看见的地方,时不时趁人不注意时眉目传情一番。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姜大夫觉得呢?”
“柳侧妃之宽宏大度,令人叹服。”
柳氏:“不过分内事罢了。”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东宫,换一种生活?”
姜玄玉突然看向她,
“柳侧妃,或者我该叫你,玄音表妹?”
柳氏——也就是姜玄音神情微动,她摇摇头:“我十六岁入东宫,从此便没想过离开。”
“为何?你对太子似乎并没有风月之情。”
“无关男女之情,却有君臣之义。”
如画的眉目展开,姜玄音微笑道:“世上早已无姜家,从前的事情,母亲和我早就放下了。”
“姑母现在还好吗?文夫人她一直很惦记。”
“我们都很好。”姜玄音看着文沁的背影,“娘娘记性真是不好,直到现在也没认出来是我。”
姜玄玉皱眉道:“你们殿下处心积虑,终于还是把他骗到手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殿下永远都不会伤害娘娘,你又有什么不放心呢?”
“不是我不放心,”姜玄玉合上扇子,靠近她一步,“是有人不放心。小表妹,你若想要自由,今晚便准备好了。”
说完便抬腿离开。
姜玄音目送着他的背影,随后端着药碗踏入房内。
走近了才听到文沁正在撒娇:“那本书你到底藏在哪里了啊,九州~”
太子不为所动:“丢了,真的丢了,这里不是还有很多话本吗,为什么非要看那一个?”
“我想知道结局!”
她把药碗放在旁边,文沁抬头对她笑道:“多谢姐姐。”
她躬身后退,听到太子道:“结局他们都死了。”
“这算什么嘛……”
她勾起嘴角,想到以后的东宫,一定也会这样热闹吧。
是夜,众人沉睡之时,有火弩偷袭龙舟。
部分船舱燃烧起来,却也无碍,但还是惊动了熟睡的文沁。
齐稷穿上衣服,在昏暗中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文文,我出去看一下,你乖乖的。”
文沁迷迷糊糊点头。
许久太子才回来,他坐到床上,还未来得及动作,文沁就从后面爬过来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腰背上:“九州,你身上好凉快啊,一点都不热。”
却是一个略显沉闷的声音。
“阿沁,是我。”
文沁立即一个激灵,他从被窝里爬起来,就着稀疏的月光,看清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不是小侯爷又是谁!
“小侯爷!”他激动地喊出声。
黄诼眸色幽深,自从上次一别不过短短两月,却有什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文沁的里衣松松垮垮的,他不知道即使昏暗中,脖子和胸膛上的印迹也足够刺眼。
“小侯爷,你不是去西北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文沁拉住他的胳膊,他伸出另一只手合上文沁的衣领子,道:
“为兄再不来,你是不是准备永远都不回去了?”
“没有,我……”
“昨天见到影卫,为什么要逃跑?”
“我没有,我只是……”
文沁正欲为自己辩解,突然想起什么,松开了他的胳膊,
“小侯爷,苏康是你的人。”
“废话,赶紧穿衣服。”
文沁胡乱套上外套,黄诼把他往腋下一拎,几个身影就跳到龙舟顶端。
文沁这才发现外面一片狼藉的样子,还有未熄灭的火苗,一楼还有影卫在同侍卫打斗。
“你这个逆贼,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裴沥青不知何时走了出来,胳膊上架着一把熟悉的弩弓。
“裴大人,有话好好说。”
文沁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庆帝不顾受伤的腿拄着拐杖出来,旁边是同样受了重伤的如风。
“你这个贱人!果然又勾搭上了别人!我儿被你蒙蔽,朕却没有,来人,射箭!将这两个人就地诛杀!”
“姓齐的,就凭你也想杀我?”
庆帝这才看清:“黄诼!是你!”
他惊骇地后退一步,差点站立不稳,幸亏如风扶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