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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相谈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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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石碑,第七关。

旖黄裳没有想到第四关进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七关了。

万壑残影飘立于石碑旁,一脸笑容道:“不错不错,竟是这般快。”

旖黄裳轻声道:“怎地连过三关?”

残影遗憾的捋了捋胡子:“本来四到六关就是连着的。幻境三重,只是你想通了一层,也连带的想通了多层,竟是突破了那幻境所下的弥彰,才一下过了三关。”

旖黄裳道:“若是我耽于幻境呢?”

万壑残影道:“你不是想到了,还问?耗尽寿元,一命呜呼罢了。”

旖黄裳还为幻境惆怅,父母的温情仿佛还在四周流淌。

万壑残影看的出他的情绪道:“你何必自讨苦吃呢?若是一直不想通,就可以一直被爱包裹,能一直做你想做的。连弥留都是畅快的,未尝不可。”

旖黄裳道:“不可。”

万壑残影道:“为何?”

旖黄裳道:“石头变不成黄金,假的也变不成真的。况且斯人已逝,留有心愿,我却不能再让人失望。”

万壑残影遗憾道:“哎,你真是白白浪费了一个可以永远幸福快乐下去的好机会。”

旖黄裳道:“接下来的几关,是什么?”

万壑残影道:“着急甚么?不若看看其他人如何了。”

旖黄裳道:“没有兴致。”

万壑残影轻皱眉头道:“唉,怎么说也是发过天道誓言的,还是看看罢。”

那残影衣袖轻挥,立即出来一个水镜。

旖黄裳顿时被眼睛的惨状惊了一番。

目之所及,赤红一片,残肢断臂,零落一地。

邵康安的头咕噜噜的滚到一旁,眼睛大睁着,仿佛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会在此丧命。四肢早已不知去处,有别人砍下,也有被野兽撕扯的,逃走的元婴也被人一下打散,再无重生的可能。

铁树银花威四方,肝胆相照有名堂,邵康安竟然就这般死了。

眼比天高,命比纸薄。

万壑残影玩味道:“这邵康安死了,你心中可有一瞬舒畅?”

旖黄裳道:“他死了,与我何干呢?”

万壑残影道:“他当时对你恶语相向,你就没有一丝记恨?”

旖黄裳道:“他不值得。”

万壑残影道:“那谁值得?”接着又一挥袖,那场景变成了还在缠斗的吕莹莹、周斯奇,“难不成是他们?”

周斯奇的风雨咒,对人的影响大,对这皮糙肉厚,不知疲倦的怪兽却是讨不了什么好。

不过他心思活络,从不在前冲锋,躲在人后,不仅能躲避些伤害,还可借机使些手段。

他此时正躲在吕莹莹身后调息。

吕莹莹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端庄样子,发髻散了,头发乱飞,衣袍也破了,手中玉屏竟是列出数道纹路,像是哥窑的开片,柳条全开,包裹着一个体型巨大的乌鬣兽,勉强牵制住了。此刻她掏出了风英宝瓶,准备一用时,才发现,哪有什么宝瓶,只有一个块烂木头罢了,她眼中的错愕不假,随即便又调整了策略,吞下数颗丹丸,充盈内力。

即使没那风英宝瓶,她吕莹莹也一样能制伏这头凶兽,逃出生天。

旖黄裳道:“这是幻景?”

万壑残影道:“不是。”

旖黄裳道:“那你刚刚说。”

万壑仙人道:“拒绝宝贝的,进的便是幻景。他们可都拿了。”

旖黄裳道:“风英宝瓶和地缘本卷,都是假的。”

万壑残影道:“当然,那都是天下独一份的,怎么可能人人都有呢?”

旖黄裳道:“那这怪兽又是什么?”

万壑残影道:“乌羽翅蚺花的伴生兽,乌鬣兽。”

这乌羽翅蚺花非常厉害,吞了这花,就能掌上两个大境界,这样的宝贝,有多个伴生兽也是正常。

况且这些伴生兽们从那苗苗初长之时,就在此等候,几千年的光景,怎么能允许突然闯进来的外人将花采了去。

也因此本就猛兽的他们异常凶狠。

旖黄裳道:“这花是真的?”

万壑残影道:“当然,真假掺着,才有意思。”

旖黄裳无话可说。

那万壑残影道:“想不想知道,这邵康安死时,他亲爱的表姑,想的是什么?”

旖黄裳知道万壑定然不会有好话,可也拦不住,道:“别卖关子,我看您已经憋不住了。”

万壑残影被旖黄裳猜中心思反而笑了起来,道:“吕莹莹确实有一瞬痛苦,可之后她便长舒一口气,想着死了也好,不然不知会惹出多少乱子。”

旖黄裳不以为意,道:“你连人想什么都知道?”

万壑残影道:“当然知道。”他眼珠轻转,直视旖黄裳的眼睛道:“若是你说你讨厌她,我动动手指便能让她功亏一篑。”

画面中,乌鬣兽冲开了那团绿柳,向着吕莹莹冲去,吕莹莹手中柳条不停,一直挥洒,便是一路绿柳丝,缠着乌鬣兽的腿脚,可若是只剩这手段,被攻陷也是早晚的事儿。

旖黄裳又是一声叹气,别人的生死,是别人的事儿,他道:“我与他们,并无仇怨。”

万壑残影道:“这个呢?她最会挑拨。”说着画面又是一转,是秦可柔。

秦可柔更是无比凄惨,想必是玄音符早就用绝了,她的手还在抚琴,只是十指血肉模糊,琴弦崩断,杀伤力大不如前,护体真气早就被打碎,道服被血迹沁黑,成群的光武兽向她扑去。

旖黄裳不肯再看,侧过脸去,道:“那是她的事儿。”

万壑残影轻笑道:“那最后这个呢?这个人还好好的。”水镜上是何生。

何生和周围的混乱和血腥不同,他不染纤尘,行走其间,游刃有余。

万壑残影道:“他叫何生?”

旖黄裳点了点头。

万壑残影道:“此子不俗。”

旖黄裳明知故问:“何以见得?”

万壑残影道:“你看,他的眼睛很亮,在这混乱之中,永远在顺势,借势,用最少的手段,干最大的事儿。”

旖黄裳好似才明白过来,又点了点头。

万壑残影道:“你猜他会不会死?”

旖黄裳道:“不猜。”

万壑残影道:“不若咱们打个赌。”

旖黄裳道:“不打。”

万壑残影道:“好生无趣!”

旖黄裳有些不解道:“ 布下这么大的阵仗,就是看这小打小闹?”

万壑残影道:“不错,就是看这。”

旖黄裳道:“他们不过是来寻个机缘,何必如此?”

万壑残影道:“来此,本就是错。”

旖黄裳道:“那我岂不也是不自量力。”

万壑残影道:“你倒是和他们不同。你不为财宝,不为器具,仙府在此,你也没有一点据为己有之意。”

旖黄裳道:“你怎知我不想?”

万壑残影道:“知道就是知道。如果不是为了那骨筹,这仙府你看都懒得看一眼。”

旖黄裳长叹一口气,道:“或许吧。”

万壑残影道:“这就是他们和你的不同,他们现在经历的都是应得。看看吧,这些丑陋的暴力的,血腥的,就是根植于血肉的恶。如若不是他们贪心,怎会如此呢?”

旖黄裳不忿道:“这不是你摆下的圈套?”

万壑残影道:“雉鸡若是好好捉虫,不为多吃几粒米,就不会被猎户捉到,这修士若不是贪图小利,又怎么会走进我的设计?”

旖黄裳这时意识到,万壑残影并不是之前表示的那样的人畜无害。

万壑仙府,只是他抛出的饵,钓上来的就是那些贪婪成性,毫无底线的人。

尹昌英所说应该不假,万壑恨这世间人。

万壑的表情渐渐收敛,他尬笑道:“当然,他们若是没有死在其中,我便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只是不知是否有人会要。”

旖黄裳突然问道:“那骨筹是真的吗?”

万壑残影道:“你不信?”

旖黄裳的眼神向前看去,道:“就算没有,也得我自己确定了才行。”

此时的万壑残影看着旖黄裳道:“我有点欣赏你了。只是不知,你还有命活下来吗?”

旖黄裳苦笑道:“那也得让我去试试吧!那最后的大关到底是什么?”

万壑残影让去路,看向远方道:“一看便知,去吧!”

旖黄裳毅然决然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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