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7 目的
“所以你为什么会对巫师世界了解这么多,甚至还能轻而易举地说出阿尼马格斯这个词?”
艾玛正在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饭,就听到西里斯在客厅里这么问。她不经意地甩了甩头发,一层浅薄的粉色发帘停留在眉头附近,露出她灰亮的眸子,瞳孔中的细碎光芒稍微黯淡下来,这句话直接触碰到了艾玛心底的秘密,让她无法回答,而提问者却对此毫不知情。
西里斯没有得到女孩满意的反应,但他还是自顾自地继续说,“如果你见过巫师的话,总该被魔法部消除记忆的吧。我的意思是,在我们的保密工作做的如此完美的情况下——我曾经就见过一次,你知道古怪姐妹组合吗?那是巫师的摇滚乐队!我去参加他们的演唱会,当然了,和我的好兄弟们。我们‘不小心’把弹舌泡泡糖丢在了场地附近,碰巧看到一个麻瓜小孩吃了它!”
“所以他开始停不下来地绕口弹舌,哦!梅林保佑,我们当时要笑得昏过去了——我不是说我们在看热闹,毕竟很快就有魔法部的官员来帮他解除了魔法,并且消除了记忆。这件事实在是太有意思了,算是为数不多的能塞进我脑子里的恶作剧吧。”
艾玛听着他喋喋不休,突然开始后悔自己把他带回家中的行为是否正确,但这样的悔意只是一时的,碍于自己的私心,她情愿天天听着这样的男孩在耳边聒噪,也要保证让他留在自己家里。
但此时显然不是纵容他张着嘴巴放屁的时刻,艾玛顺势将一盘吐司端了出来,放在餐桌上,玻璃与玻璃之间的敲击声极其清脆,暂时噎住了西里斯的声音,于是艾玛说,“停,波特,如果耳朵可以流泪的话,现在我的耳朵已经被淹死了。”
“不不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是在嫌弃我吗?天哪,你现在的表情简直和麦格教授一模一样!”西里斯哈哈大笑,他在餐桌旁坐下,很自然地拿起一片吐司塞进嘴里,“味道还不错哦。”
“如果这可以堵住你的嘴巴的话,我的荣幸。”艾玛微笑,这让西里斯痛快地耸了耸肩,示意两人已经达成协议。
但很快西里斯就有些扫兴,喏,在格里莫广场的时候他就被要求,餐桌上要保持安静,可现在到了一个麻瓜家里,他还要被这么要求吗?他必须要遵守吗?当然不!所以当艾玛刚刚坐下时,他便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嘿,你知道,只有最无趣的人才会有这么多的要求。就像沃尔布加,哦,她是我妈妈。世界上最无聊的妈妈,也是规矩最多的人。吃饭不许讲话,在家里要穿着得体,必须和纯血统的人交朋友......我不想装得听话,我认为自己就是最有主见的人——”
艾玛沉默地吃着自己的司康饼,这是她做的最简单的食物,事实上,自从搬出来住之后,她就没那么多经济支持她吃上太贵的饭菜了,面前的小子很显然被家里人约束透了,艾玛想,他胡乱吃着桌上她从超市买来的热狗,一心只想着摆脱规矩、摆脱规矩——天知道他脑子里有没有一丁点和生活有关的事情。
他会不会想,这些食物买来需要多少钱?现在坐在这里,要是想出门喝上一杯冰啤酒,需要带上多少钱?艾玛不想承认自己实际上在贩卖焦虑,这只是她在十八岁步入社会后一步一步接触到的问题。
她想起自己刚搬到歪扭巷的第一天晚上,脑袋里空空的,只装着青年人惯有的自大便出了门。在寒冷的春天晚上,她把自己打扮得光鲜艳丽,穿上了衣柜里最暴露的热裙与短T,她戴着最张扬的金属耳饰,它们挂在小巧的耳垂上闪着微光。棕色眼线将眼尾上挑,她的唇色比上一秒绽放的红玫瑰还要可爱——
艾玛喜欢这样的自己,即使是最艳俗不过的妆容,在她的脸上也只是浅淡的装饰。年轻女孩充满了虚荣心,而自大的情绪让她带着饱满的兴奋走上街。路人都在看她,看吧,看吧,这是她全部的心灵都在叫嚣的。
那天晚上她喝了一瓶又一瓶酒,多少不怀好意的男人若有若无地触碰她似花朵般娇嫩的皮肤,都被她嫌恶地躲开。他们以为这是一位成熟的、陷于混乱社会中的女人,可他们猜错啦,这其实是一个连酒钱都付不起的穷酒鬼唷!
艾玛笑出了声,从回忆中走了出来。西里斯发现了,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话都像晚风一样消散在了夜晚的约克郡,从飘窗那处溜向了神秘的歪扭巷,却没有进入听者的耳内。
他有些气愤,感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抗议,他很快咽下口中的食物,清了下嗓子,“要我说,你该学习一下倾听的规矩。”
“可你正想摆脱规矩。”艾玛一针见血,这让他的脸红得像苹果,随即她笑了。毫无装饰的脸上,那双眼睛轻微弯起,似乎饱含了整夜的星点,美丽的女孩毫无保留地对他笑,西里斯屏住呼吸,虽然不明白这么做的原因,但也许,是不想让自己开口打破现在的氛围。
他知道艾玛说的是正确的,他巴不得打破这十六年来在布莱克家族镌刻在他灵魂中的规矩,这些规矩犹如魔鬼的藤蔓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法消除的痕迹——不,也许不是无法消除的,就从现在开始。
“好吧。”他听到自己叹了气,他很少叹气,总是在生活中充满激情,而今夜却败在艾玛真诚的话里。于是他干脆从今夜开始,“请你帮我打破我骨子里的规矩。”
西里斯从没有这样请求过别人,所以他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有些生硬,倒不像是请求,更像是命令。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放缓了语气重复道,“帮我,斯特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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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不了解巫师。
但她听这个单词听了十几年。那对她来说已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东西。
斯特吉斯,她姓斯特吉斯,一个普通的姓氏。艾玛知道自己是被斯特吉斯夫妇收养的孩子,而她的父母,都是巫师。斯特吉斯先生从不避讳这一点,他总是告诉艾玛,“能决定你的身份的不是你的父母,而是你自己。”
“你要做与巫师无关的普通人,那么你就是艾玛·斯特吉斯。你要追求魔法的能力,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那么你只是艾玛,我不会强加给你我的姓氏。”安德烈·斯特吉斯说。
艾玛选择了前一种。
可谁能在已知的情况下,对自己的身世毫无兴趣呢?为什么他们要抛弃我?巫师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如此普通,是否因为这样,才令他们蒙羞?夜深人静时,这些问题总会披上梦境的外衣,伸着魔爪来找向她。
因此,艾玛试图在这个麻瓜社会里尽可能地接触一切出现在这里的巫师。
里克·德鲁斯。他是个巫师,这一点艾玛从第一天在“老歪扭”工作就得知了。他用魔法教训几个喝酒闹事的麻瓜,最后还用了什么“一忘皆空”来除掉他们的记忆,艾玛就在角落里看着这些,当然了,最后鬼鬼祟祟的她也被德鲁斯发现了。为了自己不被施上一记遗忘的咒语,她便将自己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德鲁斯。
“所以你是说,你的巫师父母抛弃了你?”
“是啊,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除了斯特吉斯夫妇,他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艾玛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作为交换,她知道了德鲁斯一直不愿意和大家谈的学历问题,他被那所叫做霍格沃茨的巫师学校开除了,之后就心灰意冷地离开了巫师世界,开始寻找自己的营生。
报复性地,他几乎将巫师世界的一切都告诉了艾玛,这让艾玛感到了莫大的安慰,她期待着每一次与德鲁斯的见面,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到底是出自好奇,还是出自心底的爱慕。
可德鲁斯的志向远不在这里,他迟早是要离开的,这是德鲁斯的原话。艾玛没办法挽留他,他要去完成自己的遗憾,而这遗憾德鲁斯看上去并不打算告诉她。
直到艾玛遇到了这个男孩。
他是巫师。而且是德鲁斯口中的,罕见的阿尼马格斯。
艾玛知道自己必须把他留下。
这是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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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艾玛答应了他的请求。
她的语气不够热情,也算不上冰冷冷,只是答应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在她看来,规矩哪有那么难打破呢?不过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内心总舍不得这枷锁,毕竟这枷锁拴住了他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时间。
就在她自己琢磨着这些事的时候,猛然间被西里斯的越界吓了一跳,他在餐桌上倾着身子凑近她,但他表现得毫不在意,他只是将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
那颗曾被艾玛丢掉的,被她认为是玩具塑料的明晃晃的钻石再次出现在艾玛眼前,这一次,旁边还摆着西里斯找回来的认证单,“这次就把它当做学费,我看你很像那种沃尔布加最讨厌的年轻人了,我得向你学习。”
啊——艾玛突然想反驳自己的说法,这不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这只是一个财大气粗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