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坐在塌上，脚都够不着地，她跳下来，悠悠地说：“想杀她，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影烈嗤笑，“一个没筑基的废物，也敢这么嚣张，活腻了。”

思思极力摆出气势，但她失败了，怎么看都只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她把无尽书拍醒，“你去保护卫明月。”

无尽书知道前任主人要干嘛，飞在卫明月身边，有什么伤害都能挡一挡。

纯阳真人以炼器闻名于世，尤其是炼出破晓剑这个神器之后，渐渐有人忘了她是全才，以至于她的武力值鲜有人知，不是因为她不和人打架，而是打架的方式太过无赖，连她的灵器都对付不了，根本没法近她的身。

思思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又一个的上品灵器.，五花八门，从屋内打到屋外，声音回荡在山谷中，影烈一时之间竟然被牵制住了。

表面上看势均力敌，但驱动灵器也要消耗点灵力的，思思撑不了多久，她在心里祈祷，夜雨啊夜雨你赶紧回来啊。

卫明月跟出来，她看清思思驱动灵器的法术，正好以前学过，虽然没实践过，但死马当活马医吧，“给我一些。”

思思扔了个储物袋过去，她别的没有，就是活的久，炼的灵器足够多。

虽然挡住了进攻，却没对影烈造成多大的伤害，思思很快撑不住了，影烈本想打消耗战，卫明月的灵气却像无穷无尽一般。

影烈觉得这根本不是练气期修士的水平，她干脆放弃防守，全力一击，受了伤不要紧，只要杀了卫明月，就都值了。

卫明月被近身的一瞬间，想到还未归来的大师姐，她不能就这么死了，有什么办法，有谁能对付影烈？难道只有召唤夜神这一个办法了吗？

就算再被夜神羞辱卫明月也认了，她要活着，她必须活下去！

比夜神来得更快的是一个红色的身影，她挡在卫明月身前，被影烈一剑穿心。

而被召唤而来的夜神，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

卫明月认出了这个背影，是洛一，是明明在闭关修炼却忽然出现的洛一。

影烈见到夜神，不敢动了，万一她对卫明月余情末了就不妙了。

卫明月抱着倒地的洛一，只怔愣了一瞬，马上慌忙地翻找灵药，“大师姐给的药最有用了，你不会有事的。”

洛一嘴角流出鲜血，比她衣服的颜色更刺眼，她摇了摇头，“没用的，我的妖丹碎了。”

“大师姐无所不能，她一定有办法救你。”卫明月坚信她一定可以等到大师姐，甚至忘了旁边还有个思思。

洛一疼得已经麻木了，表情扭曲，却还甚至开了个玩笑逗卫明月，“救了我也找不回灵智，我可不想当一只野狐狸，再生一窝狐狸急子。”

卫明月的眼泪落到洛一的脸上，“你别死，狐族还等着你振兴呢，你还有好多好多事要做，不该救我的，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我们交换了名字，就是朋友了，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洛一维持不住人形，露出耷拉着的狐狸耳朵，“我的弟弟妹妹们，就交给你了。”

卫明月哭着点头，“我会照顾好他们的，我给他们很多很多的灵石，我带他们去偷包子，给他们吃我炼的丹药……可是我炼的丹药吃了会死人，我也不会带孩子，求你别死……”

洛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个动作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这是我接引的帝流浆，第一次就成功了，你要快点好起来，给我报仇。”

卫明月握住洛一的手，冰冰凉凉的，令她害怕。

洛一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恢复成狐狸的样子，血糊糊惨不忍睹，毛发也失去了光泽。

“啊——”卫明月悲痛的仰天嘶吼，原本睛朗的夜空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思思伏在地上叹息，“天命所归之人的成长，从来离不开血与泪，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无尽书恍然大悟，“原来差的是这个。”

卫明月本该有很多同伴的，司徒照，梁书，陆念词，但在夜雨之后，她的人生就只剩下夜雨，不需要任何朋友了。

但就是本应与她不死不休的洛一，在夜雨之前和她成为了朋友，甚至为她而死。

卫明月一直没能堪破的，不是爱情，而是友情。

卫明月站起来，提着还沾着洛一血的红竹剑，每走一步，就有一道雷劈在她的身上，她的肉身却毫发无损，反而淬炼了魂体，每一步都提升了一个境界，走到影烈面前时，已经是渡劫期大圆满的修为，与飞升只差一步之遥。

对修仙之人来说最难的，也是一直困扰着卫明月的道，她在几息之间就参破了。

卫明月的威压让影烈挪不动脚步，形势逆转，现在的他只能任人宰割，他把目光投向夜雨，卑微祈求，“救……救……我……”

夜雨只是静静看着他们，就像她看着影烈杀掉洛一一样，无悲无喜，无动于衷。

当法力高到一个地步，就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招式了，卫明月一剑刺穿影烈的心脏，他也只能干瞪眼。

眼影烈舍弃肉身，魂魄想逃跑，被卫明月隔空吸入掌心，一掌捏爆，再没有复生的可能。

无尽书激动地说：“小主人太帅了！”

解决完影烈，卫明月转头看向夜神，她现在感觉很好，难怪天之骄子们总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她也飘飘然起来，哪怕夜神也有一战之力了。

思思喊道：“卫明月，你没有破晓剑，还不是夜神的对手，别冲动引起她的注意。”

卫明月眼睛红得渗血，“她就在那儿，我不试一下，怎么告慰洛一的在天之灵。”

“洛一的死和她又没关系。”

“影烈就是她的走狗！”卫明月怒道，没有阻止，便是帮凶，“她囚禁大师姐，还有倾注在我身上的痛苦，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呐喊着让我出手。”

思思消除不了卫明月的怒气，“反正我劝过了，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卫明月的剑裹着风挥出去，夜神只在危险来临那一刻抓住红竹剑将它震碎，残剑迸射进入卫明月身体里。

“没有破晓剑，果然还是不行吗。”卫明月右脚跪地，有些无奈地说，她感觉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却还是伤不了夜神分毫，难怪，难怪破晓剑碎片那么重要。

夜雨只记得自己拿了帝流浆就往回跑，山崩地裂的声音让她很不安，慌忙之中竟是忘了变回夜雨的模样，恍惚之间卫明月已经出现在她眼前了。

夜雨跑过去半蹲下问：“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幅假惺惺的模样令卫明月作呕，要杀便杀，为何故作深情，卫明月赤手拔出腰间最大的红竹剑的碎片，插入面前人的胸口。

杀不死夜神，也足够解气了。

夜雨还搞不清楚状况，顾不得自己的伤，把刚到手的帝流浆全部灌进卫明月嘴里，“不管谁伤了你，大师姐一定不会放过他，别害怕啊。”

卫明月瞪大了眼睛，幻听，一定是幻听了。

思思望着天，这可不是她说的，不关她的事。

夜雨把卫明月身上所有细小的碎片都吸出来，抱着卫明月的头，“我不会再从你身边离开了。”

卫明月好想昏过去，结束这荒诞的一切，但帝流浆飞快地修复她的伤口，让她头脑无比清醒，难以置信地说：“大师姐？”

“我在，我在呢。”夜雨句句有回应。

思思说：“先回屋吧，我看这天像是要下雨了。”

夜雨抱起卫明月回房间，宕机状态的无尽书也被思思捡起来揣进袖子里。

帝流浆内伤外伤陈年老伤都能治好，夜雨仍然不放心，让卫明月卧床休息，给她掖好被子。

夜雨干完所有事情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如遭雷劈，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刚才就是用这张脸自称大师姐的？

夜雨僵硬地转头看卫明月，卫明月闭着眼睛，不知是假装还是真睡着了，总之是不想交流的样子，夜雨逃跑一样快步走出房间。

幸好还有个思思，让夜雨有人能商量一下。

思思在书房里，大半夜还有心情挥毫。

夜雨焦躁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练字。”

“平心静气嘛。”思思镇定得仿佛一个局外人，写完才放下毛笔。

夜雨垂头丧气，“我要怎么跟明月解释，她最爱的大师姐和最恨的夜神其实是同一个人，让她放下仇恨我们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思思瞅了夜雨一眼，“别做那种美梦了。”

“你说怎么办？”

“我比你更不想让她知道真相，万一她不能对你痛下杀手，那一切努力就付之东流了，”思思打了个哈欠，“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一切都会好的，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要睡觉去了。”

即便听了思思这么说，确信她不会拿天下苍生开玩笑，夜雨还是放不下心。

第二天一早，夜雨已经恢复成大师姐的模样，和思思一起端坐在卫明月床前。

夜雨悄声问：“待会儿怎么说？”

思思自信道：“我来说，你负责听和点头。”

“你能行吗？”

“要不你来。”

“不了不了。”夜雨根本开不了口。

卫明月不出所料地被她们吵醒了，眼中有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她说：“我不想听你们解释。”

一句话，让思思准备的说辞没有了用武之地。

卫明月又看向夜雨，“假扮成我的大师姐，看我失而复得的样子，很可笑吧。”

夜雨感受到几乎化为实体的危险，昨晚关心则乱，竟然没发现卫明月的修为已经暴涨到如此地步，在她失魂期间到底发生什么了？她说：“我没有取笑你......我的意思是说我没假扮成夜雨，我就是夜雨啊。”

思思也说：“我可以替她作证，她就是如假包换的夜雨。

“我不相信你们，”卫明月说，“无尽书呢？”

无尽书受到召唤飞进来，路过夜雨时绕了个弯，像是在避瘟神，“小主人我来啦。”

在卫明月最绝望无助的时候，是无尽书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习惯什么都问问无尽书，作为神器，无尽书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必是真话，“你说说，她到底是谁。”

无尽书十分为难，在场一个是制造了它的前任主人，一个是给它打上烙印的现任主人，还有以血为媒给了它生命的小主人，哪个都不想得罪啊。

卫明月道：“你不想说就罢了，毕竟她们才是你的正经主人，我对你而言可有可无并不重要。”

“不是的，”无尽书特别珍惜与卫明月在一起的日子，它咬咬牙说，“那个人就是夜神。”

卫明月眼中的光再次熄灭了。

夜雨给思思使眼色，这就是你的办法？

无尽书说：“但她也是夜雨。”

卫明月眼神复杂地看着夜雨。

但无尽书又说话了，“夜神的身体被天雷劈成渣之后，就寄居在夜雨的身体里面，她一直在和夜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每个和你相处的瞬间都来之不易，你们别吵架了。”

卫明月的防备心并未减少，“但她也随时可能变成夜神，我要怎么做？”

无尽书说：“只要杀了夜神，就只剩夜雨了。”

“可这是大师姐的身体。”夜雨看了夜雨一眼，有害怕，也有眷恋。

思思竖着手指起誓，“破晓剑是专杀夜神之剑，伤害不到其他人。”

夜雨苦涩地说：“现在能相信我了吧。”本来就没多少时间相处，她不想这样。

卫明月也苦笑，“可是大师姐，一想到夜神在你身体里，随时可能出现，我就没办法和你像以前一样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