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白的请求下，众人将彩色瓶子留在了他的巢穴，一同登上了乌鸦的后背。

“抓紧了！”鸟喙一张一合，小白迎着夜风如过山车般俯冲而下，松树间顿时回荡起黄金蟒的惨叫。

身体陷在柔软蓬松的羽毛中，夜风掠过发梢，程小满不禁感叹——这可不就是名副其实的坐飞“鸡”。

身旁的林雨栖趴在温暖的羽毛床中，神情惬意。

迎上程小满好奇的视线，医生面不改色：“我在检查乌鸦羽毛的健康状况。”

小白是个比小括弧还要话唠的乌鸦，一路喋喋不休：“寻宝大冒险”是我们鸟类一年一度的重大比赛。六月初，大伙会到处搜寻稀奇古怪的宝贝，投票选出最神奇最漂亮的一件。

“赢家将得到“宝石大王”的称号，一整年都被夸上天。”他得意洋洋抖抖翅膀，“我哥哥是上一届比赛的冠军，我姐姐是上上一届比赛的冠军，而我——鸦小白，可是今年的种子选手。”

讲到此处，他突然加快速度，在夜空下划出漂亮的回旋。

小括弧爪子指向因为害怕缩成一团的黄金蟒，笑得四仰八叉：“黄金大便！”

“你们这些小崽子真是不稳重。”黄金蟒咬咬牙，尾巴拍打身下的羽毛床：“寻宝大赛又不是飞行比赛，飞这么快也不怕闪了腰。”

“又不是所有人像你一样恐高。”小括弧扯着眼皮做鬼脸，尾巴翘得老高。

得意不过两秒，一双手倏地从半空将他拎起。程小满戳戳他的脑袋：“在天上也不老实，你当心掉下去。”

“摔成狐狸馅饼！”林雨栖拢着被风吹乱的白大褂补刀，“正好给蚂蚁当夜宵。”

这话对涉世未深的狐狸崽子堪称暴击。接下来几分钟航程里，毛团子都老老实实蜷在程小满怀里，尾巴都乖乖收起。

“我们到啦！”小白突然收拢翅膀俯冲。

月湖在夜色中铺开银缎般的水面，几艘挂着小灯的乌篷船荡开涟漪，烤鱼的焦香混着笑闹声涌上空中。湖畔的“银帐篷”灯火通明，将小半个湖面染上流动的光芒。

两人两动物却无暇欣赏美丽的景色，扒在“飞鸡”边上专心致志观察那只天鹅的去向。

“在那！”林雨栖突然按住程小满肩膀，指向月湖岸边的沙地。

几只天鹅在沙滩椅上悠然躺卧，身旁是顶着柠檬片的精致饮料。遮阳伞为他们营造惬意的休息空间。

“也太讲究了吧。”小狐狸忍不住吐槽，“现在天上根本没有太阳。”

“你们还记得那只天鹅的特征吗？”程小满转向大家询问，事发突然，他只记得天鹅通体雪白，喙部的黄斑向后延伸成锐角，“根据特征判断，应该是大天鹅。”

金黄也附和道：“那是一只漂亮的天鹅小姐。”

“不是他们。”小括弧嗅了嗅，随即笃定地摇摇头，“如果再次见到，我的鼻子一定能分辨出来。”

“或许可以向他们打听其他天鹅的去向。”程小满凑近鸦小白耳边，“能帮忙收集些情报吗？”

小白刚要点头应承，脚下突然传来巨大的拉力。众人被惯性甩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定睛望去，只见一只蓝黄金刚鹦鹉正指挥着几只小鹦鹉用麻绳捆住鸦小白。

这只金刚鹦鹉体长近一米，体型比小嘴乌鸦还要大上整整两圈。当它展开羽翼时，投下的阴影犹如远古始祖鸟般极具压迫感。

“这位乌鸦先生，您涉嫌参与一起盗窃案，请配合调查。”几乎是在蓝黄金刚鹦鹉开口的第一秒，程小满就认出这位他曾经的玩伴：“刚子——”

这只当初到动物园时羽翼未丰的小鸟，如今已是二十多岁的成年鹦鹉。他抖了抖羽毛屏蔽杂音，利爪按住挣扎的乌鸦：“带走。”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为什么前一秒还意气风发的种子选手突然沦为嫌疑犯。

“冤枉啊！”被捆成粽子的鸦小白疯狂扑棱翅膀，羽粉雪花般簌簌掉落，“我连松果都没偷过！”

“多位动物都指控了你，请你冷静配合我们的调查。”刚子用翅膀压制住囚犯，示意部下收紧绳索，“请保持冷静配合调查。”

“等等！”程小满刚要上前理论，却被林雨栖扣住手腕。医生向他摇摇头：“当务之急是恢复我们的身体。”

这话虽未明说，劝阻之意却昭然若揭。

“可是……”话虽如此，程小满还是忍不住担心，“总不能看着小白被冤枉。”

青年眼前浮现乌鸦载他们穿越夜幕时的笑脸。半天才找回声音，他语气坚定：“这一路是小白带我们飞过来的，现在必须优先解救他。”

林雨栖揉着眉心轻叹，两人之间首次出现理念分歧：“等我们恢复身体后再介入也不迟。”

乌鸦凄厉的挣扎声听得程小满揪心，语气染上焦灼：“先救小白，再让他带着我们去恢复身体。这个顺序完全合理，如果不救他，我们要怎样去找天鹅？再走一晚上吗？”

“飞行能力不只他一个有。”医生声线也不自觉拔高，“恢复原状后再与金刚鹦鹉交涉才具备说服力。”

或许是整夜的惊险刺激，又或是连日纷乱而魔幻的遭遇，程小满只觉得血气上涌：“无论如何我必须先救小白！”

“若你愿意明天早上继续维持这副模样被报失踪，我自然没意见。”林雨栖抱臂后退半步，淡色瞳孔中浮现冷意。

“你就这样抛下朋友离开。”脱口而出的指责悬在半空，程小满刚要开口挽回，医生的反击已如利刃劈来。

“我至少不会把理智全扔进湖里。”

“好啦好啦！你俩都冷静一点。”黄金蟒横在他俩中间，尾巴拍拍这个又摸摸那个，“无论现在怎么做，都不是吵架的时候。”

程小满别过脸，林雨栖垂眸盯着湖面倒影，空气突然凝滞成冰。

“要不，分头行动？”小括弧甩着蓬松尾巴跳出，提议瞬间打破僵局。

这个方案获得了大家的认可，程小满带着小括弧为鸦小白洗刷冤屈，林雨栖则与金黄解决体型问题。

临别时，黄金蟒对程小满吐出一团跃动的火焰：“带着这个，我们寻到天鹅后便来找你们。”

看似炽热的火团却散发着舒服的暖意，程小满将它塞进口袋，转身回到鸦小白身上。

目送鹦鹉与乌鸦消失在夜色，林雨栖叹了口气，脸上带着迷茫：“我刚才话说太重了。”

黄金蟒轻笑着摇头，低声呢喃：“明明是在关心对方……”

——

“小满哥哥，别再往回看啦！”小括弧在心不在焉的程小满面前蹦跳，尾巴左右摇晃。“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湖面渐渐变小，直到从视线消失。

“林医生说的对。”程小满揉着太阳穴自责：“我总是瞻前顾后，又容易冲动。”

“才不是。”小狐狸突然跃上他肩头，绒毛蹭得人发痒，“发现动物园的秘密后，你们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还是选择帮助我们。”

小狐狸亮晶晶的眼睛在夜色里发着光，“小满哥哥是顶好的人类，冰块脸医生也是顶好的人类。”

暖意顺着毛茸茸的触感漫上心头，程小满屈指轻弹狐狸耳尖：“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等尘埃落定，我得好好向林医生赔罪。”

夜风掠过树梢，青年深呼吸将杂念移除。既然选择分头行动，此刻便只需专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