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隐隐传来海潮翻涌的声音,仿佛某种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洞窟中静谧无声,只有水珠滴落在岩壁上,溅起清脆的回响。
林小满站在壁画前,心跳有些紊乱。那面古老石壁上,斑驳的颜色已经被岁月剥蚀,但仍能勾勒出画中主角的轮廓——一位手持长枪的龙族少年,正孤身对抗遮天蔽日的黑色巨兽。
“这人……”她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敖小白,“你不觉得,和你有点像吗?”
敖小白沉默不语。他的瞳孔映着壁画上泛黄的光痕,面色沉静中却隐隐透出一丝挣扎。
“那就是你祖宗吧?”阿狸嘻嘻笑道,“啧,咱咖啡馆真是藏龙卧狐。”
墨墨躺在珊瑚石上,尾巴缓慢地扫着地面,金色猫瞳微微眯起:“别闹,他身上确实有反应。”
夜枭推了推单片眼镜,语气一如既往地冷静:“壁画上的龙文我认得一些,需要你配合才能全部读出。”
敖小白犹豫片刻,走上前去。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石壁,指尖刚一擦过龙文,整座洞窟突然泛起一阵微弱的金色涟漪,仿佛回应着他的血脉。
那一瞬间,林小满看到敖小白掌心浮现出一缕极淡的光纹,像鳞,又像锁。
“开始了。”夜枭低声。
龙文仿佛被唤醒,从沉睡中苏醒,光芒沿着壁面缓缓流动,最终勾勒出一行古老的文字:
“东海龙宫太子敖溟,于千年前封印‘黑潮’,血脉沉眠,待世变之时再度觉醒。”
阿狸一脸震惊:“……太子?”
林小满心里也是一跳。但她清楚,这并不令人意外——在东海妖市的酒坊,敖小白早已坦诚自己是龙王的小儿子。
真正令她警觉的,是那个被反复提及的词:
“黑潮。”
“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听见这个词了。”她看向夜枭。
夜枭点头:“黑潮,不是海象,而是一种古老的灾祸,曾被称为‘深渊回响’,能吞噬灵脉、腐蚀血统。据妖界残卷记载,只有龙族曾正面封印过它。”
“也就是说……”阿狸挑眉,“那东西还活着?”
“或者说,它一直在等。”墨墨睁开眼睛,“等敖溟的后人,等某个契机。”
敖小白的脸色愈发苍白。他的手依旧按在壁画上,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林小满小心走近,轻声问:“你还好吗?”
“……我小时候经常做梦。”他声音有些发涩,“梦里有一个声音,在水底……一直喊我回去。”
“我以为是我母亲。现在才知道,不是。”
他抬头看着壁画,目光复杂:“我体内的血脉,不止是龙王之子那一层身份。我也许……继承了某种‘不该苏醒的部分’。”
“诅咒?”林小满问。
“不是外来的,是我们自己血统里沉睡的东西。”夜枭开口,“传说中‘海渊一族’的龙拥有双重血统,一半来自天道,一半来自深渊。”
“深渊?”阿狸皱眉,“和我们镇渊庙封印的渊兽有关?”
“很有可能。”墨墨语气低沉,“某种古老联系,只是我们还没找到全部拼图。”
林小满看向敖小白,声音轻了些:“你知道这些吗?”
“我……只是被告知我的血脉不纯,是‘异脉返祖’,不适合继承龙宫。”他低声道,“我曾试图压制它,可越压制,龙息越不稳。”
“直到上次,在镇渊庙门前,我听见了黑潮的声音。”
他垂下头,嗓音低哑:“它叫我‘后裔’。”
空气安静下来。
林小满握紧拳头,站到他面前,语气坚定:“你不是黑潮。你是谁,不是血脉决定的。”
敖小白愣住,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正当气氛稍微缓和时,洞窟深处传来一声隐隐的脉动,如潮水翻涌,又像巨兽低语。
“来了。”夜枭眼神一变,“有东西在靠近。”
阿狸立刻掏出一叠符咒,墨墨站起身,毛发炸起。
敖小白回头:“那不是它。”
众人:“不是?”
“是……我。”他低声说完,忽然抱头闷哼一声。
他的额角浮现出一片淡金色的鳞纹,身体泛起微弱的蓝光,呼吸急促,仿佛有什么封印正在破裂。
林小满一惊:“他要暴走了!”
夜枭立刻结印布阵,墨墨冲上去按住敖小白的后背,用妖力稳定他体内翻腾的龙息。
“镇定点!”阿狸喊道,“别让那股血脉控制你!”
敖小白咬牙,痛苦地嘶吼,手臂上浮现出复杂的纹路——那不是普通的龙族鳞甲,而是一种更古老的龙纹,仿佛烙印,又仿佛诡咒。
忽然,他整个人静止下来。
所有人屏住呼吸。
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恢复了神智,眼神比以往更加清澈。
“……我没事了。”他吐出一口浊气,坐倒在地,额头冒着冷汗,“它……被压回去了。”
“你的血脉?”林小满担心地问。
“是‘它’。”敖小白看向自己掌心,眼神微微发沉,“我体内,不止有龙宫的血,还有黑潮的影子。”
“但它不会控制我。”
林小满蹲下身,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们会帮你,一起。”
他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远处的地面忽然一阵颤动,像是深海中的某个封印,再次发出了沉沉的警告。
夜枭抬头:“黑月快来了,封印要松动了。”
林小满站起身,目光变得坚定。
“我们回去。封印还没彻底完成,我们没有退路。”
而敖小白,握紧了拳。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藏起獠牙、逃避命运的少年。
他要,亲自面对体内的咒印。
哪怕它来自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