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沉默着,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心中冰封逐渐回暖,他再也无法违心说出让她回去的话。
见沈宴没再坚持,白清婉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3点钟了。
她知道阿宴为何一再惊醒,他在怕,他怕她离开,他只是不说出来,但这样子他根本睡不踏实,何况他还在病着。
于是,白清婉站起身,沈宴此刻睡姿向内,她便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也钻进他的被子里,然后,从身后轻轻地拥住他。
他的身体肌肉线条分明,此刻由于发着烧,周身滚烫一片。
她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闭了眼睛,静静感受他的温度,贪婪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
感受到她的动作,沈宴的脊背绷直了,他喉结滑动,口中发干。
黑暗中,他也微微阖着眼,却感到整个后背的触感都异常清晰。
他能感觉到她柔软馨香的身体,那熟悉的茉莉香气萦绕鼻翼,整个氛围都变得暧昧不明。
寂静的黑夜中,他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然后,沈宴的手用力抓住床的边缘,由于太过于用力,手背如山峦起伏的筋骨线条凸起,他突然压抑着轻微弓身,整个脸颊和耳朵烫红得惊人。
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几乎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环在他腰侧的手臂渐渐放松,呼吸也变得均匀。
沈宴才长舒了一口气,他不敢回身,也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就这样保持着一个有些僵硬的姿态,按捺着撩动的心鼓,静静等待天明。
头依旧有些昏沉,长久地保持一个姿势使他的腰部发酸,但他却渴望时间流逝得再慢一些。
不知何时,天亮了,白昼由鸟鸣轻唤而来。
由于心里想着沈宴的状况,白清婉睡得并不踏实,此刻幽幽转醒。
感受到她轻微动作,沈宴闭上眼睛。
白清婉轻手轻脚从被子中爬出来,双手拄在床上偷偷看沈宴,见他“睡”得安逸,便帮他把被子盖好,离开房间。
沈宴这才睁眼,他感觉昨晚自己像是做了一个不太真实的美梦,感受着背部残存的属于她的温度,他心意漾起一种渴望,这一刻,他无比希望他和她的婚姻是真实的,他和她的相爱也是真实的。
他不知道她对他的亲近、爱怜和细心照料,到底是尚有几分真心,还是在自己昨夜表明心迹后,卸下伪装将他全心当作了某个人的替代品。
替代品……这个词语原来能够如此伤人。
这时,白清婉返回了房间。
“阿宴,你醒了。”她见他睁着眼睛。
“嗯。”不知道为什么,沈宴有些不敢看她,昨夜的温存,他身体的悸动,她虽然毫不知晓,但他却是深刻感受良久。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她走过来,自然地把手搭在他额上,随即欣喜一笑,“阿宴,你好像退烧了。”
“我去找一支体温计吧,你先把药吃了,”白清婉伸手想扶住他,但沈宴用手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我自己来吧,我确实感觉好多了,头脑清明很多。”
“那好吧,”白清婉把水杯和药递给他,又道,“还是等我先取了体温计,如果你退烧了,这个退烧药就不用再吃了,我去给你冲驱寒的冲剂。”
沈宴很少生病,因此他房间确实没有常备体温计,好在白清婉准备齐全,不一会儿,她就提着一个小药箱走进来,另一只手还端了一杯冲剂。
“给,”她把冲剂递给沈宴,他仰头喝下,她又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巧的电子体温计,按亮开关拿给他,沈宴接过来,有些犹豫。
“这个是口腔体温计,不过你想夹着也可以,就是可能没有那么准。”
他想了想,把体温计含在嘴里。
白清婉的手背在身后,无意识地在衣襟处轻扯,心中想到阿宴这是不是在和自己间接接吻。
然后又突然想到她们似乎已经真的吻过了,而且还……不止一次,虽然过程都不怎么愉快。
她的脸倏地抹过一丝红晕,却控制不住继续想着,现在我是他名正言顺的太太,又扮演他爱的女人,是不是哪天可以与他好好彻底接吻一次。
如果可以深入接吻,那么……
此时,她脑海中鬼使神差闪出林顾盼的声音——
“新婚之夜你们该忙的也忙完了……留点体力,太累了也不好……”
等回过神来,她发现沈宴已经量完了体温,一只手拿着体温计,此刻正不明所以地看着发愣并噙着傻笑的她。
她的脸顷刻间红得滴血,懊恼自己怎么会突然开始思维飞跃胡思乱想。
“我……擦过的。”她接过体温计指了指,没话找话。
“嗯,”沈宴耳根一红,“没擦过也没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又几乎同时移开视线。
“那个,”白清婉赶快寻找话题,打破暧昧的沉默,“你今天再好好休息一天吧,我已经联系了闻让,告诉他你病了,让他尽量处理,有急事可以联系我转告你。”
“好。”沈宴扯了下衣领,“我今天下午应该就可以回公司。”
“不用这么着急吧,阿宴,虽然你烧退了,”白清婉又扫了眼体温计上“36.6”的数字,“但昨晚你淋雨又高热,还是多休息一天恢复身体比较好。”
沈宴看着她。
“而且我今天也请了假,我也在家里陪你。”她继续说,“对了,我让厨房给你熬了粥,现在给你端过来吧,你烧了一夜,该补充一点体力。”
“好。”沈宴眉眼柔和,顺从地点头。
——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沈宴和白清婉已然分别出现在各自的办公室中。
沈宴身着黑色衬衫坐于办公桌前,傅氏的总裁办公室面积非常大,又由于在顶层所以视野极宽广,此刻他手中攥着一支深蓝色的金尖签字钢笔却兀自有些出神,他的眼神落在衬衫精致的袖口上,眉眼压低更显深邃。
早上出门时,他一眼就掠到门口那个深蓝色的袋子,就放在白清婉放钥匙的金色托盘旁边。对于这件东西,沈宴记忆犹新,那天她就是为了取它才不顾大雨,更是为了护它连身上被淋湿也顾不得,对于里面的东西,说不好奇是假的,但她不说他便不会问。
他向内走了几步,去不远处的沙发上拿手机,而白清婉也刚好从一楼卫生间出来,径直走向门边,看到刚才她放在门口的袋子,她先是眼神柔和了一瞬,而后从里面轻轻将一个精致的蓝丝绒盒子拿出来,打开检查了里面的东西,见沈宴走过来,忙“咔哒”一声将盒子盖上,放回袋子里,状似随意拎在手上。
沈宴的眼神从她手中的袋子上一飘而过,捞起盘子里的车钥匙,只是道:“要我送你吗?”
白清婉换好了鞋子,也刚好在此时去拿车钥匙,两只手轻微触碰,她掩饰住少许的不自然:“不用了阿宴,我自己开车过去就好,我们又不太顺路。”
沈宴点点头,温声说了句“好”,并没有强求。
总裁办中的沈宴修长手指在钢笔光滑的笔身上无意识摩挲几下,其实他看见了里面的东西,他放下钢笔,手指搭在袖口之上。
若有所思地将那颗扣子缓慢系好。
与此同时,贝壳大厦京安总裁办内。
处理了两天积攒的事项,将明日弗兰城的机票取消,白清婉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其实自己订弗兰城的机票,只是提前计划好想要去那边处理一些事情,但如果这让阿宴误会和不舒服,那暂时取消推后也无妨。
她透过拉开的百叶窗向办公室外看去,虽然自己连续两日不在,但整个贝壳公司依旧井井有条地运转。
越筝进来向她汇报本季新品事宜,同时跟她递交了上一次颁奖礼后提议的新中式男装线筹备及策划,男装代言由白清婉上次会议敲定的“新生代、高流量、形象佳”条件中筛选,经品宣部门系列筛选后,最后剩下三人等白清婉最后拍板。
“做得不错,阿筝,这几天辛苦你了。”看过越筝工作简报及听她口头汇报后,白清婉当然不吝夸奖,自己能放心离开以及公司运转得宜,越筝功不可没。
“应该的,白总。”越筝稍稍欠身,把男装线策划方案递给白清婉。
“不错,”白清婉仔细浏览着,不时用笔圈出某处,“这里的产品概念要更清晰一些,不要与女装线太过接近,最好有二者同源却各有特色。”
交代了几处注意及修改事项,她缓缓翻到最后一页,那里附带着品牌代言人候选和详细资料。
在此之中,白清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见她看至这一页,越筝适时开口,“经过品宣部的同事多次筛选和讨论,我们选出五位合适品牌特质的候选人,负责外宣和形象管理的同事分别与他们经纪公司及本人对接过,按照您的要求最终选出这三位,您过目。”
“嗯,”白清婉的笔尖停留在那个熟面孔之上,“他身上没有类似的男装代言吗,我记得上次提到过,有竞品资源的要排除掉。”
越筝看了一眼提及的人:“当然,白总,我们调查了所有候选人的时尚资源,均没有同质竞品在身。”
“这位叫季时也,新晋当红流量小生,模特出身,形象气质俱佳,而且因为作品古装及仙侠剧偏多,很适合我们新中式、轻古风的品质男装路线。”
“他资历也比另外两个深。”白清婉沉吟着道,知道排除竞品资源这一略显严苛的要求可能会排除掉许多当红资深男艺人,但这个季时也的条件及最近的爆红程度怎么看都不像没有类似资源的人。
仿佛知道白清婉在想什么,越筝道:“他的确看起来会是受到各品牌青睐的类型,但我们进行过调查,他之所以代言寥寥,主要是因为他的经纪公司泊开娱乐。”
“这位季时也出身较差,当初是为父还债才进入这一行,先是模特出身,后来被现在的经纪人——泊开娱乐的赵余挖掘,以极低的价格签下,又设置了极高的违约金和非常低的分成比例,因此他们几乎掌握着季时也的全部决策权。”
“泊开娱乐在圈内属于中小型公司,旗下艺人、特别是高市场的艺人不多,因此在季时也爆红以后,他们为其安排的行程极满、工作很多,而且泊开为了提高收益片酬和代言费叫价很高,因此许多品牌权衡后选择了其他人。”
“也是一位可怜人,”白清婉淡淡道,当时舞台上如此光鲜,没想到背后却背负这么多不可说的东西,看他经纪公司的做法也是在杀鸡取卵,他的职业生涯很难长久。不过开公司不是做慈善,她不可能因为他可怜就去做亏本买卖。
她又简单翻阅了另外两位候选人的资料,对越筝说:“越筝,你去和宣发部门对接一下,另外那位吴皓宣也不错,论各方条件肯定是季时也最优,但如果太没有性价比,就考虑另一位。”
“好的白总,我这就去办。”
“好,辛苦了。”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白清婉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