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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迟来转腕收势,竹棍已再次挡在身前。
“……小,小瞧你了,这次我绝不会再轻敌!”他一边废话一边悄悄转脚腕,等缓得差不多突然出其不意冲上来。
黎明律叫了一声小心,下意识上前,陈抑休横手拉住他:“不要给她捣乱。”
他有点上火:“那总不能就怎么看着?”
陈抑休沉思片刻:“也对,咱们可以给她加油!”
“……你对她就这么有信心?”黎明律凝噎。
“当然啊!”陈抑休想也没想点头,“她可是赵慢慢,打架从来只拿第一名的赵慢慢。”
“问题是他们这是打架吗……”他话音没落,赵迟来的暴喝突起。
“包工头!给林北死——”
两人转头,同时撞见一副此生难忘的场面。
健硕的赵迟来骑在某个瘦弱道长背上,一手锁着他的肩胛,一手插入他的鼻孔。两人脸上一个满是惊恐,一个全是狰狞。
黎明律嗫嚅半天,什么话也没说。
陈抑休喉咙微滚,轻轻松了口气。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绑起来啊!”赵迟来抽空吼道。
几分钟后。
赵迟来拍拍手掌起身,瞥向旁边:“真是一点指望不上,还得我自己来。”
包工头嘴里塞着不知道谁的臭袜子,已经泪流满面。
两个男的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唯恐说错一句话变成第二个包工头。
门上有电暂时也出不去。
里面又有人,不能大摇大摆进去,几个人商量片刻,决定就在林子里躲一会儿。
文思泉成功跑路,不出意外的话她这会儿已经报上警,他们只要老老实实等着,就能稳稳当当把张鑫救出来。
“咕噜……”
三个人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谁的肚子叫了一声。
“不是我啊,看什么看?”赵迟来直接给两人瞪回去。
黎明律没说话,默默抓起一把叶子。
陈抑休则窸窸窣窣在裤兜里掏了起来。赵迟来正要叫他小声点,他忽然掏出个塑料袋递给她。
“什么?”
“豆沙粉粿。”
赵迟来眼神一亮,立刻接过来:“你怎么还带了吃的?明明也没见你准备啊!”她迫不及待咬下一口。
他笑回:“平时在学校都会带点吃的在身上,不方便的时候可以应付一会儿。”
“为什么会不方便?”
“有时候钻牛角尖想不明白,马上快收尾了不想停下来,或者单纯没时间的时候,都会不方便。”他细细解释。
“啊?原来你也有这么辛苦的时候,我以为对你来说什么都很简单呢。”赵迟来把另一边伸过来,“你要不要?”
他摇摇头。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也有很多东西想不明白。”他也捡起一片树叶把玩。
“比如呢?”
“比如……”他转头,“你啊。”
“我?”
“对,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可以这么……”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旁边玩了半天树叶的黎明律接过话头:“这么鲁莽,不知天高地厚。”
“喂,你有病吧?”她不满。
“本来就是啊,正常人看见单车在外面,一个人没有,多少会心生警惕留一个人在外面接应吧,你倒好,连文思泉都敢带进来……”
“这种情况把她留在外面不是更危险吗?留在身边我还可以保护她!”
“你又不是她妈,怎么时时刻刻都想保护她啊?”
“我也不是你妈,刚刚不也保护你了吗?”
“赵慢,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三言两句吵起来。
陈抑休插不进去,原本到嘴的话打了个转,轻轻咽回去,继续笑看着他们吵嘴,偶尔说一两句小声点。
好在没有吵多久,文思泉就带着救兵来了。
赵迟来顿时顾不上其他,立刻冲出去解释情况。
时隔大半个月。
赵迟来终于见到张鑫。
他蹲在墙角,顶着满脸淤青,用戴着锁链的手在盘子里抓汤饭。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他还有些不适应,抬手挡了很久。是听见大家不断重复的呼喊,才慢慢放下来。
他认出打头的赵迟来,饭盆哐当一声砸在地上。“老天爷是不来收我了,我怎么看见赵慢慢?”
赵迟来哪里看过他如此傻气的样子,当即红了眼眶:“是我,我们来带你回家了。”
青龙观被缴了。
因为涉嫌非法囚禁虐待青少年而被围得水泄不通。
事后他们送张鑫去了医院。
由于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不小的虐待,不得不住院治疗。
警察联系了孩子们的家长,章阿兰夫妇第一个赶到。
知道实情的时候,张鑫他爸表示很震惊,第一时间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章阿兰。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就一问题儿童教育中心吗?怎么还虐待成这样?咱儿子是犯了什么天条?你把他送去那种地方!”
“张文强你什么意思?来的路上我就说了,我压根不晓得他们是这么教育的!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会故意把儿子往地底下送?”章阿兰一反常态发了火。
这还是赵迟来第一次见她发火。
起初她一头雾水。
听张鑫他爸捶了几回墙,终于明白前因后果。
原来送张鑫去改造的不是他爸,而是章阿兰。而章阿兰对改造中心的虐待行为也不是很清楚,会决定送过去,完全是被虚假宣传单骗了。
赵迟来听得脑子一堵又一通,即使明白了前因后果还是有些事情理不清楚。
晚上回到家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临了还是忍不住缠着梁惠过来一起睡,把这件事前前后后和她讲了一遍。
梁惠听罢震惊又生气,但更多是针对那些人渣道长。
她忍不住疑惑:“妈,你就不惊讶兰姨的反应吗?”
梁惠一愣:“什么反应?”
“她居然也会发火的,狠心把张鑫送过去的人也是她。”赵迟来仿佛发现什么新大陆,“平时她对张鑫不说纵容吧,但从来没有打骂过。”
“就算青龙观只是正常的改造中心,我也没想到她能这么果断的把张鑫送过去,而且忍了这么久,真的好久!”
“哦,这个啊……”梁惠回想了片刻,有点忍笑,“你要是见过你兰姨年轻的时候,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啊,那兰姨年轻时候是什么样?”
“她呀……那时候可是牌坊街声名远扬的街花!”说到这里梁惠噗嗤笑出声。
赵迟来一听就知道没那么简单,马上抱住她让她展开讲讲。
梁惠推脱了两句,根本推不掉,只能认命凑到她耳边小声解释。
赵迟来听着听着眼睛逐渐瞪圆。
纠结了半晚上的迷雾逐渐散开,清澈的褐色瞳孔里潮水回涨,敬仰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