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广场上的人四散开来，各自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弗莱根据顾心凌闭关前留下的地址，向着比翼族的临时医院走去，里面有那么几个比翼族的医学大师，虽然环境很差，但是技术都是没得说的。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许多在战役里面受伤乃至残疾的矿工，他们都在这个小医院里面接受治疗，至于矿区里面的话，原本专门供给管理层使用的医疗所根本容纳不下那么多人。

弗莱经过顾心凌的住处时，恰巧碰上顾心凌出关，顾心凌问了下他的目的地，了解到他是去看望自己爷爷。左右无事的她其实原本只是出来吃个饭，见此倒不如跟着弗莱见了他爷爷敲定一下收徒的事情。然后她还能和自己未来的的小徒弟一起吃个饭，培养一下感情，她很有自信弗莱以及他爷爷蒙德是不会拒绝她的收徒邀请的。

不过一路上小弗莱都很是沉默，倒是非常不符合前几天顾心凌和他讨论锻造技艺时的性情，顾心凌挑了挑眉，感觉身份透露过过后反而让弗莱离她更远了些。

过了一会小弗莱才犹疑地开口问道：“大长老，请问我和爷爷什么时候回矿区啊？等我爷爷治好伤势吗？”顾心凌知道他这应当是在试探他还能和他的小伙伴一起呆多久。

弗莱他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现如今对于自己的小伙伴加救命恩人顾原流算是更加地珍惜了，原本在矿区里面就没有多少同龄人，现在难得有了个好朋友，甚至还能舍命去救自己，弗莱很难不去珍惜和喜欢。

以前，在这个吃人的矿区里面弗莱见到得最多的就是生离死别，本来应该已经习惯了，但是对于这个好朋友，弗莱还是非常舍不得的。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问题，虽然离开这个比翼族临时营地也并不意味着分离，但是空间上的距离多多少少还是会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和交往的。

顾心凌挑了挑眉道：“谁跟你说你们要回矿区里面，我这边可是要给你一个更好的选择：你和你爷爷答应你来做我的徒弟，你就可以留在我们比翼族了。到时候你和小原流还可以一起学习锻造相关的知识，等你们学成之后想给谁打造武器都可以。”

弗莱没有想过顾心凌会想要收他做徒弟，他愣了一会，在矿区里面的生活让他有一些自卑。在他看来，他和顾原流之间的差距非常大，根本不应该有资格和顾原流一起在顾心凌的手下学习那些珍贵的知识。

弗莱思考良久之后，他艰难地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令人心动的选择：“非常感谢大长老愿意收我为徒，但是我需要照顾我爷爷，而且很可能学不会那些珍贵的知识。就不麻烦大长老操心了。”

顾心凌挑了挑眉，心道也对，能跟着顾原流一起偷跑出去的能是什么聪明孩子吗？这就是个傻小子。送到手上的机会都接不住，至于能不能学会那些锻造知识，那根本就是顾心凌教导的问题，顾心凌对自己的教育还是很有信心的。

顾心凌道：“你不用担心那么多，我愿意收你为徒就证明你的天赋和学习能力是非常符合我的要求的。至于能不能学会那些知识，你说了不算，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爷爷如今就在那医疗所住着，你还想把他从这里带到矿区里面？矿区里面有什么好的，你爷爷年纪这么大了，喀秋莎肯定不会给他安排工作。天天在矿区里面没事干，估计还要胡思乱想，还不如待在我们这里，我们这里的娱乐活动可不算少。而且我们这里的环境可是比矿区里面的环境好得多了。”

顾心凌对于拉踩自家同盟的行为完全没有丝毫的愧疚，毕竟她可是说的大实话。那地下本来就不是宜居的环境，非常的潮湿还很阴冷，唯一的光源还是灯光。要知道很多患者从矿区里面抬出来的时候可都是有些不适应阳光的，长时间不见阳光对身体可不好。

弗莱自然也知道矿区里面的环境不适合自己爷爷生活，在矿区里面工作的时候蒙德就已经有身体上的不适了。他很想直接答应下来这件事情，但是他已经将顾心凌也视为自己的长辈了，和他爷爷是一个地位的，自然要将其中的细节问清楚。

他迟疑地问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作为一个从小在矿区里工作长大，如果不是他爷爷强行让他学习各种知识，现在小弗莱还是一个文盲。

即使弗莱已经跳出了原本的命运轨迹，但是他的思维方式还是很难改变的，比如自卑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顾心凌单看他那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就感觉到一阵阵的心疼，享受其他人的优待和爱意本来就应该是幼崽的本能，如今这么本应是理所应当的东西却要被反复确定才能够接受。顾心凌对于以前矿区里面的管理层又不禁多了一些厌恶。他们异族大多数都是很爱护幼崽的，毕竟不谙世事的幼崽能有什么错。

顾心凌笑着摸了摸弗莱的小脑袋道：“怎么会麻烦我们，我们非常欢迎你和你爷爷过来居住的。毕竟这里全都是比翼族同族的话也未免太过单调了，小弗莱你就放心吧，咱们这里的生活资源和矿区里面是挂钩的。生活的物资什么的都是由矿区提供的，你们呆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你呆在我这里我也能给你更多更好的教导，等你学的好了，你还可以制造武器报答矿区。还是说，小弗莱不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和教导？那我可是会非常伤心的哦。”

说着她露出了一副伤心可怜的模样，这副表情在比翼族幼小的脸上没有一丝违和感，显得顾心凌非常委屈了起来。

弗莱没有看出那种委屈全都是顾心凌的伪装，他急道：“不是的，大长老，我非常愿意接受您的教导的，我只是担心……”顾心凌又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担心什么，放心吧，就你这个小不点还有你爷爷两个人，我们族群还是养的起的。别叫我什么大长老，要么叫我师父，要么叫我顾老师。至于你爷爷那边，只要你决定了，就交给我来劝他吧。”

弗莱重重地点头，大大的眼睛里好像闪烁着星光一样，他小声道：“谢谢师父！”顾心凌装模做样地揉了揉耳朵道：“哎呀，我好像听到了一只小蚊子在哼哼着什么。”弗莱脸更红了，他大声道：“谢谢师父器重！”

两人边走便交流着，蓦地顾心凌低头看了会手上的通讯工具。她皱眉思考了一下然后道：“咱们走快点去看望你爷爷，刚刚看护老爷子的人说他刚刚醒了。不过你爷爷好像心情不太好，他不吃也不喝的，就一直看着窗外。你作为小孙孙去看看能不能改善一下这个情况。”

弗莱听见情况也是有点着急了，他拉着顾心凌的手急道：“我大概知道爷爷这是怎么了。师父，咱们快走吧，我去劝劝他。”

将近跨越了大半个比翼族营地之后，顾心凌微微有些气喘，相反弗莱却一点事也没有。这也是顾心凌欣赏他的原因之一，他们比翼族天生的体质不太好。虽然正常生活肯定都是可以自己处理好的，但是锻造这一方面也需要不少的体力，很多时候阻碍比翼族突破更高阶层的不是水平而是体质限制。

寻常比翼族的体力只能支撑一柄七级异能武器的锻造，但是更高的八级乃至九级武器，他们的体力就捉襟见肘了。所以锻炼身体在他们的族群中还是很重要的一个项目。顾心凌的体力在整个比翼族中已经算是中上水平了。

而其他异族中除了精灵族其他种族的体质都非常的强健，精灵族的体力虽然不咋滴，但是爆发力很强。他们拉弓什么的都是用魔力代劳的，他们体质不行可能就是用来交换了行动上的敏捷，寻常精灵族的敏捷程度是其他种族的两倍以上。

按照常理来说，莫恩作为人鱼和精灵的混血，本来体质应该好上不少，但是在新黎星上他基本上天天都在思考慕利斯那档子事情，根本没有多少时间锻炼，体质也就退化了很多。

顾心凌拉着小弗莱站在屋门前，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顾心凌看了一眼急切却不愿意打扰她的小弗莱，眼中带了点笑意，伸手推门一起走了进去。

弗莱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几岁的身影，蒙德原本在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冰面，他的眼睛浑浊又空洞。即使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他也没有转头去看门口。

弗莱主动松开顾心凌的手，朝蒙德扑了过去。“爷爷！你这是怎么了？”蒙德看见弗莱的一瞬，眼睛里好像有了一些光彩，但是很快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些光彩也慢慢熄灭了。

蒙德僵硬地笑了笑，摸了摸弗莱德脑袋，道：“小弗莱啊，我没事的。我只是不明白那些事而已。”

弗莱的眼泪好像不要钱一样，从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可是您不应该这样的啊，不管遇见什么事都应该要从容面对啊，这道理还是您交给我的啊。“

蒙德怔愣了一下，苦涩笑道：“那是爷爷曾经有的品质，可是现在呢。我这个废人连自己的孙孙还有战友、儿女的坟墓都保护不住了，那些衣冠冢是我对他们唯一的念想了啊。”

他笑着笑着竟是哭了出来，一行行泪珠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缓缓滑落。说话的声音也是一句句的降低，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弗莱从没有感受到过蒙德如此绝望而强烈的情绪，一时之间也是吓到了。但是紧随而来的就是他的心疼，他紧紧地抱着蒙德，哽咽道：“可是爷爷，您还有我啊。爸爸妈妈还有其他人如果活着的话，他们也不会想看到您这般模样的。”

说实话弗莱对于他父母是没有多少感情的，毕竟他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他们，不过类比一下他和他爷爷之间的感情，他就能体会到他爷爷的情绪了。

蒙德听到了弗莱的安慰也是从剧烈的情绪里面清醒了过来，在一个孩子面前不能暴露出来这么极端的情感，这会吓到小孩子的。他强行收了自己的悲伤，至于弗莱的话，他听了进去，但是太苍白无力了。蒙德轻轻拍了拍弗莱的背道：“没事了，小弗莱，爷爷明白了。爷爷好了，咱们没事就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到底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弗莱经历了战争里面带着爷爷躲起来，爷孙两人中毒被敌人俘虏。这一连串的事情在他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在比翼族里面经历的“惩罚”既没有给他很大的压力，反而让他心理上缓了一缓。

此时被蒙德的情绪一激，他也能顺理成章地将他心理的害怕和委屈哭出来了。弗莱窝在蒙德的怀里哭着，哭到累了，便也睡着了。

蒙德有些吃力却十分轻柔地抱起弗莱，将他平放在了床上。蒙德转头看向顾心凌有些尴尬地笑道：“大长老，让您见笑了。”蒙德并非这时候醒过来的，顾心凌早些时候也过来见过他，虽然两人还是有些陌生，但是到底是认识的。

顾心凌见到了这个老人情绪崩溃的一面也是有些尴尬，但是中途离开确实不礼貌而且自己的收徒大计还没有商量。所以她只在屋子里随便拉过来一个小马扎坐在那里，取出自己空间器物里面的虚拟绘图器械来绘制着自己对于武器的构思。一直到弗莱睡去，蒙德出声，她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

顾心凌摇摇头道：“人都有情绪爆发的时候，您无需如此客气。我这次前来是想与您商量一下弗莱以及您的去处。在来这里之前，我有让小弗莱拜我为师的打算，小弗莱也很愿意，而他的异能你也清楚，来比翼族是最好的选择，不知你是否愿意和你小孙孙一起定居在比翼族呢。希望你可以在这里好好保重一下身体，否则小弗莱怕是要伤心。逝者已逝，我们生者要做的就是尽力去实现逝者的遗愿并且过好自己的生活。我要说的就这些了，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好好探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