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云予是在郑丙青的怀里醒来的,睡眼惺忪,却忍不住更贴近对方。
已经不知道打破了多少个第一次了,第一次获得一个吻,第一次获得一个拥抱,第一次……在这样温暖的臂弯里醒来。
光是想想就让他忍不住落泪的冲动。
更别提他此时此刻正在感受着这种温暖,这种可以被称之为幸福的感觉。
郑丙青很自然的将人搂紧,“睡的怎么样?”
没错,昨天晚上两个人盖着被子纯聊天。
夏云予摇摇头,又贴的更近了些。
喜欢的人主动粘着自己,郑丙青自然是十分乐意,搂着人又躺了一会儿才打算起床。
郑丙青本来以为自己没什么照顾人的天赋,但现在照顾起夏云予来倒是十分顺手。
“我这边也没什么衣服,就先穿我的吧。”
夏云予本来就娇小一点,穿上郑丙青的衣服就更显小了,裤腿和袖口都卷了起来,小小一只,可爱到让人恨不得揣兜理走哪都带着。
反正医院是自家的,郑丙青正大光明又理所当然的翘了一天班,和夏云予一起腻在家里。
但许疏蓝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从郑丙青嘴里知道夏云予换了地方才安心,丝毫不知自己刚得手的宝贝已经被自己兄弟撬了墙角。
“我这边走不开,就麻烦你先照顾他几天了。”
郑丙青当然说好,挂断了电话,才看见夏云予的表情不太对。
“怎么了?”
面对问询,夏云予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开了口,“他是不是不想带我回去了。”
他也不想这么想的,但他实在是太过缺乏安全感,就算知道许疏蓝会被一些人一些事牵绊住手脚,可他还是会胡思乱想,怕自己被一脚踢开,又回到最初的日子。
就算有郑丙青保证,就算他的心意在摇摆,他还是怕,怕到一丝一毫都要死死的握在手中。这样的他感觉让他有些害怕,好像变的不像从前的自己了,太过贪心。
贪心不足蛇吞象。夏云予害怕,怕自己有朝一日万劫不复。
造成这个局面的郑丙青感觉自己的良心有些痛,但还是把夏云予紧紧抱在怀里,“没事,还有我呢。”
夏云予垂下眼睛,贪恋这半刻温存。
这样也好,起码得到过,以后失去也就不会有遗憾了。他这样安慰自己,已然做好一切尽失的准备。
反正他也从没将喜欢的东西永远留在身边。
于是夏云予就这么在郑丙青家里住了下来,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虽然缺了些花园别墅的自由,但夏云予习惯于这种生活,就像很久以前被妈妈长时间关在房间里一样,对此有着畸形的习惯。
可他却一直觉得不开心,心里空落落的。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他总是这么不知足呢?
许疏蓝没有来见他,就算有联系方式也只是寥寥几句。郑丙青也有自己的事业,不能一直陪着他。
电视里那部他最喜欢的音乐剧刚好放到了《Il aurait suffit》
这一首叫本该知足。
Tu me prends pour qui
我是你的谁?
Je te plais pourquoi
你为何喜欢我?
On s'éprend la nuit
偏爱月色动人
Se méprend parfois
怎奈夜色弄人
Ne me dis pas que tout repose sur ce vide entre nous别告诉我,一切只是海市蜃楼
莫名的,夏云予落下一滴泪。
明明本该知足。
……
看着手里的新手机,夏云予怔怔的发呆。虽然电话卡补办了原来的那张,但到底还是少了很多东西。
他还是喜欢他原来的手机。
百无聊赖的翻着,上方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今天要去疗养院看爷爷。」
夏云予的心都颤了一瞬,点开那个被他刻意回避了许久的头像,连手指都颤抖着,许久才回复到。
「好。」
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约定,每过一段时间就要一起去疗养院看望老人。
夏云予犹豫着,给郑丙青发了条出门的消息,便穿好衣服离开,在下午两点时准时站在疗养院门口等待。
不出几分钟,许皓的车便抵达。
顶着丈夫的目光,夏云予不自在的捏着袖子,幸好许皓和之前一样,只看了眼他便抬步向里走去。
紧跟着对方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
狭窄幽闭的空间,夏云予连大气都不敢出,埋着头看向地面,努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直到出了电梯才松了口气。
许皓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快进房间,他才开口,将注意力施舍给夏云予,“该怎么做应该还记得吧。”
僵硬的牵起一个笑容,以往贪恋的亲密接触成为洪水猛兽,夏云予挽上许皓的胳膊,浑身都不自在。
推开门,两人一起走进。
床上的老人看到两人,本来有些严肃的面容都柔和了下来,“你们来了。”
“爷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紧挨着彼此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许严看着小两口,眼神有些复杂。其实从两人结婚时他就看出来了,许皓并不喜欢夏云予,反倒是夏云予整颗心都牵在许皓身上,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承认了这个孙媳妇。但现在再看,两人已然是貌合神离了。
叹了口气,许严问夏云予,“最近怎么样?”
“爷爷,我最近还好,您最近有觉得身体好点吗?”夏云予强行忽略旁边的丈夫,回应爷爷的话。
“我都好。”拍了拍夏云予的手,许严看向自己的长孙,“你呢,公司还好吗?”
“都好。”许皓言简意赅。
许严将两人看了好几眼,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他一个半步踏进棺材里的人能多说什么,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解决好了。
但到底还是觉得许皓需要这样一个小妻子,许严看向夏云予。
“我年纪也大了,就想着死前能抱上孙子。”
夏云予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许皓,又匆忙收回视线,避开了话题,“爷爷,您身体还硬朗呢,可不能说这样的话。”
许严看着一旁跟个木头人一样的孙子,怒其不争的摇了摇头,和夏云予说了几句话后,便摆手让两人回去。
离开病房,夏云予便立刻松开了许皓。
许皓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夏云予,“怎么,这才多久就被我那弟弟勾走了?”
夏云予垂着头,和从前一样温顺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是带着刺,“不是你说的开放式婚姻吗?”
下巴被猛的掐起,夏云予呼吸一滞。
许皓的眼神如鹰,仔细的看着夏云予。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妻子长的好看的,但现在看着好像又多了些和从前不一样的味道,像是长开了许多,眼角眉梢都有着艳色。
“都被上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吧。”
“你别太过分了!”夏云予想推开许皓,却被紧紧钳制在原地。
幸好一旁过来了护士,许皓才松开手。夏云予快速转身,擦掉眼里含不住的眼泪,他一直在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但眼泪偏偏连着掉下来。
等人走,许皓抓着夏云予的后颈要继续质问,看见的却是对方满脸的泪痕。
许皓看着夏云予的眼泪,好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松开了手,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
“我们离婚吧。”夏云予小声却带着坚定的声音传来。
许皓皱起眉,“你就那么相信许疏蓝会娶你?”
夏云予话音还有些哽咽,却带着孤注一掷的认真,“这是我们两之间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那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净身出户,一分一毫都得不到。”许皓烦躁的整理了一下袖口,但夏云予垂着头,让他无从得知他的神色。
“无所谓。”夏云予擦干了眼泪,“我想离婚。”
“好,好,你别后悔。”许皓皱着眉,连说了两个好,深深看了一眼夏云予便直接转身离开。
云予一个人在那处站了很久,最后下意识的走到了疗养院的花园。这里有着和花园别墅一样的长椅,他坐了过去,静静看着天边的飞鸟,不知道夏云予该何去何从。
夏云予好像一直都没有家。结婚前是,结婚后更是。
在夏家,他们只教他怎么做好一个优秀的联姻工具,在许家,他也不过是权衡利弊后挑选出来的人偶。
就算得到承诺又怎么样,他自己连立起来的底气都没有。落花逐水飘零,他也一样。
在郑丙青家里的这段时间让云予彻底看清,现在的他无论跟着谁,都和跟着许皓没两样。只是多了点甜蜜的话,多了点肢体接触的温暖。
就算他知道,许疏蓝在忙着和左子谦、许皓周旋,而郑丙青忙着瞒过许疏蓝。
但总有一天誓言会褪色,心意会淡去,那些男人可以随意抽身,但夏云予不行,他从没有一天把控过自己的人生。
云予想,他总该让夏云予为自己活一次。
他知道以自己的体质,旁人不会轻易变心,但夏云予过的生活实在不堪。他早就说过,他要让这颗蒙尘的珍珠发光。
现在三个男人也差不多都已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该为夏云予谋划谋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