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奇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壕沟里,一把步枪被双手紧按在胸前。黑滚滚的烟尘、破碎的水泥路、倾倒的建筑、散落的尸体……随着他惶恐地扫视四周,周遭的景象慢慢变得清晰、具体。他才想起要呼吸,但是一吸气——火药的气味、金属的气味、血的气味直冲鼻腔,立马使他呛了起来。耳机里突然响起他的队长的声音,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猫着腰来到队长旁边集合。他跟着队长和其他几名队员翻出了壕沟,向某个地方冲了过去。经过一个截断的路标,他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又经过一段坍塌的天桥,他确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但他的身体此刻并不受自己控制,只剩愤怒和仇恨在意识中翻涌……
霍奇再次睁眼,猛地坐了起来,呼吸有些乱。他环顾四周,看到一旁正在睡觉的和彦、朱利安和顾淮均,渐渐镇静下来,只是今晚别想再睡着了。最近噩梦变得越来越频繁,这让他十分烦躁。或许应该月底的时候再跟医生谈谈,但他转念一想,心理医生翻来覆去总是那套无用的说辞,还是算了。他安静地起身,上到一楼的哨所去接杯水。
一楼的灯还亮着,他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队长。她总是如此。
霍奇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端着杯子来到了监控室。队长就在控制台前的转椅上坐着,背对着操控终端的屏幕,面朝窗户,出神地望向窗外。她注意到了霍奇:
“又睡不着了?”
“嗯。”
霍奇靠着墙坐下,双手握着杯子。“你呢,在这里干什么?数据在睡觉之前都已经查完了吧?”
“回忆一下过去。”
霍奇没再接话,只是默默地坐着,直到喝完杯子里的水。他起身走开,队长仍只是坐着出神。等到霍奇的脚步声消失在地下后,她才调整了一下姿势,缓缓转向控制台,从容地操作了起来。
早晨,队长在监控室里召开了会议。
“考虑到你们三个昨天可能在庆祝节日,现在我要讲原本昨天要讲的事。”队长看了看三个中国来的士兵,“昨天上头公示了最近关于拓荒民宗教的调查结果,这片辖区的南北部存在信仰的分异。南部的信仰好像要更原始,那里的人也更积极地举行大型的户外仪式。南部的调查一直都不顺利,可能你们有的已经听说前段时间的纵火事件了。不过那跟我们没关系,接下来我们会继续在北部执行深入调查的任务。都清楚了吗?”
“什么纵火事件?”霍奇问。
“两支小队在调查的时候被一帮疯子点着了。”队长丝毫不掩饰她的厌恶。
“我一个朋友当时在那儿,被袭击了。她跟我说过细节……”顾淮均补充道。坐在他身旁的和彦一脸惊讶,队长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顾淮均把阿米娜的遭遇复述之后,队长说:“都听到了吧?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多留意,没人知道那些疯子会干出什么来。还有问题吗?”
朱利安问:“队长,那我们平常的巡逻任务怎么办?我还以为上次的调查只是特别情况。”
“上面自然会安排好。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等待指令做进一步的调查。”
朱利安点了点头。
会议结束,一行人收拾好东西上车继续今日的巡逻。和彦又开始说起他听来的那些事,顾淮均被动地应答着,车内又恢复了久违的吵闹。驾驶座上的霍奇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他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直视着眼前无垠的雪原,不知怎么想起当初军方把他调回地堡是为了让他接受更好的治疗。但现在,他并不觉得这片熟悉的雪地是一个“有益身心健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