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无险那只冷峻的右眼寒光微露,他用居高临下的姿态逼近姜不辣,冷声说道:“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打算趁此机会,出了这仙乐城的北玄门,再径直进入那天曜城的南曜门,对吧?”
姜不辣心想既然被拆穿了,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于是她理直气壮,昂头答到:“没错,还要多谢危老板相赠灵力,若危老板想把灵力拿回去,小女子也无话可说。”
危无险有些想笑,心想:“以这丫头的能力,若无人相助,在天曜城恐怕活不过三日,可既然有缘让他遇到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不过危无险并没有打算陪她去天曜城,于是他郑重其事的说道:“小辣子,你知道天曜城是什么地方吗?就算你侥幸混入城中,天曜城中有多少高阶修士你知道吗?姑且不论那些高阶修士是好是坏,可天曜城每日都有鉴灵司的人轮班巡逻,你知道鉴灵司都是些什么人吗?他们慕强凌弱,可是群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更何况,如今还有人在追杀你呢!”
姜不辣并非胆小之辈,可她也确实没想到自己的处境会如此艰难,仅仅因为天生无灵根,是连弱者都不如的刍狗,就不被允许存活于世,简直是有悖于天道人伦,更何况,那些低阶修士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她凭什么就不能简单的活着呢?还有那突然冒出来的杀手,她连杀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姜不辣眼神中流露出不甘和委屈,似要噙出泪花,可她又坚定了眼神,毅然说道:“那又如何?我是一定要去的!以我的馔术,肯定能进入御馔司,应该不会有事的。”
“御馔司?!”
危无险着实吃了一惊,他万没有想到,他会从一个涉世不深,约莫十七八岁的野丫头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危无险惊讶的看着姜不辣,心想:“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
为避免人多眼杂,于是他顺势将姜不辣拽到一个无人的死胡同里,用宽阔的身躯将她困于墙根,又试着问了一遍:“小辣子,你刚才说的可是七曜天宫的御馔司?”
姜不辣不知他为何会如此紧张,只能点了点头。
可危无险却更加疑惑了,于是他又问到:“小辣子,你是怎么知道御馔司的?”
危无险这一问,反而令姜不辣困惑不解,姜不辣还没见他对什么事特别在意过。
姜不辣迟疑了一下,答到:“御馔司专司天曜皇族的馔食,难道不是人尽皆知的吗?”
可危无险却突然变了脸色,他的那只右眼变得狠厉起来,如一把利刃,危无险步步威逼着姜不辣倒退了两步,可她无路可退,只能紧紧的贴着墙根,危无险的语气也变得冰冷异常。
危无险威慑十足的说道:“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你最好老实回答,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怎么知道御馔司的?说!”
姜不辣紧靠着墙根,可依然被吓得娇躯一震,她惶恐不已,不明白他为何翻脸比翻书还快。
而且,即便姜不辣知道危无险生了一张绝世容颜,可他此时的样子真的很吓人,无论她怎么去回忆他的脸,却依然令她望而生畏。
姜不辣毕竟初入江湖,涉世未深,被危无险这一威吓,她虽仍有戒心,可自知拙劣的谎言骗不了危无险,便不得不说出实情。
可姜不辣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事情不是只字片语就可以说清楚的。
她欲言又止,可危无险的眼神却是愈加的凌厉了。
她不敢看他,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是我阿娘的…遗物里…”
危无险仿佛失去了耐心,不威而怒到:“又是你阿娘的遗物?”
姜不辣以为他要发威,不敢看他,下意识用手挡住了眼睛,噼里啪啦的连忙解释到:“我没有骗你,我外婆是毒尊,我阿娘是毒尊的女儿,我外婆说我阿娘因生我时难产而死,所以我没有任何关于父母的记忆,可我在阿娘的遗物里找到了那本《五味千馔》,还有一块篆刻着御馔司字样的腰牌…”
说至此处,姜不辣半睁开一只眼,想窥探一下危无险的反应,姜不辣见他似乎恢复了平常的神态,没有那么可怕了,这才慢慢睁开了双眼。
她既已经说出了实情,就没有想再隐瞒什么,于是姜不辣继续说道:“外婆从不与我说关于阿娘的事情,也不告诉我我爹是谁,只说我娘回到肴谷时已有身孕,但她从未提过我爹,可我总觉得外婆隐瞒了什么,所以我想,我阿娘的过去一定与御馔司有关,所以我才想要进入御馔司,没准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姜不辣说完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可以诉说心事,只能同那些毒花毒草毒兽说说心里话,如今有人听她说这些话,即便是被威逼着说出来的,她依然觉得有种莫名的轻松感。
姜不辣偷偷瞄了一眼危无险,危无险若有所思的皱着眉,良久未发一言。
又过了一会,危无险才说话,他问到:“那块腰牌,你可有带在身上?”
姜不辣二话没说,从腰间掏出一块银色的牌子递给危无险。
危无险接过牌子,两面翻看了一番,他确定了那就是御馔司的牌子,而且只是普通馔师的通用腰牌,无甚特别之处,更分辨不出归属于何人。
可不曾想,危无险早已于掌心催动着灵力,他将腰牌紧握,只眨眼间,姜不辣亲眼看见那块牌子在他手中化为灰烬。
姜不辣又惊又怒,想去抢牌子,却已经来不及了,姜不辣十分生气,怒到:“阿娘的牌子…你…为什么这么做?”
危无险撒掉了掌心多余的灰烬,他拍了拍手,霸道的说了句:“天曜城你不用去了。”
姜不辣心中莫名窝着一团火,此时算是彻底爆发了,她握紧的拳头正咯吱作响,姜不辣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打颤,恶狠狠地直视着危无险斥责到:“姓危的,就算你灵力高深,别以为我就真的怕了你,你凭什么毁掉我阿娘的东西。”
危无险的眼神再次锐利起来,他再次逼近姜不辣,可姜不辣这次坚决不后退,与他对峙着。
危无险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威压注视着她,冷声到:“凭什么?你说我凭什么?”
危无险不经意挥出了他的右手,姜不辣心想:他终于要动手了。
危无险颀长的右手似虎爪,完全可以轻松擒住姜不辣的整个小脑袋,可手掌快速落下时,却只是轻轻敲了一下姜不辣的脑门。
姜不辣被敲打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她听见危无险不紧不慢的说道:“早在二十年前,瑞泽道君便下旨废除了御馔司,如今的七曜天宫早已没有御馔司,有的,只是普通的御膳房。”
姜不辣不敢相信,似自言自语的重复着:“没有御馔司?怎么会这样?”
危无险继续说着:“当年御馔司的馔师尽数被驱逐出宫,隐姓埋名,从此不再有人敢提起御馔司。”
“原来是这样!”,姜不辣终于回过神来。
“所以,就算你去了天曜城,也查不到关于你娘的任何事。还有那块腰牌,也只是普通的牌子,御馔司人人都有一块,你留着它没有用,只会给你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这样,那我岂不是永远都不知道我爹是谁了?”,姜不辣小声嘟囔着。
危无险看着姜不辣有些失落,只好安慰着她:“如果你爹知道自己有一个孩子,那他一定会来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