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麓醒来时,林鞍刚晾完昨夜的床单回来。
“早上好,早餐快做好了。”
秦麓洗漱一番后,林鞍端着一碗鸡蛋面放在桌上。
“味道可能不太好,我只找到了盐。”林鞍居促地绞着手指有些紧张。
“我家本来就只有盐。”秦麓吃了一口,又啃了一口荷包蛋。
外壳酥脆内里居然是流心蛋!
秦麓满足地吮吸一口蛋黄,两秒不到就把这个煎蛋炫进了嘴里。
她喜欢吃这样的煎蛋,只是自己煎不出来,再加上之前吃不起鸡蛋,也就没去买过。
除了鸡蛋,家里就剩面条和盐。秦麓对吃食没太大要求,只要不是太干巴的东西就行,不过主要原因是她只会煮面。
“你不吃吗?”秦麓说道,“我家里应该还有一套餐具,在柜子里放着备用的,你拿出来用吧。”
“啊,好。”林鞍又下了一小把面条。
“多下点,这么点吃不饱。昨晚抱着你都硌得慌。”
林鞍有些窘迫,伸手又下了一把。翻出秦麓的备用餐具装了一大碗面。
这只碗上面印着一片小树林,而秦麓的碗上则印着一只小鹿,看画风明显是一套。
床是新的,但碗却是旧的。
林鞍看着碗上的小树林,莫名有些开心。
他知道这只是巧合,秦麓也没有产生与他共度一生的想法。
谁会在对喜欢的人表白时,心跳能如此平静呢?
等到她觉得腻了,随手就能把他抛弃。
可是林鞍看到这套碗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是真有一个家就好了。
他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选择他,试探多次仍得不到答案。或许真如她所言——是为了他这副皮囊。
收拾完早餐,秦麓带着林鞍出了门。
她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走过断楼,附近的人纷纷望过来。
“这谁啊?”
“秦麓啊,就荆棘战队的那个。”
“谁说她了,我是问她旁边那个。”王老二叼着牙签道。
“不知道,没见过。”王老三扒了一口饭,吧唧吧唧地嚼着,“看起来不像异能者啊,不会是个普通人吧。”
“普通人?模样倒是不错,改天借来玩玩。”
“打住,”玉姐给了王老二一筷子,“秦麓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身边能带善茬?我看不是她的相好就是连她都惹不起的人。”
“是啊是啊,上回有个序辉战队的跟在她后面想找她搭讪,结果被她反手砍了一刀,还带人闹了几天呢。”晓涵附和道。
“序辉战队的都砍?她也太猛了吧,这样荆棘还保她?”王老二震惊地瞪大眼睛。
“荆棘才不管呢,是她把人又打了一遍才消停了。”
“不过序辉上头也没在意,只当是小打小闹没追究,不然她也不可能这么轻松把人打发了。”
……
他们的声音并不小,就连林鞍都听到了。
在秦麓的印象里恋人关系是需要对周边人公开的,而且是一件重要的事。
于是秦麓举起牵他的手,一本正经地宣布道:“他叫林鞍,是我的男朋友。”
林鞍猝不及防被举了手,周围人的目光一瞬间聚集在了他身上。
这动作活像擂台裁判举胜者手臂,场面十分怪异。
“男朋友?呵,谁知道是从哪儿绑来的,你看他那样儿像自愿的嘛。”
“我看倒不一定,那个人我在奴隶营见过,估计是主动抱上秦麓的。”
“他是奴隶?怪不得,我瞧他那样也不像干净的货色。”
“没想到秦麓会要这样的,当初连序辉的都看不上,我还当她眼光多高呢,原来是个瞎子。”
……
秦麓没有反驳前面的话,因为这就是事实。
是她利用了阶级的不平等压迫他妥协,只不过套了一层“喜欢”的皮。
而林鞍也的确没那么“干净”。
但是,她,没,瞎!
秦麓放下林鞍的手,换成十指相扣,威压顺着她的目光铺去。
“序辉的又如何?”她微抬下巴,眼神钉在那两人身上,“难道就因为他是序辉的,我就得舔着人家?”
秦麓捏住林鞍的下巴,冷冷道:“就这张脸都能甩他十万八千里,你是瞎子吗?看不到吗?”
平日里他们说什么闲话秦麓都懒得搭理,渐渐的他们也没了顾虑,全然忘记了她已经是六阶异能者,是整个断楼最强大的存在。
两人脖子一缩,想到那日秦麓砍人的样子,顿时脊背升寒,退到墙角里去了。
秦麓说完拉着林鞍去了巡卫厅,她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监督那些看监控的家伙认真工作,偶尔写几份报告。
但秦麓可怜的表达能力根本挤不出那么多词,把单调乏味的工作报告填出五千字来。
于是这份工作被塞到了林鞍手里。
林鞍念过书,成绩还很好,但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为难地看着秦麓道:“我……我怕写不好,可以看看你写的参考一下吗?”
她啪地一声,摆出之前被打回六次的报告。
面无表情道:”我写的一次都没过。“
林鞍:……
谁家报告把一句话抄一百遍啊?!
还正着抄反着抄!
且不说里面乱七八糟的内容,就是这态度能过才有鬼吧!
林鞍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提起笔认命地写了一篇工作报告。
秦麓坐在一旁撑着脑袋看着林鞍写。
不仅会给她做饭,还会代她工作,有男朋友的确很好。
“这样可以吗?”
秦麓回过神,看着眼前洋洋洒洒的五千多字,眼睛都亮起来了。
“好,特别好!”秦麓真心实意地夸赞道:“每句话都不一样!”
林鞍:…………
虽然夸人的方式有一点特别,但林鞍还是笑道:“能帮到你就……”
“好”字还没说出口,秦麓就搬出一叠空白报告摆在桌上,一双眼睛期待地望着他。
林鞍扯了扯嘴角,默默地拿起一本开始奋笔疾书……
一天下来林鞍终于把秦麓堆积的工作报告写完了。
他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就这么瘫了一阵后,昏得跟浆糊似的脑袋终于清明了些。他闭了闭眼,伸了一个懒腰,骨头酸的咔咔作响。
反观一旁的秦麓,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躬着身子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枕在下面,另一只曲搭在桌子上遮光。
林鞍见办公室外的那几个都走了,想着应该到下班时间了,于是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叫醒她。
结果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一股巨力弯折。
林鞍只觉天旋地转,就被秦麓卸了胳膊压在桌子上。
“唔…”林鞍疼得一颤。
秦麓忽然松了手,林鞍没了支撑滑坐在地上,抱着脱臼的手臂,颤颤巍巍地道歉。
秦麓蹲下身,伸手来抓林鞍的手臂。
林鞍躲了一下,没躲掉。
咔擦一声,林鞍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就已经复位。
“对不起,”秦麓扶起林鞍道:“我没反应过来。”
林鞍茫然地看着她,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她是什么意思。
“我还没习惯身边有人,以为是危险,下意识就攻击了。”
秦麓觉得自己做错了,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脸上一阵空白,活像超出计算范围而瘫痪的电脑。
于是她干脆避开这一步,解释了一句便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道歉?”
“我以为吵醒你惹你生气了。”
“我没有起床气。”秦麓道:“下次要叫醒我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说到这儿秦麓就想到之前的种种,除了确认关系那次,林鞍从来没有唤过她的名字。
“你不喜欢我的名字吗?”秦麓问道。
“没有,我很喜欢。”
“那为什么你不肯叫我的名字?”秦麓的浅棕色的眼眸倒映着夕阳,看上去如同纯净的琥珀。
林鞍看着这双眼睛呼吸一滞,好像被这般干净的眼眸刺伤,垂下眼睛道:“我只是奴隶……”
“你是我的男朋友。”秦麓纠正道。
男朋友?
谁会对喜欢的人表白之时心跳如此平静?
我究竟是你的男朋友还是一时兴起的玩具?
林鞍苦笑一声,他抬头看着秦麓那双灿阳煌煌的眼睛,终是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秦麓……”
秦麓看着他,明明情绪在她眼前如此明晰,但她却不懂林鞍在想什么。
总之,现在的他在妥协。
他不愿意叫她的名字吗?明明说过她的名字很美,难道也是骗她的?
秦麓想不通,但她并不在乎这个名字,林鞍不愿叫就算了。
“以后你叫我麓麓吧。”
林鞍总需要一个称呼,既然“秦麓”叫不出口,那麓麓应该没问题,反正他小时候不一直这么叫她吗?
麓麓……鹭鹭?!林鞍瞪大眼睛,想起那个模糊的身影,怔愣一瞬又恢复了表情。
“……麓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