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看着站在新郎新娘身后合影的银发男人倒吸口凉气。
而对方也朝他看过来,露出个恣意恶意的笑,那笑意不达眼底。
像漫画里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他就是那恶魔的即将刁住的肉。
中岛敦的心高高悬起,不对,前天晚上他在狱寺隼人面前分明是月下兽的形态。
这般想着,中岛敦的心又缓缓落下,可是既然如此,狱寺隼人为什么对自己态度这么恶劣?
中岛敦不由想起第一次和中原中也到并盛时,他闯进狱寺隼人房间看到的怪异场面。
怪不得
中岛敦颇为牙酸,头疼地揉了揉额
南灵忻子合完影,则是慰问了终于得空的川平婆婆。
川平婆婆身体只能说还算健硕,皱纹越来越多的她在今天格外精神。
川平婆婆看着较两年前明显长开的南灵忻子,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轻拍了好一阵。
“这两年吃了很多苦吧”,提到这,原本笑着川平婆婆面露忧色,“都瘦了”
南灵忻子将她的心疼看在眼里,抿了抿唇,轻声浅笑道:
“婆婆,这叫抽条”
声音里的蜜丝丝的甜意浸入心扉
川平婆婆脸上忧色不见减缓,反而多了些小辈无法理解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川平婆婆隔着老花镜注视着少女
“还是个孩子啊”
想到刚刚送来的礼品和按摩仪、一身西装成熟稳重的狱寺隼人,那周身的气质令川平婆婆一惊。
两年前与川平在野餐时谈及的内容,如今心底却希望最好不要如此。
最后一轮欢快的合影结束后,婚礼迎来了尾声。
在主持人宣布婚礼正式结束后,宾客接二连三的离席,余下一部分继续喝酒用餐。
今日的主角川平大叔和小林由里早早站在门外等候,送走一位位宾客。
临别前,川平大叔和小林由里将纪念品递送给南灵忻子和中岛敦。
“谢谢,祝你们永远和和美美的生活”,中岛敦接过纪念品,献上祝福。
川平大叔打量了眼中岛敦,“小伙子一表人才啊,看着就机敏”,感叹之余,川平大叔笑着拍了拍中岛敦的肩
“南灵比较叛逆,眼里又容不得沙子,记得照顾好她啊。”
明贬暗褒的话,中岛敦莫名从最后一句中听出语重心长的味道。
说起来,明明是他更年长,反而是他被照顾居多。中岛敦脸上浮现羞愧的红晕,就在这时,川平大叔突然凑到他的耳边,声音放低
“还请你多多包容她”
周围喧杂,气流穿过,耳周形成一个真空地带,郑重的声线令中岛敦抿了抿唇,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萌芽,痒意在全身游走,却又抓不住。
......
去隅田川前,南灵忻子打算回去换上和服。南灵忻子和中岛敦还在路上时,约好妆造师也发来消息说已经出发。
白色与玫瑰粉渐变的和服,衣摆是春日天空的浅蓝,大面积的荷花印花与各色纹样交相辉映。
对于印着碎花的翻糖粉腰封,南灵忻子用一根丁香紫的带缔用付丸组法打好。
化完妆后,藤紫色长发被盘起,妆造师为南灵忻子别上垂着流苏的细工花簪头饰。
打开门,中岛敦看着眼前的少女,手指蜷缩,心境莫名与冬日里源氏看到梅花扇门后换上十二单衣的忻子时重合。
“小心”,看着南灵忻子要下楼,中岛敦心不由提起来,快速弯腰伸出手扶住南灵忻子。
中岛敦牵着南灵忻子一步步下楼,细心的观察着她。
木屐和皮鞋切实踩在地毯上的微弱声音让他的心情逐渐和缓,嘴角漾出温柔的笑意。
妆造师注意到,走动间,一缕藤色发丝和少年白色的耳侧摇曳的白色发丝不时相互扫过、交织。
一个小时后
南灵忻子来到约好的见面地点——东京台东区上野公园
下车没走多远,南灵忻子就看到一头热烈红发的幸平创真朝她挥手
“南灵!这里!”
“创真!”南灵忻子快步小跑到路牌下,看着敦贺莲即便穿着纹付袴和服,帽子墨镜口罩也装备齐全,不由感叹,“敦贺这是全副武装啊。”
一身灰色浴衣的幸平创真无奈摊手,“可不是,刚才要不是他给我打招呼我还认不出。”
灯火辉煌,长街万象
珍珠的莹白与细致灵动的由浅色入深粉的荷花纹样辉映,即使在满大街各式各样的和服中也格外显眼。
“好漂亮”,幸平创真感叹
南灵忻子抬手以袖掩面,眼里泄露星星点点的笑意,“我也觉得这件和服很好看”
敦贺莲刚想说确实不错,接着就听见幸平创真一脸状况外:
“不,我是说你的神情”
南灵忻子和敦贺莲不由一顿,皆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幸平创真。
“这就是直男的杀伤力吗?”摇了摇头,敦贺莲感概道
南灵忻子别了下被风吹起的碎发,“果然,无心之举最为致命。”
“什么无心之举?”幸平创真弯腰靠近南灵忻子,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
少女眼尾灵动的愉悦似与他同样欢快的心相勾连,穿越肉/体的阻碍融为一体,幸平创真莫名被触动
“我认真的”
听后,南灵忻子故作夸张地摸着胸口,仰头望向敦贺莲,面色可怜兮兮一副被欺负的模样,眼眸里却泛着狡黠
“敦贺,你瞧瞧,这小子怕是前途无量”
被二杀的敦贺莲表示:“幸平在学校一定特别受女孩子的欢迎吧?”
幸平创真摸了摸头回想了下,“没有吧,大家不都是朋友吗?”
南灵忻子朝敦贺莲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幸平创真搞不懂他们怎么对自己一副没救了的表情。
“别看不起我,咱三谁先脱单还说不定呢。”
南灵忻子率先出击,“我猜是敦贺最先脱单”
“不会吧”,幸平创真摸了摸下巴,“虽然我不关注娱乐圈,但也知道敦贺现在还在事业上升期吧。”
这些年里敦贺莲的势如破竹,凭着帅气的外表、高超造诣的演技已经在模特界和演艺界扎了根。他们所在的街道都有敦贺莲代言的广告。
南灵忻子接着道:“这可说不准。”
敦贺莲看他俩一来一回的有些好笑,想同时揉揉他们的头,但怕弄乱南灵忻子的发型,于是改成了揉幸平创真的头和敲南灵忻子的脑袋。
“我可不会让人操心,你们还是想想自己吧,可别轻易就被人拐走了。”
“都没吃晚饭吧,作为唯一一个上班族,今天我请客。”
南灵忻子看了眼他背后百合花盛开的特效,回以肯定的答复,幸平创真则摸了摸肚子无所谓。
没有选择驱车,三人步行进入上野公园,路上,敦贺莲比了下南灵忻子的身高,两年里两人都在长,南灵忻子仍只到自己胸口的位置。
对此敦贺莲已经很欣慰了,看来南灵忻子有好好吃饭。
不同于两人,幸平创真正处于拔高生长的阶段,一段时间不见,又是抽条又是冒头,长势迅猛。
敦贺莲带她们来的是一家附近著名的怀石料理店,名为韵松亭,据说已有147年历史。
建筑木质材料上遗留时光的痕迹,外面绿树成荫,恬淡的,老式的带有生命痕迹的感觉慢慢延伸
店里的门低矮狭小,敦贺莲需要猫着身子双肩缩着进来。
店员带着的黑色耳麦,服饰则融入这古老的建筑与静谧的庭院中。
三人进入预约好包间,下沉式榻榻米餐桌让三人可以舒适地坐着,欣赏着花园的美景,等待店员布好菜。
等店员走后,敦贺莲摘下口罩、眼镜和帽子,长舒一口气。
“说起来,敦贺莲这个名字应该是敦贺的艺名吧?”南灵忻子问道。
敦贺莲点点头,“我本名叫久远,后来决定进入演艺行业,就取了这个名字。”
“对了,幸平这次出国有些突然啊。”
“这个啊”,幸平创真咽下米饭,对敦贺莲回到:“因为我要去参加THE BLUE大赛”
THE BLUE大赛是一个国际性的料理对决赛事,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厨师参赛。
而今年,幸平创真被选中参赛。
南灵忻子看着如以前一样赤诚热烈的红发少年,他的眼神倒坚韧了不少。
“大概要比多久,高三的升学考试能赶上吗?”
“啊,赶不上,不考了。”
出口询问的南灵忻子一噎,敦贺莲更是满头黑线
这小子
“你倒是给我认真点啊!”
南灵忻子望了望峰眉微蹙的敦贺莲,又望了望满不在乎的幸平创真。心道能把冷静自持的敦贺逼到这份上的还得是幸平创真啊。
“我很认真”
幸平创真确实是这样想的,这一点南灵忻子倒是清楚。在国中毕业后他就没考虑过升学,而是打算直接继承幸平饭店做自己热爱的事。
连远月学院都是幸平城一郎让他去上的。
敦贺莲这才知道幸平创真心里自有想法,便也不再担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他怕的是幸平在没想好自己的路时,便轻浮对待自己人生中的选择。
苍青的树下,远远可见两个身影
中岛敦看着南灵忻子发来的“吃饭了吗?”,咬着筷子回复“在吃了,不用担心”,末了,发送了个猫猫努力干饭的表情包。
关掉终端,中岛敦注意司机没打开韵松亭的食盒,只一味坐在石凳上抽着烟
“你不吃吗?”
司机摇了摇头,“我妻子喜欢这家店”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只是吸了口刺鼻的香烟,瞧着中岛敦,“你快吃吧,等会儿到了浅草站我再随便买些吃的。”
中岛敦眼珠转动放缓,随后利落地把自己的食盒朝他推近,同时捏住一根筷子反着插起一个虾丸递给司机
“这个套餐分量很足,我们一起吃吧,你总得垫垫肚。”
隅田川花火大会是日本有记载历史最悠久的花火大会,大会分为两个会场,共计两万发。
人流量很大,南灵忻子、幸平创真和全副武装的敦贺莲被迫到浅草站附近下车,流入人群。
愈往中心区域,人头攒动,漩涡式人流不断绞进进入这个街道的人。
个子已经190的敦贺莲眼看前面已经出现踩踏事故。周围嘈杂,敦贺莲说话的声音被盖住,他认命地拎住快要被挤走的两人的衣领。
远看就像一个高大的蒙面怪人抓着两个少年。不远处一个小学生朝这边喊道:“大个子!不许欺负人。”
不过很快他又被自己的父母给拉了过去。他的声音被各种人声掩盖,敦贺莲没听到,听见了也不知道是在说自己。
而就在在小孩面前戴着口罩的黄发少年被这个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他看向这边看了眼,然后挤着人群缝隙移到南灵忻子附近,隔着两个路人朝她喊道:
“嘿!女主角,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