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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矛盾×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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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到近了,艾莎才发现,酷拉皮卡手上拿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医疗箱,容量并不大,因为是透明的,所以她可以轻易地看到里面大多是一些常见的药品。

这是什么意思?

艾莎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然而,透过液晶屏幕,她模糊的看到自己一角剪影,镜子里的人有一点熟悉,还有点陌生。

这时候她才恍惚地意识到,脸颊上的伤口虽然很轻,但的确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有一点血渗了出来,已经变成了凝固的黑色。

艾莎支起胳膊,看酷拉皮卡耐心地打开箱子,在他拿出碘伏和棉条前,她赶紧撇开了脸,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谢谢你。”

虽然,真的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势。

可是,看上去酷拉皮卡好像真的十分在乎这一点。

夹在喉咙的话也被吞了回去,艾莎欲言又止,往常十分能言善辩的她最后还是一个字没吐出口。

酷拉皮卡专注而严谨的目光,还有他贴心的举动总让艾莎觉得不是很自在,她漂浮的目光四处游弋,就是不落在实处,手也欲盖弥彰一样随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厚厚一大叠纸。

《控制台操作使用说明书》

随手翻开一页纸,里面长段的说明枯燥无聊,艾莎看了两眼就烦躁地把说明书往桌子上一扔,她正要找点别的事情做的时候,酷拉皮卡微微起身,按住了她的动作。

“别动。”

一瞬间,艾莎就像定格住的机器人一样静止了,她抬起头,卷翘的睫毛也定住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酷拉皮卡,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的位置,光滑的发丝根根分明,有着金属般的光泽,全都服服帖帖地粘在脸颊两侧,显得她很乖。

大多数情况下,她的确很乖巧,然而,这些乖巧多数也是一种错觉。

酷拉皮卡盯着箱子里那些瓶瓶罐罐外贴着的说明许久,片刻,他一边拧开盖子,一边向艾莎做出解释:“打电话的时候,你的情绪不对劲,艾莎,你不开心吗?”

艾莎沉默片刻,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酷拉皮卡用消毒后的棉签沾上了点碘伏,他微微凑近她,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下巴,一边用将棉签凑近她的下边眼角的位置。

体温从他的指尖流泻,把艾莎的脸颊也微微染红了一点点,但她仍然没有想好叙述的说辞,只好默不作声地仰起脸颊,当做自己已经做出了回答。

今天的酷拉皮卡,似乎和往常有点不一样。

他的表情比往常更具冷漠的意味,冰霜一样的面容在灯下更有一种似雪的皎洁,藏在黑色美瞳下的眼神冷凝而暗沉,连淡金色的发丝也流出一种金属一般的鎏光色。

他一句话没有说,手上的动作倒是不停,棉签蜻蜓点水一样沾了沾碘,很轻。

然而,在这样停滞冷凝的氛围里,他始终弯着腰,眼神专注地看着她,好像在指责控诉她,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在这样针扎一般的目光下,艾莎蔫了。

她实在受不了酷拉皮卡这种什么表情也没有的目光,平静冷淡,却充满了包容力和信任,就看上一眼,她就觉得十分心虚,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明明她什么都没干啊!

就在这样沉默的氛围里,酷拉皮卡开口了:“疼吗?”

当然一点都不疼。

艾莎嘴上却说:“好疼。”

她耷拉着头,像被雨滴淋湿的小猫咪,表情里洋溢着委屈和哀怨。

为了装的更像一点,她还压低了嗓子,只吐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酷拉皮卡手上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是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后,还是下意识地放柔了力道。

等他朝着艾莎看去的时候,她两扇睫毛一展一展的,一双眼睛灵动地看着他。

艾莎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好疼啊。”

可是,她的嘴角却是翘起的。

“我……”

酷拉皮卡的话只短暂地开了个头便卡壳了。

那些批评指责她不爱惜自己的话语,在看到艾莎表情的时候就一下子卡住了,他反而开始检讨自己。

因为她本来就是这样大胆又狡猾的人,一方面,她会因为冲动而做出一些突发的不缜密决定,另一方面,她非常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就像现在这样,可能预料到了他接下来的行为,就装作很可怜很受伤的样子,来博取他的同情心。

他能说什么呢?

难道说因为看到她脸上的划痕,所以不由自主地开始自责吗?这根本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酷拉皮卡尽力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只是有一点较真地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只是这样而已。

可是,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在任何时间,她都表现地恰如其分,就好像他们之间早已心有灵犀一般,而他明白,某种程度上这是她的体贴,因为她的确十分认真地在考虑着他的心情。

这一瞬间,酷拉皮卡心中的那一点苦闷就突然地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满心眼的无奈,还夹杂了一点对自己的指责和批判。

脑海中进行着这样的联想,又突然跟面前艾莎说的话重叠了:“你不可以这样,酷拉,因为我们说好了的。”

她说出这种话总带着一些命令式的口吻,但她并无攻击性,只是坦诚地告知他自己的想法,也没有指责的意味,反而带了一点亲昵撒娇的口吻。

“因为我喜欢酷拉,所以我才不要当酷拉第一个想起的人……”

当他开始走神上,那一长截的对话就突兀地闯进了他空泛的大脑。

……酷拉皮卡平白地遏住了自己发散的思绪,头一次对自己良好的记忆力产生了一点烦闷之情。

正是因此,这样让人印象深刻的话,才让人想忘也忘不掉。

直到如今,他有时候也会想起艾莎说的话,然后又反复推敲她话里的心意。

可是,他现在到底在想着什么呢?

一盆凉水猛地泼到了酷拉皮卡的脸上,让他猛然惊醒,迅速摆脱了这些莫名情绪的纠缠。

冰冷自内而外腐蚀他的身躯,它们延着骨骼的脉络攀爬,并没有遭到任何反抗,就轻易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噩梦一样的场景,千百次地在他记忆里重复被提及回忆,那些空洞、纠缠着装在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容器里、如同艺术展览品般晶莹剔透的通红色眼球,陡然让他的情绪迅速地沉淀下来,变为了一种沉重而麻木的哀伤。

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了,他又回到了一片记忆里的森林之中,这里曾经是他触之可见的乐园,也是他的家乡。

幽深的森林里面一片死寂,矮小的房子里潮湿而枯朽。当他的手搭在树木的躯干上时,那些粗糙的死皮摩擦着他的手掌,树干的纹路潮湿扭曲,逐渐地变为了一张张愤怒扭曲的面孔,他们怨怼着尖叫着,在他的脑海中一边哭一边笑:“酷拉皮卡,你在做着什么?你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吗?你要为我们复仇!”

成百上千张狰狞的面孔重重叠叠,像雾气一样游荡在他的四周,一双双眼睛里都留下血一样的泪水,他们啃噬着他的身躯,久而久之,他成了苦痛汪洋的一部分,被剧烈的光热蒸发至云层,然后像一滩水一样重重地摔在地上,碎成一块块。

千百次,他回溯这样的场景,偶尔也会忆起儿时的记忆,清晨伴随着湿润的雾雨,他和玩伴们一同在山里嬉戏。当他顽皮地躲在树丛里,用挖到的野菜当投掷物,一个一个抛向他们背后的竹篓时,所有人却突然消失了。

头顶的树冠像张牙舞爪的魔鬼,树影幢幢,风不熄地吹来怒嚎,落叶吹上惨白的天色。

只有年幼的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他害怕极了,只好不知所措地抱着一堆芦笋,含着眼泪,哆哆嗦嗦地大喊:“爸爸!妈妈!派罗……你们在哪儿?”

回声震荡,虚浮的空气里不断重复的只有他的叫喊。

然后,梦醒了。

“我该怎么做?”

黑沉的深夜,酷拉皮卡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他只好起身走向窗台,睁着眼睛看灰雾缭绕的天空,一边和自己的呼吸声作伴。

积重难返,酷拉皮卡无法对此避之不谈,也无法让自己在这样的场景下心安理得的让自己开心起来,所以只好麻痹自己,他学会了沉默,不再展露任何情绪。

如果那可以那么轻易做到就好了。

如果他为自己定下了那样一意孤行的目标,那么他理应无法接受任何人的示好,也不应当去牵连任何的人,把她拖累到和自己一样赴死的境地,因为那实在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正是因为他不是那么十全十美的人,所以他才无法自如的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情绪,反倒让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错误。

这样的矛盾让他越陷越深,这也是他无法预期的结果。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擅自违背了自己早就和自己定下来的约定。

然而,如果这样的行为要以伤害另外一个人为代价……一想到艾莎露出失望难过的表情,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站在悬崖两侧的他,已经无法做出有效高明的判定,可是他举棋不定的举措,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愈发无法自拔。

“我该怎么做?”

当他再次朝着自己发问时,举目四望,他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复。

就像无数次回眸朝后望去,他也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被留在原地。

他似乎已经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在摇摆不定的天平之上,只要他选择任何一边,对于另一半边就意味着放弃。

酷拉皮卡只好这样告诉自己。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立刻做出决断,你要对自己残忍一点。

不是任何事情,都会有两全其美的结果,这个道理他从来都明白。如果从头到尾,他只有一个选择的话,那样的选择似乎只有唯一一个,他理应抛开旁物,只为仇恨燃烧怒火和一切。

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是他自己犯下的罪责,因为贪心,所以他就那样擅自地接受了她的接近。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就要那样被他伤害和拒绝吗?

明明主动她的人,也是他自己。

那个时候,他也不愿意那样做出决绝的举动,到现在,对他来说,那样残忍的话语似乎更难说出口了。

酷拉皮卡深深厌弃这样举棋不定的自己,也许,从潜意识里他已经开始明白,比起“不愿意伤害她”,心中还有魔鬼在嘲笑他,狠狠地撕开他小心藏好的面皮,耀武扬威地戳着他的脊背,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承认吧,你就是不舍得这样做”。

是的,他只能告诉自己,道理是道理,实际是实际,但你不能将错就错。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绝对不可以跟她谈论这些,打断她的想法。

回甘的苦涩在他的喉间融化,久而久之成了一种纠结的甜。

最终,这份矛盾的苦果,最终也只能由他一人独自品尝咽下。

“酷—拉—皮—卡,你有在听我说的话吗?”

将他拉回现实的,是艾莎的声音。

酷拉皮卡微微一怔,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艾莎不满地鼓起脸颊,眼睛一瞪,她凑近了他,一只手在他的面前挥了挥,另一只手则放在他的额头上贴着丈量体温。

在她的瞳孔之中,他看到了两个一脸怔忡的自己,他们都在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自己,好像他在透过两面镜子审视他自己。

酷拉皮卡瞳孔一缩。

随即,他才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什么。

拿着棉签的手抵在艾莎的脸颊,紫色的在她脸上晕染开来了一小块湿痕。

触了电一样,心跳慢了一拍,他反应很大地把艾莎的手推开,可是,当他的手掌碰到她的手腕时,他又像烧伤了似的缩回了手指。

看到她迷惑的目光后,酷拉皮卡局促地转过了脸颊,他故作姿态,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屏幕。

所幸,艾莎似乎是并没有察觉到酷拉皮卡的纠结,她不甚熟练地捣鼓着面前的操作台,一遍重新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这里的监控粗粗看过来,好像并没有藏品室和会客室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楼道的录像,你有找到地形图吗?酷拉。”

酷拉皮卡松了一口气,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了。

他很庆幸,自己刚才的失态没有被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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